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卿扬朝着古柏说的地点奔来后,他一双威震八方的骇人厉眸,朝四处扫视搜寻。
“青柳!”声线从丹田运力发出,如雷贯耳。
过了一会儿,一抹幽幽的声音自林间传来。
“属下在……”
是林青柳,声至,人未至。
“夫人呢?”
“在将军左前方,五十步开外,顺溪走。”
楚卿扬阴冷着脸沉声问:“你可看到了?”
“夫人一有动作,属下和古柏二人便立刻退开,只敢闻声辨人,不敢目视,若有一句谎言,甘愿五马分尸,七孔流血。”
松柏竹柳是楚卿扬亲选的护卫,他自然信得过林青柳的话。“继续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属下誓死听令。”
楚卿扬不再多言,立即朝左前方奔去。
在将军离开后,林中吁出一口长气,林青柳跟随将军多年,自知将军脾性,所以才会隐身于林中不出来,便是要向将军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可是离夫人离得远远的。非礼勿视,视了会出人命的。
楚卿扬顺溪而上,果然找到了沐香凝,那女人——那女人——
当见到水中那抹婀娜的身影时,他不由自主屏息着,双目直直瞪着她。
他带着满腹怒气而来,却在瞧见出水芙蓉的那一刻,便如烈火遇上了秋水,逐一熄灭了。
她一头长发披散如黑色丝缎,恰如其分地遮住胸前美好的曲线,衬得肤白如雪,腰部以下浸在水中,若隐若现的身段如柳,美丽不可方物的姿态如莲。
穿越树梢的光影在她身上形成美丽的斑驳,她身上、发上的水珠反射着日光,闪耀如星点,亦如镶嵌的珍珠,无一物饰身,却比所有华贵的衣物还要美。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让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浴血杀敌,却从没对付过一个在水中洗浴的美人,何况对方还是他的妻子。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美得让他血脉贲张,目光盯上就移不开了。
沐香凝抬头,发现了楚卿扬的存在,她只是抿唇一笑,继续为自己细细洗浴,动作优雅而快活。
他本意是要强行带她回去的,或许美人唇边那一抹满足的微笑太过动人,也或许他男人天性发作,竟舍不得破坏眼前的美景。
结果,他坐在大石上守候,既然无法阻止她洗浴,只好守在一旁,禁止任何人闯入,维护他身为丈夫的权利。
往好处想,她身上洗香了、干净了,晚上抱起来也舒服,他一点也不吃亏。
沐香凝突然感到背后一丝凉意,方才楚卿扬带着怒气而来,她不怕,可是他笑了,却令她毛骨悚然。
这人有病吗?
刚才明明怒气冲天,这会儿却笑得很诡异。
她算准了他就算来,也不敢对她怎么样,除非他不要面子了,才会把她从水中捞起来,让别人看见他老婆的身子。
现在他却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看她洗浴,一副天塌下来也无事的样子,前后反差之大,让她开始怀疑,这男人该不会想来阴的吧?
她不想理会他,可是被他那双眼盯久了也会感到不自在,甚至有些心慌意乱,不禁有些火了,他当是在看戏吗?她才不便宜他,于是她游远一些,最好找颗大石挡住他的视线。
因为背后的视线很灼人,让她的心有些乱,所以也没注意周遭变化。
有个危险正接近她,直到她忍不住回头一看,浑身一僵——
楚卿扬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正拉弓把箭头对准她,让她脑筋霎时一片空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来不及细想,利箭已射来,自头上呼啸而过。
她转头,惊讶地发现,树干上的利箭,钉穿了一条青蛇,青蛇挣扎蠕动着,露出的两道利牙,正滴着毒液,这是一条毒蛇,被咬到必死无疑!
因为太过震惊,她一时不慎脚底踩在滑石上,失去重心,整个人跌进水里。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是越慌越站不起来,被淹没的恐慌袭来,但很快的,一双有力的大掌捉住了她,将她身子举起,让她的上半身脱离了水面。
“咳、咳——”因为吃水,她连咳了好几声,整个人扶在一面铜墙上——不,是男人的胸膛上。
楚卿扬救了她,还把她抱在怀里,她现在一丝不挂,唯一能遮挡的,是她细柔如丝的长发,却也阻隔不了他身上的热度,传到她的肌肤上。
“放开——”因为咳嗽,她的声音嘶哑,一点威势都没有,同时变得慌张无措,她可没想到自己会光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
原来她还是会紧张的,并非全然无动于衷,楚卿扬心情好了不少。
当他发现树枝上一条蛇正缓缓朝她接近时,他想也不想立刻将背在背上的弓箭拿到手上,拉弓射箭。
就差那么一点,那条蛇就会在她白晰的肌肤上咬上那么一口,令她毙命,思及此,心口仿佛被人掐着般停止了跳动。
在她沉入水中后,他立刻施展轻功跃来,一把捞起她,只想看她是否安好,在确定她只是喝了几口水后,他松了口气,同时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她实在太可恶了!让他怒心、揪心、担心又不安心,总得补回什么东西才能让他满腔复杂的心得到安抚和慰藉。
因此,当见到她终于有了羞意、慌乱,他只想做一件事,便是让她更慌乱,于是他狠狠吻住她。
两人下半身都浸泡在水中,她被他有力的双臂困在怀中,他本就高大威猛,显得怀中的她更加渺小,困如小兽,被他这头猛兽咬住了,就不会放。
他的火舌在她唇里放肆侵占,品尝着这美妙柔软的滋味,相思如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承认,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很想她,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的爽朗,以及不拘小节的古灵精怪。
他这辈子从没把一个女人这么放在心上过,那求而不得的滋味很不好受。
这回既然抓到了,他便不想再放手。
他的吻来得灼烈而孟浪,把她吓坏了,她用力捶他、推他、抓他,却都无用,这男人像是要把她就地正法吃了似的,已然不受控。
他身下的坚硬早抵住她,仿佛一种宣示,没有了衣衫蔽体,他的大掌轻易包覆住她左边的浑圆,像是掐住了她的脆弱,要她,只是他的一念之间罢了。
真是失策啊,她以为这男人虽霸道,但也是个骄傲有骨气的人,绝不会做勉强女人的事,更何况她擅自私逃,他气她都来不及了,怎么还有这种心情……
“楚卿扬——你不可以——”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她赶忙抗议。
“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我的妻,而且你在这里脱光衣裳,不就是想勾引我?”
“我才没有!”
“没有?!嗯?”覆住浑圆的大掌用力一收,掐疼了她,沐香凝禁不住嘤咛一声。
该死的臭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好歹她出身名门,是正经人家的小姐,而且还是个处子,他竟想跟她野合来羞辱她。
她不说话,红了眼眶,身子颤抖,她难得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泪水无声流下,只有紧抿的唇瓣还留着她的倔强。
楚卿扬知道不能在此刻心软,她太倔强,与他同样固执,若是这时候不能驯服她,以后还怎么治她?
他必须硬起心肠,就算心软也不能被她发现,这小家伙太聪明了,若不给她一点教训,她还真不怕他了。
她能私逃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能帮她隐瞒一次,却不代表每次都能瞒住所有人,若是真传到皇上耳里,她会受罚的,因此,他宁可现在就对她狠一点。
想归想,但最后,他还是不忍心伤害她,只是表面上,他必须装腔作势一番。
“要我不在这里要你也行,可你必须听我的,明白吗?”
她依然抿住唇,眼中有着不服输。
“嗯?”他眯出危险的利芒。
她终于垂下眼,点了头。
“说出口。”他坚持。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哽咽开口。“我听你的。”
得到她的承诺,他也松了口气,抱着她上岸,但始终没有放开她,而是找到她的衣物,先将她的身子擦干,然后一一为她把亵裤、肚兜、衬衣、上衫、长裤穿上,再亲手为她穿上鞋袜、系上腰带。
他将她的长发拧干,用手梳顺,最后帮她扎了个辫子,先暂时这样吧,出门在外,没梳子、没镜子,而且她很适合这种俐落的打扮。
一切妥当后,他便牵着她的手,一块往回走,她则低着头,任由他牵着。
回到众人等待的地方后,楚卿扬命令众人立刻出发,他则抱着她上马,率先策马而行,众骑纷纷追随。
没人敢问,也没人敢看沐香凝一眼。
将军的威慑气场很强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好奇多看一眼,就等着被他挖眼珠吧。
四天后,众人在深夜回到城中,沐香凝在熟睡中被楚卿扬抱回屋里。
他吩咐婢女们伺候,她则因为在马背上颠了许多天,早累得不成人形,便任由婢女们为她沐浴更衣,过程中,她都是闭着眼,一路睡到底。
楚卿扬在送她回来后,简单的梳洗下,便穿上官袍,连夜进宫觐见皇上了。
沐香凝直睡到隔日下午才醒来,让婢女伺候用了膳食,她问起茶儿,婢女说将军有令,茶儿助主私逃,关押牢中。
这不表示,茶儿昨夜都是睡在又脏又臭的牢房里吗?
这可把沐香凝急坏了,茶儿就像她妹子一样,自幼和她一块长大,有坏事一起做,有难一起当,她本以为楚卿扬既然不为难自己,也不会对茶儿怎么样,谁知这男人竟把她的茶儿押入牢中了。
起初,她焦急地来回踱步,因为府中人受命,不准她看望茶儿,一切等将军回来发落,她武功又被封,什么办法也没有。
最后,她似是想通了什么,冷静下来,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吵不闹,就这么静静等着。
楚卿扬直到傍晚才回来,卸了武袍,梳洗后,叫来负责伺候沐香凝的婢女,询问她今日的状况。
在听完婢女报告后,楚卿扬有些意外,原以为她会吵闹,没想到比他预料的还要安分。
他来到她的院落,进房时,见她正坐在窗前,手肘就着窗棂,一头长发披散,身上穿着宽松的衬衣,看着屋外的牡丹发呆。
婢女上前提醒她将军来了,沐香凝这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神情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站起身,朝他福了福。
“将军回来了。”
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就从没唤过他夫君,只称他一声将军,就算福个身,亦是姿态懒散,打发敷衍的成分居多。
楚卿扬沉着脸,大步往床榻上一坐,那姿态架势就像他回到兵营主帐一样,威凛十足,震慑凌人。
“你们都退下。”
婢女们听了,不敢有片刻犹豫,纷纷退到屋外,剩下他们两人。
沐香凝早作好了心理准备,反正横竖都落在这男人手上,挣扎也没用,倒不如坦然接受。
她站在一旁,垂首敛目,看似安分,实则浑身透着疏冷。
“你可知罪?”开口第一句,便是沉声责问,这摆明是来算总帐的。
她不慌不忙,似是早料到了。“何罪之有?还请将军明示。”
他火大地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抗旨私逃,实在可恨。”
她淡定地回答:“你不抓我,我怎么会跑?何况我有和离书在手,不算逃。”
她还敢提和离书?骗他签字画押,他还没跟她算这笔帐呢!
他脸色铁青道:“你逃得了天,逃得了地,也逃不了我的五指山。”
她依然镇定地回答:“不过是想霸王硬上弓嘛,反正灯熄了都一样,来吧。”
一副任你鱼肉的态度,仿佛是他强人所难,惹得楚卿扬额角青筋直抽。
“我这是奉旨圆房,你是我的妻,何来强迫?”
“你已经有四位美妾了,又有荷棠、菊瑶二位俏婢服侍你,加上一个未娶进门的杜芸珊,如此风流成性,不缺人伺候,又何必一定要我?”
这话倒让他一顿,不由得惊讶。
“你在乎这个?”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唇角逸出淡淡轻嘲。
“不在乎的,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