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楚玥看见了在八岁那一年离她而去的父亲。
当时,她的父亲离开了她和她的母亲,去和另一个女人共组家庭。父亲离去的背影很坚决、很无情,把小小的楚玥丢在背後不管,任凭她如何哭泣哀求,也唤不回他回头看她一眼。
因为另一个女人手里抱著一个刚满月的男婴,站在前方等著他。
楚玥伸手拽住父亲的衣角,哭喊著:「爸爸,不要走!」最後还是被他冷漠地推开。
失去至亲的感觉令她肝肠寸断,泣不成声,一直喊著:「不要走!」
迷蒙之中,她感觉有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安全感、给她温暖,甚至一边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安抚她的不安。
「不要走!」满头大汗的楚玥忽然起身,脸色苍白地大叫。
「你怎麽了?」岳振远将楚玥的头搂到他的胸前,柔著声音询问:「作恶梦了?」
原本只是走过楚玥的房间,听到里面发出尖叫的声音,岳振远就破门而入,发现楚玥把自己缩成一团,皱著眉头哭泣。
「我梦见我爸爸。」楚玥没有回过神,满脑子都是父亲的身影。
「你爸爸怎麽了?」
「他走了,他不要我,因为他想要儿子,那个男婴……」楚玥没有条理地说著,脑袋里都是她的父亲和男婴。
「你的母亲呢?」
「她伤心过度,自杀了。」
短短两句话,已经把楚玥凄凉的身世说明完毕。
看著眼前这麽脆弱无助的楚玥,岳振远猛然感到一阵心痛。
他看见了卸除心防的楚玥,那麽的娇弱、那麽的惹人怜爱,忍不住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楚玥继续哭泣,压根儿没有意识到抱著她的人,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大恶魔岳振远。
两个人都沉溺在温柔的感觉里,觉得这一刻就像在时空里凝结住了。
就这样,楚玥昏昏沉沉地醒来、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睡在谁的怀里,只觉得那是像父亲一般温暖的胸膛。
一直到天亮,岳振远被楚玥的身体给压著,断断续续睡去又醒来,醒来的时候手臂疼到不行,可是看见楚玥满足安祥地睡著,又舍不得将她推开,就任凭她一直躺在他的怀中。
已经很久,岳振远不曾有过这样体贴别人、照顾别人的感觉,对他来说,人生除了不断地奋斗向前,没有什麽事情是值得驻足停留的。
他一直觉得感情是很愚昧的事情,尤其是不求回报的付出,更是愚昧中的愚昧。
可是没有想到,那种为一个女孩子付出、照顾一个女孩子的感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美妙。
当他看见她白皙的脸庞,睡梦中天真的表情宛如婴孩,他的整个心湖澎湃得不能自制。
这种感觉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难道从他们一起被困在电梯里的那个时候,就开始萌芽了?
是否当他看见她虚弱无力地昏厥过去,他就被她深深牵引著?
她的身上彷佛有一种魔力,永远天真,又总是倔强得不肯低头,也许就是那种单纯天真的魔力,让他同意木棉出版社的企画,否则,过去他拒绝了多少媒体和出版社,为什麽偏偏这一次,他竟然容许自己和这麽天兵的小编辑合作?
岳振远把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所发生过的事情想了一遍,想著这些事情,他就觉得快乐。
虽然想接近他的女人多如牛毛,可是那些心机沉重的女人们,就算再美丽也今他倒足胃口,因为他不喜欢自己成为猎物的感觉。他想要,现在在他怀里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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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後不久,楚玥渐渐地醒过来,可是岳振远因为折腾了一整晚,还睡得很沉。
楚玥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难得睡得那麽安稳,让她精神百倍。
窗外的阳光那麽和煦、花香那麽动人、空气那麽清新,让她更是心情大好。虽然脚伤还隐隐作痛,可是她已经觉得这是美好的一天了。
等到她动手要拉开棉被,发现棉被被压著拉不动,她觉得奇怪,这才发现,岳振远竟然就躺在她盖的棉被上面呼呼大睡。
揉揉眼睛,楚玥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再看一次,楚玥简直快疯了,激动得把岳振远一脚踹到床底下去。
无辜的岳振远跌落到床底下,被「震醒了」,差点还以为是地震。
楚玥不管他,先拉开棉被,确认自己的衣服都还穿在身上,这才稍微放下心。
可是,她生平可还没有和任何男人同床共枕过呀,这种状况还是让她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你为什麽跑到我的床上来!?」楚玥都快哭了,想到自己被占了便宜,她就忍不住委屈。
「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太过分了!」
看著楚玥满脸委屈地看著他,岳振远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想逗她。
「都怪我昨天晚上喝太多酒了,才会一时控制不了自己……」
「啊!」听到这里,楚玥已经不敢听下去,失控尖叫:「那就是说……你真的对我……」接著,她掩面大哭。
「有那麽严重吗?」岳振远故作无辜地说。
「你坏了我的名节,还说这种话!?」楚玥随手拾起床上的枕头往岳振远一丢。「你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
「名节?小姐,你活在古代吗?在这个时代哪里还有人会用这两个字?」
「像你们这种淫荡放浪的动物,当然是不会了解。」楚玥嘤嘤哭泣著,「你不会了解的。」
「那有什麽问题?大不了我娶你。」
「我不稀罕。」
「那麽……关於你名节的问题,恐怕就很难解决罗!」
「我要告你!」楚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气愤地说:「管你是岳振远,还是总统,我就是告定你了!」
「嫁给像我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可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你真的不要?」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在我的心里面,你根本就是一个低级冷漠可恨的男人。」
「有那麽糟吗?」
「昨天之前,你只是冷漠可恨,还不至於低级,但现在我觉得,你低级恶心到了极点。」
「你准备在报导里这样描述我吗?」
「你这种人有什麽好报导的?」楚玥拉开棉被,准备走人。「我决定不做这个工作了,而且,我现在就去法院告你。」
玩笑似乎开得过火了,岳振远赶紧跳起来拦住她。
「走开!」楚玥看到他的脸就觉得恶心。
「你真的搞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被我怎麽样了吗?」
「什麽意思?」
「那真的有点糟糕。如果我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对你怎麽样,那我们两人之间的这笔糊涂帐可就不好解决了。」岳振远假装一脸忧虑地说。
这话听得楚玥脸色发白。
天啊,要真是这样,那怎麽办?
她眼泪一直掉,完全没了头绪。
看著楚玥已经崩溃到极点,岳振远这才决定收手,不继续逗她了。
「幸好我的脑筋总是保持清醒,根据我的记忆,我们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
啊!?
楚玥彷佛看见一线曙光,收起眼泪,抬头用眼神询问岳振远,想更确定他所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是……说……真……的?」
「我是说真的。」为了阻止楚玥的眼泪继续掉下来,岳振远收起戏谵的表情,以认真的态度对她说。
「那……那你为什麽……在我的床上……还跟我……盖同一条被子?」楚玥半信半疑。
「那是因为昨天晚上有人作了恶梦,大吼大叫又哭声凄厉……我只好前来安抚护花了。」
「我有吗?」
「你忘记你作了什麽梦吗?」
楚玥摇摇头。
「忘记了?真是不简单!我昨天看你那个样子,还想说你作了什麽可怕的梦,没想到你神经大条,醒来就忘记了。」
「我作了什麽梦?」岳振远故意不提醒她作了一个多悲伤的梦。
「我不知道。」
「你……对我做了什麽?」
「我只是抱著你,让你睡得安稳一点。」
「只有这样吗?」
「你希望我怎麽样?」岳振远故意笑著问。
气得楚玥别过脸去,不想理会他。
「既然这个问题解决了,你是不是准备好跟我回家了呢?」
「回家?」
「如同我昨天提议的,你要跟著我生活一个月。」
「我不要。」
「那也无妨,你就等著收律师函吧!」岳振远假装很乾脆,一点都不勉强。
听到这句话,楚玥一阵胃绞痛加上头痛。
「等等……」
「你现在要我等,所浪费的时间,我也会一并计算在我的损失里面。」岳振远好心提醒她,「所以,如果你要三心两意作不出决定的话,我劝你就别再挣扎了。」
「我答应。」楚玥咬紧牙关说,「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请说。」
「我只是为了这篇报导,暂时充当你的助理一个月,如此而已。所以,你必须尊重我……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侵犯你吗?」岳振远微笑著说,「我会尊重你的。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也不可以用草约再来刁难我。」楚玥说。
「这也不难。一个月之後,如果我对你所撰写的报导还是不满意,我也会让这个草约消失,不会继续为难你。」
楚玥听到岳振远那麽让步的决定,又惊又喜地抬头看岳振远,奇怪这个恶魔怎麽一夜之间变得那麽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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