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杀的痛!
司空怀皱著眉头压著自己的太阳穴,不需要过人的智商他也明白这样的结果是宿醉造成的。
他竟然一口气喝光了司徒益珍藏的威士忌,他还活著算是幸运了,换作是其他人要是做出这种事,就算没醉死也会被司徒益切成十八段卖了抵债。
司空怀靠在自己住处门前的回廊柱上,抬头静静的看著天空,在心中痛骂自己少见的失态。他到底在做什么!自制了这么多年,却发泄在一个他最不想伤害的人身上。
一开始听到颜夜遥述说她的故事,他是有著浓浓的讶异和不舍,一个被有目的创造出来的生命应该是很辛苦的吧!为什么她还能如此甘之如饴的依著别人的期望成长?难道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是不被所爱的吗?
相对于她的坦然面对自己的生命,却反射了他的卑微。
虽然他从来不承认被双亲遗弃曾给他多大的伤害,但或许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总是不太表现出自己的好恶,其他人讨厌和人虚以委蛇,他就接手去做。
并不是说他不喜欢担任发言人和谈判者的工作,只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喜不喜欢。
也许本质上,一如她所说的,他总是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委屈的。
在她坦然的态度下,他觉得有一部分自怜而不堪的自己被刺伤了,于是他做了最基本的生物本能反应,用粗鲁的言论回击她,就只是想让她尝到被人伤害的感觉。
他真的是个混蛋!
他将额头撞在柱子上,一下又一下,希望转移他那宿醉带来的头痛,最好连心疼一起。
“司空怀?”
颜夜遥不确定的喊著他的名字,她在窗前远远的就看到司空怀回来了,可是等了半天却等不到他进门,她只好开门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的却是司空怀拿自己的头撞柱子?!
司空怀像是被人定住的僵住了身子,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身看向一脸不知所措站在门口的颜夜遥。
她没有开口,只是一脸担忧的看著他。也许是害怕。司空怀自嘲的想,亏他一向还自诏为异人馆中最正常的正常人,在她眼中可能根本像个会咬人的疯子。
他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为他的失态道歉,他原本的想法也是来为自己的行为负荆请罪的,可是刚刚在司徒益那儿想好的一堆话,现在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他的语言天分可以让他精准的使用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文字和语言,可是面对她的此刻,连一句简单的“对不起”似乎都消失在他的词汇中。
“我……”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颜夜遥不等司空怀开口,一个箭步抱住了他。
“你不需要……”
这和司空怀原先预期从颜夜遥那儿得到的反应不一样。
他本来以为就算她不生气也至少会是防备的,而他一点也不能怪她,是他把他们之间的关系亲手弄僵的。
“司徒益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
“他和你说了什么?”明明知道司徒益说的会是什么,可是他还是不由得顺著她的话反问。
颜夜遥紧紧的抓住司空怀突然发僵的身子,“我真的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你知道,我的世界从来就只有化学和物理;我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我很难去思考这一切。”她抬起头来用祈求的眼神凝视著他。
她是抱得那样紧,紧得就像是深怕一松手,司空怀就会消失一样。
他从来不知道像她这样娇小的小女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她抓得他有点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不能怪你,我也没有怪你。”他放松了身体的肌肉,伸手轻抚著颜夜遥的头发。“你用这么大的力量抱我,等等你的手会酸哦!”他柔声提醒。
颜夜遥摇摇头,“我不放手!不放!不放!不放!”她一连说了好多个不放。“他们不要你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好!”
司空怀的喉咙紧涩,他完全无法吞咽,甚至无法控制在他心中那再也无法压抑的情绪,他一直有种感觉,她会懂他,但他不能预知的是,她竟然可以这么深的接触到他灵魂的深处。
他仿彿又变回那个六岁的小男孩,面对双亲冷漠的转身离开,他强忍著不敢开口乞求他们不要放开他。
为什么不要我?他好想问他们。
不要放开我!他好想这样说。
她一连串的不放像是船锚,将他找不到岸的灵魂硬生生的定住。为什么她会明白他这么多年来最想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这是你说的哦!”他将头靠在她的头顶,双手反抱住她。他的声音几乎不能承载在他心中的感动。
“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真的不是我的专长,我也不知道它会发生的这样快,我以为爱情的发生总会有一个理由吧,我只是想不出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的理由,我也想过用海森堡的不确定性原理来解释,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心情所以才去影响了你的心情。你知道的,观察者将会影响到被观察的事物……”颜夜遥的声音逸去,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又因为紧张而开始长篇大论。
司空怀轻笑出声,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的可爱?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全然迷失在这个单纯而甜美的小女人身上了。
“也许有空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海森堡的不确定理论,不过我现在只想听你说一句,你要不要我?”
“我要!我要!只是……”
她的只是让司空怀的心像是被高高的提起来,“只是?”
“那个零……呢?我总觉得她对我有敌意,她会不会是喜欢你?”颜夜遥小声的说。
“你在意的是这个?如果零要我的话,你就打算放弃我了吗?”他的声音粗涩低哑。
“才没有!”
颜夜遥连思考都没有的回答让司空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小傻瓜,那你在意什么,你不是要定我了吗?”
“我只是……不想你为难……”她把头更深的埋进他的胸口。
他爱怜似的将她从下身一把抱起,让她的高度可以正面直视他眼睛中的认真。
“没什么为不为难的,我要的女人就只有你,会为难我的只有你要不要我;至于零,我和她之间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可能有。你相信我吗?”
“嗯……”司空怀语气中的坚定让颜夜遥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也许在她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些疑虑,可是在他这么热情而专注的眼光下,她根本连一点思考的能力也没有。
“而且,零不会不喜欢你的,其实你们有部分是非常相似,等你和她相处久一点,你就会明白了。”
司空怀的唇随著他的话愈来愈接近颜夜遥,只见颜夜遥的眼睛愈张愈大。当他炽热的双唇熨上她的时,她最后的想法是——
司空怀的眼睛到底有没有问题,她全身上下有哪一点和司寇零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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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碇没有对司空怀的手像是离不开颜夜遥的行为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对他看到的这一幕挑了挑眉头。
“颜小姐,你请坐。”
颜夜遥有点紧张的看了一下会议厅中的其他人,小弟仍是倒坐著椅子半像是在玩的整个会议厅中乱转。
司徒益对她举手敬了个礼,然后递给司空怀一张像是帐单的东西,只见司空怀对著司徒益做了一个唇形,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说“土匪”。
司寇零在她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继续看她桌上的文件,如果不是她的眼神曾经和自己交会了那么一下子,颜夜遥会以为她的那一眼是她的幻觉。
她哪点和这个女人像了?别说外表一点都不像,光是她那个可以把四周都冷冻起来的功力,她连她的一根小指都比不上。
“颜小姐,我今天请你来是有些事想请你协助一下的。”
“叫我夜遥就好。”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司空怀最亲近的人,颜夜遥也希望可以和他们亲近一点。
司马碇看了看一脸保护的站在颜夜遥身旁的司空怀,不用说他也明白这个意思是什么。
“对嘛!颜小姐听起来好生硬,夜遥好听多了,不过我要叫遥遥。”
小弟坐在椅子上一溜烟的就来到颜夜遥的身边,一脸热情的作势要拥抱她,不过他还没有得逞之前,已经被司空怀早一步挡下来。
“我给你抱就好,我会把你的热情转给她的。”司空怀一点让开的意思也没有。
“男生有什么好抱的?”小弟挤了一个恶心的表情。“呜~~零,怀都欺负我。”他转回司寇零的身边用像是小孩子耍赖的语气说。
“活该!”司寇零连头都没有抬。
“连你都欺负我!”小弟在司寇零身上得不到一点同情,转而看向一边一脸看好戏的司徒益。
“别看我,他肯给你抱而不是赏你一脚就很不错了。”司徒益用中指推了推眼镜,他的话明白了就是落井下石。
司马碇清了清喉咙打断这场闹剧,“我一点也不意外这组手机的号码已经是空号,而且之前的纪录已经转到第三国去了。”
他把之前颜夜遥和托拉维夫联络的号码查了一下,一点也不意外的发现这组号码已被停用。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找出托拉维夫的位置。”司徒益替司马碇的说法下结弘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像托拉维夫这一类的军火供应商,如果他想把自己藏起来,要找出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司马碇把眼光落向颜夜遥。
“别想拿夜遥当饵,我不会答应的。”司空怀先声明。他一向是异人馆中最好说话的人,不过事关颜夜遥的安全,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我可以……”颜夜遥吞了吞口水,她还不太习惯在他们这一群人中发言。
她知道司空怀是为了她才会这样说,可是电磁球是她弄出来的问题,她总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在别人的身上,她也有义务要去解决。
“要解决的方式有很多,只有把你当饵这件事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司空怀一点也不让步。
司马碇耸耸肩,“我有说要她当饵吗?你的反应太大了。”
“对不起……”司空怀看出司马碇表情中的认真,也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了,他早该知道司马碇不是那种人。“我只是……”
司马碇轻轻的用拳碰了碰司空怀的胸膛,要他别在意。
“我了解。我只是想,托拉维夫本来以为走投无路的夜遥一定会去找他,可是现在夜遥留在异人馆中,他不太可能沉得住太久的气。”
“你是认为他可能会想办法联络夜遥。”司空怀点点头,他不否认有这种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他会留讯息在夜遥可以收到的地方,像是电子信箱之类的。”司徒益提出他的看法。
“也许可以试看看。”司马碇点点头。
“我可以进去我的信箱吗?我如果上线去用我的电子信箱,会不会被人追查到你们?”颜夜遥有点担心的说。
她对电脑虽然不是很懂,可是也听说过可以用IP位址找到上线的地址。她现在可是杀人通缉犯,一不小心,她被抓回去事小,要是害到他们被冠上窝藏逃犯的罪名,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的话让司马碇嘉许的点点头,“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异人馆的网路系统我有改过了,就算有人在监视你的信箱也不会查到这儿来的。”
司马碇的话让颜夜遥安心了不少,虽然电脑的事她懂得不多,不过司马碇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特质,而且司空怀也说过,电脑是司马碇的专长之一,他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没问题。
颜夜遥打开桌面,在出现的键盘上快速的打入她信箱的帐号和密码,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她专用的信箱。
她移动滑鼠察看信箱中的邮件,一共有一百七十六封未看邮件,时间从她发现何教授的尸体到现在。
“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吗?”司空怀把脸凑过去。
“除了一些垃圾信件之外,都是一些教授和同学还有共事过的人寄来的……等等!”颜夜遥突然皱起了眉头。“这个有点怪。”
“怎么了?”
“这封信……是何教授的信箱发过来的?”颜夜遥再一次确认她没有看错地址,她疑感的看著司空怀。
“这怎么可能,那时他不是早就被人杀死了吗?”
“先看看里面是什么再说。”司空怀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
颜夜遥点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像下定决心似的点开了那封信。一点开来,跳出的是一张照片。
颜夜遥倒吸了一口气,她像是看到了噩梦似的看著照片中泛著诡谲的黄绿色光的电磁球,呆呆的说不出任何一句诘。
司空怀有点担心的看著颜夜遥,她抓他的手抓得是那么的用力,可是她却好像一点也没有发觉到。
司马碇将这封信转切到墙上的大萤幕,让大家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你说的电磁球?”司徒益疑惑的问。他的专长不是科学,他看了半天看不出这团有点像科幻电影中出现的光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是色偏吗?”小弟的语气中有点不肯定的指著墙上图片的光球。
“应该不是,我有还原过色差了,应该这就是原来的颜色。”司马碇摇摇头说。
“那还真是特别的颜色。”小弟喃喃的说。
“特别的是这签名档吧,这是某种诗句吗?”司徒益指著信件下方的一串文字。
你的给予
在欧洲的酒窖边的梧桐树下
耳朵聆听著音符
僧侣在前捧著珊瑚制成的别针
收藏在漆盒
等待来自远方的声音
“能从这封信发出的IP找到对方的所在地吗?”司空怀问著司马碇。
“这封信的IP我刚刚看了一下,他是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将信件以类似丢包的方式随机选取送信的IP,每转一手他的IP路径经过的次数就会以倍比级数的方式增加。”司马碇解释。
“连你也不能还原路径吗?”一直都没开口的司寇零终于出了声。
“我可以由路径的次数分析出他转手的次数,找出每一个节点,应该可以反推回去找出他最原始的IP。”司马碇一边说一边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出一连串的指令。
这时墙上的萤幕变成了世界地图,地图上面布满发亮的红点,几乎看不出地图原来的形状,不过随著程式的不断执行,红点数量愈来愈少,地图的形态也愈来愈完整。
终于,只剩下一个红点;而且,在世界地图上的台湾上闪动。
“找到了吗?”颜夜遥迫不及待的问。
没时间了,她一定得赶快拿回电磁球才行。
“只要锁定红点所在的经纬度……”司马碇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他脸色一变,“怎么可能?!”他的手指又飞快的敲出一连串的指令。
“怎么了?”颜夜遥急急的问。
她的心有种不祥的预感。
“该死!所有的路径都消失了,这里面有反追踪程式,在我们追踪的同时那个程式一边消去我们追过的路径,所以只要我们刚刚找过的路径全都被删除了。”司马碇握紧拳头的用力捶在桌上。
“至少我们找到了IP的来源。”司徒益拍了拍司马碇的肩。
“你们还不明白吗?”
司马碇将红点最后出现的地方的地图拉到最大,让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楚的看见红点所在的地方——
异人馆?!
“怎么可能有人在电脑上可以从阿碇的手中做出这种事?!”司徒益再也掩饰不住他的讶异。
司马碇抬起头来扫视在场所有的人一眼,然后咬著牙说:“就我所知,至少有一个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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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少爷,你为什么要帮托拉维夫?”
闇魅看著双手交握,双眼紧闭不发一语的将头靠在大拇指上的闻人一族最年轻的当家,从一开始对他的不信任到现在全然的崇敬,短短几年他已经成为闻人一族一致信服的领导人。
这是一件非常难完成的事,毕竟闻人一族是世界上最古老也是最有权势的一族,而领导人的位置,千百年来都是众人觊觎的对象,加上前一任的领导者又迟迟不肯指定接班人,在老当家领导的最近几年,几乎要爆发争权的内战。
直到闻人少爷的出现。
只是有时候她也不免想,这么大的负任对他来说会不会太重,撇开他的能力不算,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啊!
他将头慢慢的抬起来,用他那双超乎年龄像是会看透人心的眼睛静静的看著闇魅。
“那你又是怎么想呢?魅。”他的声音低且沉,听不出任何一点心绪。
闇魅恭敬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那双像是会透视的眼睛,“少爷做事一定有少爷的道理,只是异人馆中的人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少爷这样做,很可能会引起怀疑的。”
以闻人一族的情报网,对异人集团背后的主导人的了解也非常的稀少,如果不是对手太强大,就是其中另有隐情。
只是她有一种感觉,这两者都是原因。
“我也不觉得可以瞒得了多久,他们都是菁英中的菁英。”他用的是肯定句。
“那为什么……”她有点不解。
“魅呀,如果你要抓出一只躲在洞中的老鼠是很简单的,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做得到,不过如果不想惊动四周,与其请只猫在它洞口守著,还不如丢个东西把它引出来。”
“少爷您的意思是……把颜夜遥当饵?”
“要引老鼠出来,最好的饵当然是它最想要的东西。”
合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用颜夜遥当饵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这个饵很不便宜呀!”
“是呀!很贵的饵!”他叹了一口几乎无法察觉的气。
谁都明白,愈贵的饵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