预感成真。
岳下弦的预感真的很灵,接下来的日子元昊日变得很忙,有时连吃饭都不见人,这些日子更是找不着影儿,听外公说,他带队到沙漠去进行十天的酷热训练,因为好的军队也要有耐寒耐酷的能耐。
虽然外公轻描淡写的解释,但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打听到胡莲婍的住处,每天晚上趁黑溜出王府,摸到她家,趁她熟睡时将从济南带来的开胃药丸溶入她的茶水中,多少报点仇怨。
白天呢,她就出城,尤其常去一些较偏僻的聚落里。她换上平民衣裳,那些穷人也不识得她,她可以在那儿跟孩子玩,甚至放牛赶羊兼玩赛马、有时候还帮忙修修蒙古包,有了轻功做这事可说是相当简单。
日子一天天的过,虽然过得充实,但她总是会想起元昊日,一想到他,她的心就热呼呼、甜甜的,再想到他对自己的好,她更是连做梦也会笑,她从未想过在她的人生中,会有个男人对她这么好……
“她在这里呢!”
小小聚落里,一名七岁娃儿指了指正在蒙古包顶上修理破洞的岳下弦,她的脸上有些担心,不是怕胖胖的她摔下来,而是怕她压垮了她的家。
元昊日看着穿着粗布衣裳的岳下弦,身形一掠,也站到了包上,“看来你很能自得其乐。”
这不是——她一愣,飞快的抬头看着多日未见的元昊日,他整张脸都晒黑了,但看来更俊美、更有男人魅力,她竟然看呆了。
他笑,“我们两个站在上头,这家可能很快就倒了,你也甭修了。”
他随即飞身下来,她回过神,也立即飞身落下,他凝睇着她,注意到她又瘦了一点点,看来好像变更漂亮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回来了,一切都好吗?”她心里好激动,她发现自己竟比想象中的还要想念他。
元昊日看到这个聚落只有一些孩童,个个还盯着他看,“我们回去聊。”
“还不行啊,他们的爹娘不是去打猎、赶牛羊就是去找下一片水草地,我得帮忙照顾孩子到他们的父母回来呢!”
“难怪有句话说,老天爷是公平的,你的心地可比大多数的美人儿善良多了。”他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你在贬我?”意指她不美嘛。
“你介意?”
“也还好,但好歹我替你积福啊,你该感谢我吧!”她摸摸自己虽然圆但已经小了点的脸蛋,“其实小月还有这儿的人都说我长得美,一点也不丑,除了稍微胖了些外。”
他挑眉一笑,“不丑?”
“是啊,你仔细瞧瞧,我五官很美的,”她才说,脸就跟着一红,但她还是要强调,“其实啊,不是我吹牛,打小见到我跟我姐的人,都说我们长得就像仙女,美的不得了,走到哪儿都一样,那些赞美声可听得我们姐妹俩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是吗?真是看不出来!”他这话是故意逗她的,其实是愈看愈顺眼、愈看愈美。
“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好好瞧瞧!”
她不服的凑近脸,想让他看得更清楚些,没想到动作太大,脚一滑,整个人往前倾,他连忙上前要扶她一把,没想到就那么刚刚好,她的红唇贴上他的薄唇,两人的眼睛同时瞪大,她吓得急急的往后退,一个没站稳,竟然又往后倒去,他再次伸手拉住她,但也因为使力过大,把她整个人又拉得往前倾,这一次,换元昊日没站稳,仰天后倒在草堆上,而随即压下来的,就是她,她可是硬生生的趴在他身上,他呻吟了一声,她则是吓傻了,动也不敢动,此时,两人的身体相贴,脸跟脸扩,距离也近在咫尺,两人同样浓密的睫毛都碰到了……
“羞羞脸,羞羞脸!”男娃儿、女娃儿突地跑到他们身边又叫又笑又跳的。
元昊日笑了起来,“你还不起来?虽最近看来又瘦了点,但还是胖啊!”
她粉脸一红,急急的起身,“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何况你身子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而你的则太软了。”
意识到这对话太过暧昧,他的俊脸竟莫名的一红,他轻咳两声,“既然你暂时还不能走,那就去做你的事吧。”
她求之不得,因为她也被弄得好不自在,她再次飞身上了包顶,以破布将蒙古包破损的地方修补起来。
他在下面看着她,“怎么有兴趣做这个,还故意隐瞒身份,很好玩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有人出门连跟妻子说一声都不用,我只好自己找事做了。”言下之意颇有怨言,但也道出她有多在乎他。
他心头一暖,一想到这十天来在沙漠中不见这张笑盈盈的圆脸,他竟然有一股难言的失落感后,顿时明白,她在他心中已有不小的份量了,所以一回到王府,在小月告知她外出后,他竟然策马直奔这里,只为了看她的笑脸。
“你修的蒙古包牢固吗?看来只有半调子,挺难信赖的。”这么说是看她做得挺笨拙的。
“做事端看有心还是无心嘛?不会做不打紧,但愿意学就有机会成功了。”
她慧黠的星眸闪烁着迷人的灿光,但一抬头看着愈来愈烈的骄阳后,她道:“愈来愈热了,我只怕我要是在这上头热昏了——”
“我铁定扛不动,你可别害人!”
“你嫌我的尺寸大。”她有点儿小小的受伤,虽然在过去,她听多了这种批评的话,也毫不在意,可现在是出自她喜欢的人口中……
元昊日也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竟在意了,他摇摇头,笑道:“你错了!‘尺寸大’才好,容易找又不怕丢,瞧这会儿,我看你的表情也是一清二楚的。”
是吗?她狐疑的盯着那张仰起脸看着她的俊颜,“你是在调侃我的脸大?”
他眸中浮现更浓的笑意,“当然不是,只是有感而发,”他抚着下颚,“也许有个又丑又胖的妻子也不是件坏事,至少这个妻子不会三心二意,也比较没有机会红杏出墙。”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他盯着她的眼神闪闪发光,其中又带了点什么——是情愫吗?
元昊日灼灼的黑眸凝睇着她,他不是肤浅之人,深知一个有内涵的女子比外表美丽的女人还值得他用心对待,而亚彦的预言果然不假,若要他跟她共度一生,以此时的心态而言,他并不感到委屈,甚至还是期待的。
“世子,亲王有要事,请你迅速回府。”
方萌的快马跟着声音一起出现,也结束了这个四眸凝睇的短暂时光。
“明白了,那我先回去。”
他微微一笑,翻身跃上骏马飞驰离去,方萌也跟着追上去。
她脸红心跳的看着愈行愈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为什么会用那么专注的眼神看她?
*
天宝斋内。
“这次怎么一回来没先往爷爷这儿来?我听说你直接找老婆去了?”
元晤出言调侃,但一张老脸可是笑得阖不拢嘴。
“是听到副官的报告,才匆匆将我叫回的吧。”元昊日很直接的切入主题。
“嗯。”一提到这事儿,元晤的表情就变得凝重。
这一次元昊日突地带队去沙漠受训,其实是因为探子回报,当地有一些汉族江湖人士出没,而且大多数都是曾被元昊日曾经击溃出走的贼窝匪寇,担心那些匪盗再次集结,又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因而奉皇上御旨,先行前往围剿,没想到一到那儿就被一群蒙面黑衣人袭击,虽然事出突然,但好在军队训练有素,虽有惊险但全身而退。
接着他们在该地分队搜寻,却再也寻不找黑衣人的踪影,若是鸟兽散还好,就怕是另有图谋。
“那件事我们当然要持续关注,另外,”元晤拿起一封信函交给外孙,“这是‘青娘’的飞鸽传书,她请你走一趟杜儿城,有要事得当面与你商议。”
“这路程颇远。”
“嗯,所以你就以代替外公巡视旗部的名义出发。”
“我明白了,明日就起程。”
此时,门外侍卫走进来,拱手禀告,“世子妃在外请求进入。”
元晤促狭的眸子看了外孙一眼,不错嘛,两人都这么难分难舍,他笑道:“快请世子妃进来。”
“是。”
一会儿工夫,岳下弦急急走进来,但又想维持大家闺秀该有的优雅,她轻咳一声,逼自己放慢脚步,再俏盈盈的向外公欠身行礼后,再红着脸儿的看着元昊日,也行了个礼。
他回以一笑,她吐吐舌头,更不好意思了。
“弦儿,我该不该回避一下?”元晤的打趣声响起。
“呃……不用啦!”她好尴尬的忙摇头,但眼睛还是黏在元昊日身上,“我是想说——呃,我是好奇,外公那么急着将世子叫回来,不知为了什么?”
元晤随即将他派外孙巡视地方一事大略提一下,但省去了青娘那一段。
闻言,她的眼睛倏地一亮,忘情的上前握住元昊日的手,兴奋的问着,“我可以一起去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他低头的看着她的手,她一愣,随即如遭电击般的急急抽回了手,“抱歉。”
元晤看着她脸儿烧红,目光又不知往哪儿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让她去吧,这段时间她够无聊了,她去应该也不会碍事的。”他对老太婆教出的娃儿是愈来愈有信心了,瞧瞧外孙,以往脸上哪有那么多的笑意。
“好吧。”
“耶,太好了!”她高兴的大声欢呼。
“好了!”元晤从椅座上起身,准备赶人了,“小别胜新婚,看得出来你们都很想念彼此,我这老头子话说完了,你们回房去,把门关上好好聊聊。”
这……她粉脸飞上两团嫣红,怎么爷爷这话有弦外之音啊?还扯什么想念彼此,很羞人!
“那我们回去了。”元昊日倒是一脸泰然,还很自然的握着她的手步出斋。
岳下弦的心怦怦狂跳,走着走着,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怎么的?她竟然走成了同手同脚。
他嘴角扬起,瞧着她好笑的步伐,深邃的黑眸绽出笑意,“你真的很可爱,岳下弦。”
她的粉脸更红了,虽是同手同脚,却愈走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