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酣的元晤怎么也没想到半夜被挖起床,竟是因为岳下弦闯入圣山,在匆忙着装后,他来到天宝斋偏厅,几名年轻人早已候着,一见到他,就七嘴八舌的抢着说话,却不见元昊日跟岳下弦有任何辩驳。
半晌,他示意他懂了,要他们全安静下来。
“弦儿是无心的,何况,不知者无罪,女巫会谅解的。”
胡莲婍忿忿不平的道:“如此说来,历任亲王下令不许任何人上山叨扰的旨令,只要是无心、只要忽视告示牌,就算引来大灾难,亲王也无所谓?”
本来就无所谓嘛,因为现今住在圣山的女巫跟过去护国佑民的女巫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偏偏他又说不得!
他无奈的眼眸与外孙对上,他们之间有个共同的秘密,却是个说不出的秘密!
“亲王,你可别忘了,世子跟他表弟的父母是如何死的?”另一位贵族千金也跟着接力游说。
听闻当时就是有人误入圣山,冒渎了女巫,几个月后,不知名的瘟疫蔓延,死了好多人,两人的父母就在其中。
胡莲婍继续说:“昊日是女巫选定可入圣山之人,自然无罪,但——”
“好,是我的错,我没听清楚也没看清楚,更忘了问清楚。”岳下弦直视着看来相当得意的胡莲婍等人,“入境随俗,更何况我还是世子妃,应该多花些心思来了解这里的大小事,该罚就罚吧!”这么说,自然是不想老亲王为难。
元昊日那双诧异又带着震撼的黑眸看向她。
“我想有勇气承认自己错误的人,应减刑罚。”元晤看几个年轻人不肯善了的模样,知道是非罚不可了,何况,万一这几人到外头长舌去,引起百姓恐慌,届时,百姓对岳下弦好不容易改变的好印象可能生变,也没有好处。
“可是……”胡莲婍马上想抗议。
元晤脸色一沉,“还是我也该追究一下大半夜你们三位闺女不睡,却凑巧的逛到圣山入山处一事?”
此话一出,三女顿时噤口,面露不安。
“就打五十大板吧,明日,我会跟世子亲自上山去向女巫告罪,也请她作法去灾解厄。”他这话当然是随便说说的,他跟孙子最多也只会走到半山腰晃一圈做做样子就下山,真要去见那个黑心女巫,下辈子吧!
思绪间,他招来随侍执行杖刑,只见岳下弦咬着下唇,趴在长椅上,两根杖子“啪,啪,啪……”一上一下的直往她圆润的屁股打,她眼眶泛起泪光,但忍住不让泪水流下。
等到打完五十杖后,她已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这件事到此为止,任何风声都不得传到百姓耳里,不然——”一直静默不语的元昊日突然开口,“我会亲口证实,上山的人不只有我的世子妃,还有你们。”
胡莲婍气愤反驳,“我们根本没上山。”
“对啊,我们只在山下等。”其它两个千金也大声抗议。
他冷冷的反问:“你们认为百姓们会信我,还是信你们?!”
三人脸色刷地一白。
“啪啪啪!”元圣龙一脸讥讽的拍起手来,“真想不到,我优秀的表哥喜欢这种尺寸的女人,为了她,不惜出言恐吓。”
“她玩心过重,误踏陷阱,已受责罚了,”他冷睨他一眼,“但若是有人还煽风点火,让这把火继续延烧到百姓之中,我自会让他知道何谓引火自焚!”
元圣龙脸色悚地一变,怒声咆哮,“你话中有话,挑白了说吧!”
“你是聪明人,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也要闭嘴?”
他没答腔,但答案够清楚了。
竟然也威胁他?!可恶的是他却没有说不的权利,他声名狼藉,元昊日则是百姓的天!他咬咬牙,愤恨的转身离去。
三千金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的表示,“这事我们也会守口如瓶的,我们回去了!”
三人都是趁深沉的夜色偷跑出来的,这会儿天都要亮了,三人连忙回去。只是,她们好不甘愿啊,事情的发展出乎意外,虽然岳下弦被打了,但她们以后的日子将过得心惊胆颤,万一元圣龙的嘴巴没缝上,她们可怎么办?!
几人离开后,元昊日立即上前扶起痛得起不了身的岳下弦,黑眸中隐隐闪过一道不忍,岳下弦自始至终虽没哼上半声,但他知道杖刑有多么的疼。
元晤已要侍卫退下,厅里只剩他们三人,他歉然的上前,“抱歉,弦儿。”
“不怪爷爷,是我太笨了。”是太闲了,才傻傻的往前冲。
他摇摇头,不忍的看着强颜欢笑的她,“这儿有些风俗习惯与中原不同,明儿个我请人说给你听,但她们——你就少往来。”
她点点头。是可以不往来,但梁子都结下了,她总得意思意思的回馈一下,不是吗?
*
元昊日扶着岳下弦一回到万安阁,彻夜守在门口的小月急忙迎向前去,一见二小姐面无血色,脸上还淌着泪水,她忧心的叫嚷着,“怎么会这样?”
“别嚷嚷了,我的后面像有把火在烧呢!”她忍着痛要小月小声点。
“后面?”她一愣,随即会意过来,脸儿也烧红了,“怎么会伤到那儿?”
她苦笑,“甭问了。”
元昊日搀扶着始终不喊疼的她进房间,先拿了枕头让她舒服的趴卧在床上后,这才站直身子,“我派人去请亚彦进府。”
“不要啊!”岳下弦吓得大叫。
“不行啊,世子,小姐是女子耶,男女授受不亲,那地方……怎么成啊!”小月也忙摇头。
“没错,所以当人家丈夫的就要帮忙。”元晤走了进来,手上还带了瓶冰镇凉药,“这是我刚刚派人去拿来的,夜色仍黑,就别去吵亚彦了。”他直接将它放到孙子手上。
他瞪着那瓶药,“我帮她涂?为什么?!”
“你成亲当日毒发时,是谁帮你洗洗刷刷,减轻疼痛的?”
“可我是男人。”何况依当时的情形看来,她哪叫帮忙,还差点洗坏他的命根子!
“是,你是男人,也刚好是弦儿的丈夫。”
说完,元晤示意捂嘴偷笑的小月一起出去,好让小俩口多培养感情。
打铁要趁热啊,刚刚孙子扶弦儿起身时,那双沉潜得不见任何波动的黑眸可是一闪而过一道几难察觉的不舍,但就偏他这老头瞧见了,这可是好现象啊!
两人一走,屋内就有一股不自在的气流在流动着。
“呃……不要啦,不要是你,你去找小月来。”岳下弦的脸红得像苹果。
开玩笑,她伤在那种地方耶,怎么能让他看啊!
“你以为我要?我都没嫌了你还敢嫌?”元昊日这话说得嫌恶,但那张俊美的脸上有着趴卧在床上的岳下弦所看不到的不忍。
“我哪是嫌?我会害羞好不好?”
“不就是猴子屁股肿个几倍大,有啥好害羞?”
“你!”她生气的侧过脸瞪他。
四目交接后,他一挑浓眉,故意要狠,“别逼我动怒,我虽然已可施展轻功,但也仅只于此,一旦动怒,很可能就要换你忙了,更惨的是,你可能得当寡妇。”
言之有理!所以为了两个人好,她还是忍下来得好,免得两人擦来擦去,也怪不自在的,她害羞的点点头。
一阵窸窸窣窣后,她知道她的下半身衣裤被褪下了,她脸红心跳的紧闭双眸,感觉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在她屁股那两块烧痛红肿的肌肤上,他的动作意外的轻柔,很难想象他也能这么温柔,而她却也因他这非比寻常的体贴,全身血液直往脑门儿冲,她头昏昏、脑胀胀,身体又带了点莫名的酥麻感,整个人轻飘飘的竟不觉得疼——
“啪、啪!”
“噢呼,”她痛呼一声,顿时从云端上跌了下来!
他竟然赏了她的屁股两瓣各一下,而且力道还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她恶狠狠的抬头瞪他,“会痛耶!”欺人太甚嘛!
“那就记得下次别逞英雄了,笨世子妃,快睡吧。”
他转身出去,但是——是她的错觉吗?怎么他说这话的口吻好像带了点不舍?!她摇头,又拍拍自己的额头。
别傻了!她在济南城受到多少公子哥儿的冷嘲热讽,她该清楚自己的份量,怜惜及不舍,应该都是纤弱女子才有的特权吧!
她侧脸看向窗外,天空都泛鱼肚白了,她的屁股又疼又肿的,再想到她无心闯下的祸,哪睡得着?!
天亮没多久后,小月就跟她说,亲王跟元昊旦起上了圣山,在山上待了两个时辰后,两人回府了,接着亲王接见旗下官员,讨论族人的生活问题,元昊日则到操兵场去操练兵马。
“小月,备轿。”一听到这儿,她可待不住了。
“小姐,你要外出?”有没有搞错?小姐的屁股肿得好厉害啊!
“我想去见世子,我一定要跟他说几句话。”她努力的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小月连忙上前帮忙。
“可是你的屁股还皮开肉绽的……”
她勉强的下了床站直身子,“快去!”
“嗯。”
一会儿后,岳下弦忍着痛楚坐上轿子,一路颠啊颠啊的晃到了操兵场,正在场上指导骑兵的元昊旦见到小月,蹙眉走向她,再看着轿子,“你家小姐在里头?”
“嗯,她一定要跟你说上几句话。”
他不解的拉开轿帘,竟看到岳下弦趴卧在座上,一张圆脸疼得龇牙咧嘴的,额上沁着冷汗、脸上有好几行泪水,但一看到他,她连忙坐直还赶紧拭去泪水后,硬是对他挤出一个笑容,虽然,她的心在哀号……呜呜……痛啊。
瞧她这么痛苦还胞出来,他的俊脸顿时绷了起来,“为什么这么急着来?”
他生气了吗?她咬白了下唇,忐忑下安的问;“我那个……没事了吗?我很担心,不希望我的莽撞害了这儿的百姓,需不需要我赎罪吗?向女巫忏悔行吗?还是要将剩下的两百五十下杖刑给打完呢?”她痛苦的喘口气又道,“我撑得下去,只要不会有坏事发生。”
原来是……他的眸光放柔了。她竟然有一颗菩萨心呢!“放心,都没事了。”
岳下弦松了口气,“太好了。”
“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嗯!”她点头但又马上摇头,“等等,你好了吗?刚刚我在轿内看到你已下场跟士兵们过招,可你昨儿才说——”
“没问题了!”他微微一笑,“其实亚彦每天逼我吞一颗他特制的解毒药丸,还带我到一处山泉浸泡身体,再由他替我逼出余毒,效果很好。”
这么说来,他昨儿个是希望她快点擦药才拿话哄她?她有点儿心喜,听到他伤好了,更是开心,“太好了,那我、我回去了。”
他灼灼的眼光凝睇着她,“回去后好好休息。”
“嗯。”她有些莫名的开心,轿子虽然又是摇啊晃的回到了王府,但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