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召见她?
不只安妃傻了,上官雁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安妃,接着是皇上,她不过是第一次进宫,就从后宫逛到御书房去了,可真幸运啊!
她和白雨潇两人惊讶地彼此互看一眼。
“大师姊,皇上为何找你?”
“我怎么知道?宫中你熟,我还想问你呢!”
“安妃为何找你的碴?”
“她儿子想纳我为妾,我没答应。”
“该不会皇上找你也是想帮你作媒吧?”
“不至于吧?你别吓唬我。”
“你别怕,若有个万一,就叫我家王爷抢先把你纳了,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
“喂,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其它办法好想?”
两人用腹语在说话,声音很低,站在远处的人见她们嘴巴不动,也不会知道她们在讲话。
此刻最受打击的是安妃,一个陵王妃她还可以阻止,但现在连皇上都发话了,她若不从就是抗旨,她虽然气愤,但更多的是惊疑,想要从鲁公公这儿套话,弄清楚皇上召见上官雁的原因,但鲁公公只说是奉命行事,其它一概不知,嘴巴紧得跟蚌壳一样。
她不甘心,直觉皇上这时来她宫里要人有些蹊跷,但又不敢违逆皇上的命令,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人。
上官雁和白雨潇一块儿跟在鲁公公身后出了莲华宫,上官雁坐上软轿,往御书房的方向前进,而白雨潇乘坐的轿子只能跟到御书房外就不能再前进了。
她目送着大师姊,一脸担忧,上官雁回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便跟着鲁公公徒步走进御书房。
见皇上与见安妃不同,这是她第一次见九五之尊,这时也不免有些紧张。
或许是里面的气场与莲华宫不同,莲华宫是女人的宫殿,花草楼阁,处处显现富贵,而皇上的御书房却有一种议事的威严感,彰显着肃穆严谨,越是接近,她越是严肃,不自觉升起敬畏之心。
她垂首走进御书房,朝着皇上的方向跪下拜见。
“民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捕快。”低沉稳重的声音传来,这是当今圣上的龙音,当听到皇上称呼她的职称时,上官雁便立即转换身分,不再是一位商家民女,而是大兴皇朝的暗捕。
“卑职在。”
“抬起头来。”
她谨慎地抬起脸,目光依然恭敬垂下,不敢妄视圣颜。
关于她的事迹,皇上早就知道不少,如今看到本人,容貌秀丽端正,美而不艳,温婉中有一股英气,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又想到此女曾从狄璟手上夺走名册,让狄璟念念不忘了两年多,不免朝狄璟瞄去一眼。
狄璟恍若无视皇上打探的目光,依然正经地站在那儿,脸上神情高深莫测,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影响他的心绪。
皇上笑了笑,遂道:“平身。”
“谢皇上。”上官雁起身,眼角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经意看了一眼,立即怔住。
狄璟?他也在?
“上官捕快,本官已向圣上呈禀,咱们已有田大人的线索,你是负责查探的重要人证,现在就将你所知道的事,巨细靡遗地禀报给圣上,明白吗?”
这话道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不用说得太明白,上官雁立即闻弦歌而知雅意,悟出他话中的暗示。
原来如此哪!难怪皇上突然召见她,把她从安妃手上救下来,原来是狄璟利用了这个借口。
有一瞬间,彷佛有什么东西拂过她心头,带来一股暖意和说不出的悸动。
而她的反应也很快,狄璟一说完,她立即配合得天衣无缝,开始煞有介事地向皇上汇报。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关于田大人有什么最新的线索,但就算不知道,她也能说得头头是道,把自己所知道的线索东凑一点、西添一些,反正与狄璟共事的这些日子,两人已培养出默契,她多少能从狄璟给她的片面信息及办案态度推敲出一些端悦。
当说到关键处时,狄璟再适时地插上一、两句,听起来是在提醒她要说哪些重点,其实是在透露方向给她,免得她说岔了,事后会露出马脚。
狄璟听她滔滔不绝的向皇上汇报,眼中充满赞许。
关于田大人的线索,他也是昨夜才收到,但因她回上官家休养,他还来不及告诉她,没想到就突然发生安妃召她进宫一事。
为了救她,他当机立断赶到御书房,他相信就算自己没来得及将计划告诉她,以她的聪明才智,也会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她不但一点就通,还能完全配合他,把案子说得有声有色,经他提点,又能说得恰到好处,令他欣慰不已,深邃的眸底藏着温柔恬淡的笑意。
一个时辰之后,狄璟向皇上告辞,带着上官雁离开御书房,秋丹也继续暗中保护之责。
望着他们离去,皇上对身边的鲁公公道:“小鲁子。”
“奴才在。”
“这狄爱卿对上官雁的态度,你可有看出什么来?”
“回皇上的话,狄大人爱才有加,对上官雁甚是重用。”
“还有呢?”
鲁公公听出了圣意,微笑道:“除了爱其才华,亦有维护之心。”
皇上嘴边的笑纹加深。“你也这么觉得?”
皇上这是在打趣呢!鲁公公心知皇上对狄大人十分看重,便笑道:“皇上,狄大人年岁也不小了。”
“是呀,已经二十四了,这些年他为朕南北奔波,不辞辛劳,从无怨言,朕心疼他,两年前还曾问他中意哪家姑娘,有意替他指婚,他却说不急,尚无意娶妻,今日不过听到人家被安妃召了去,就急急的往朕的御书房跑,拐个弯要朕帮他把人抢过来,这理由还用得光明正大,刚才朕仔细听那案情,说得句句在理,朕还真抓不到错处,若非朕事先已知他心仪那丫头,还真会被他们唬过去。”
“皇上心宽如海,这狄大人也是急了,适才老奴去莲华宫时,安妃娘娘正要命人惩罚上官姑娘,可她脸上毫无惧色,性子沉稳,与狄大人甚是匹配。”
皇上看了鲁公公一眼。“你为狄大人说话?”
“老奴不敢。”
皇上笑着抚着下巴胡须。“既然这上官丫头这么好,朕的九皇儿又喜欢她,让她当朕的儿媳妇也不是不行。”
鲁公公心头惊了下,皇上一向爱才,亦知道安妃有意与德妃连手,藉由联姻承恩公府来扩大势力,为了平衡后宫权势,皇上本也是默许此事,可这会儿皇上难不成是看上了上官家的五姑娘,欲改变心意让九皇子娶对方为妻?
皇子娶家世不高的女子为妃并不是没有,像陵王府那位水妃,从一个小妾破格晋升到妃位就是个先例,若是如此,狄大人的心愿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鲁公公不敢说话了,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有时也猜不出真正的圣意。
另一头,狄璟和上官雁乘坐软轿来到宫门,便换乘马车。
“上来。”他只说了两个字便转身上了马车,也没给她机会说好或不好,她也只能跟着坐进车厢里。
待马车驶动后,狄璟直接问她——
“安妃召你入宫是为了何事?”
上官雁想了想,很自然地把原因说给他听,狄璟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儿便对她道:“今日安妃娘娘既然发了话,你就不能和他人成亲了,否则等于是打她的脸,也对潘家不利。”
不用狄璟提醒,上官雁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明白。”她的语气平静,神情淡定,看不出喜怒。
“倘若无法嫁给潘公子,你可会伤心?”他问这话时,语气听似淡然,实则心头紧绷着。
上官雁没有察觉,而是深思着他的话,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理所当然的嫁给潘则明,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可是如今发现她和潘则明的亲事有可能受到阻碍,她居然一点也不伤心。
“只要潘家无事,嫁不嫁去潘家我倒是无所谓。”
她这话说得爽快,没有一丝黯然神伤,让狄璟绷紧的神经舒展开来。他最担心的便是她心中有人,倘若她对潘则明有情,他便不知该怎么办,如今知她可以放下,甚至没有犹豫,他揪紧的心头彷佛有大石落地,轻松了不少。
“那么九皇子呢?安妃不会放弃的,你今日打了她的脸,为了尊严,她一定会在暗中施加压力。”
上官雁点头,也不隐瞒。“这正是我担心的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纳一个女人为妾,是给我的荣宠,我若拒绝,便是不知好歹,就算逃过这次,上官家自此便是得罪安妃这派,这么多年来我爹一直试图避开纷争,等于是毁在我手上。”
这才是她难过的地方,她最不愿的便是给人家添麻烦,大哥和二哥以后在商场上也不好行事。
“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她抬起眼,眸中倏地放亮。“大人有办法?”
狄璟忍不住垂下目光,她双目太过明亮,灼得他一阵脸热心虚,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心头竟生起怯意,再度暗暗紧张。
他借故拿起一旁的瓷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端起瓷杯,藉此隐藏自己紧绷的情绪,他喝了一口茶,清了下干渴的嗓子,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后,才缓缓开口。
“不如……你嫁予我如何?”
这话一出,马车内突然静了下来。
她无比吃惊地盯着他,而他依然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天晓得他此刻恍若过火海一般,如坐针毡。
他一开口就没有回头路了,他不禁害怕,万一她拒绝怎么办?只要她不愿,没人逼得了她,他想过无数次逼她就范的方法,但最终他明白了一件事,若她不愿,就算他把人娶到手,也只是得到一具空壳,还不如想办法让她嫁得心甘情愿。
时间过得恍若一辈子那般漫长,长得狄璟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他只能等着答案,等到他手心暗暗出汗,面上还得佯装镇定。
上官雁终于回过神来,她没听错吧?他问她要不要嫁他?
“你在开玩笑吧?”
狄璟沉默了会儿,缓缓说道:“不是玩笑。”
她仍处在震惊当中。“可是……这样不好吧?”
狄璟放下杯子,抬起的眼对上她的,认真说道:“嫁我有什么不好?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又不想当九皇子的妾,不如嫁我,我可护你一生。”
她又呆了,仔细打量他的神情,一点说笑的样子也无,态度甚是慎重,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你又不喜欢我。”
他目光垂下,低声道:“若我说喜欢呢?”
“啊?”她再度惊呆了,他说什么?她没听错吧?他……他说喜欢她?
这话实在太令人惊讶了,他居然喜欢她?她傻在当场。
“你总是要嫁,我总是要娶,与其让上头的人胡里胡涂替我们订亲,不如自己挑来得强,你说是吗?”
她眨了眨眼,依然呆望着他。
他继续说道:“我官居三品,父母早年双亡,家中无姑嫂,只打算娶一人,也不想纳妾,若你嫁进来,后院一人独大,没有那些私宅斗争的烦心事,耳根清静,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他的声音温和低哑,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如微风拂耳低语,亦如林间树叶婆娑吟唱。
没有虚伪不实的甜言蜜语,说的全是最实际的话,好比分析案情一般,循循善诱,将利弊得失说给她听。
“你若嫁予九皇子,只能当妾;若嫁给潘公子,他护不住你。不如选个能做正妻又能护你的人,这其中的利害,你合算合算,不亏。”
他知道她不是天真的姑娘,也不信男人那一套甜言蜜语,若要说服她就得放出利诱,把成亲后的愿景说给她听,好让她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