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亲王为了自家夫人和女儿,再次进宫向皇上请求能将女儿许配给狄大人。
以他庄亲王的身分,女儿嫁予狄大人,又愿意做平妻,与那商家女平起平坐已是委屈了,但女儿不介意,可是给足了狄大人和夫人面子。
皇上没当场答应,却也没拒绝,只说要再找狄大人参合参合,说穿了,皇上是在看狄爱卿的热闹,他要看看狄爱卿会如何处理此事?
于是皇上又把狄璟找来,故意把云柔县主大大称赞一番,还说没有要他娶那么多位,就只多一位,两位妻子谁也没吃亏。
狄璟不愿娶,跟皇上打起太极,皇上明知他只愿娶雁儿,也知道他们刚成亲正甜蜜着,偏偏就把这问题丢给他,嘴上还故作苦恼,说庄亲王是他的兄弟,兄弟有求,皇上也不好拒绝,还说人家县主嫁给他绝对相配,他若是拒绝,就必须拿出一个好理由。
这意思就是,你狄璟就给个好理由让他能去婉拒人家,若是拿不出一个理由,就把县主给接收了吧。
谁知过了几日,这狄璟来到御前跪下,红着眼眶,说自己回去和妻子商量,没想到妻子为了成全他,什么都闷在心里,致使忧郁成疾,得了怪病。
皇上嘴角抖了抖,看着狄爱卿唱作俱佳,一副发妻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想活了的可怜样,尽管狄爱卿伤心欲碎,但皇上是谁?九五之尊有这么好糊弄的吗?
别忘了,皇上可是有耳目的。
秋丹早向他汇报过之前那上官雁的脸是怎么变丑的,现在一定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而且听御医说那丑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脸上长了一堆痘子,还发了高烧,往日的清丽美貌变得惨不忍睹。
不用说,这是赵神医的“灵药”造成的。
皇上气笑了。行啊他们,竟能想出这种招数!可皇上就算心里有数,还得跟着演戏,不但派御医替巡抚夫人诊治,还赏赐昂贵的药材。
有御医作证,坐实了巡抚夫人因为太爱丈夫,又想成全丈夫,怕丈夫得罪人,结果自己暗自神伤,心忧成疾。
百姓们都知道巡抚夫人是狄大人当初向皇上求娶来的,成亲后夫妻相敬恩爱,如胶似漆,如今夫人病倒,狄大人也变了个样,那脸色差得跟家里快有死人一样。
不用狄璟和上官雁吩咐,白雨潇和花千千便很主动的把这事传给众夫人和千金们知道。
本来庄亲王将云柔县主嫁予狄大人是一份美意,加上县主又美得倾城,地位和美貌摆在那里,狄大人若不接受就太不识相了,可现在狄夫人病倒了,狄大人为此憔悴不已,彷佛夫人若有不测,他便再也无心朝堂,从此归隐山林。
铁汉柔情最是令人动容,狄大人的深情令不少夫人生起同情之心,大家都是女人,自是明白这世上有哪家的妻子愿意看着丈夫娶别的女人进门的?
这庄亲王府也甚是奇怪,当初狄大人未娶时不把女儿嫁过去,现在看人家夫妻恩爱就眼红了,偏要把女儿塞给人家,这不是存心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吗?而听说当初庄亲王妃会劝着庄亲王去求皇上指婚,还是安妃娘娘出的主意。
说到安妃娘娘,便让人联想到她和狄夫人当初结下的一段恩怨,看来安妃娘娘这是挟怨报复哪!
这些流言在各家夫人和千金之间火速传开,台面下的说词比台面上的更加不堪入耳,有人说安妃才是最恶毒的,难怪当初人家狄夫人不肯答应嫁给她的儿子。
这话传到庄亲王耳里,庄亲王大惊,忙去质问自家妻子,这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搞了半天,原来是安妃向自家妻子怂恿的,现在好了,外头把女儿说得难听,庄亲王气得摔了不少瓷器。
最后庄亲王也不敢把女儿嫁给狄大人了,人家狄夫人都染疾了,女儿可不能背上这个污名,于是他又立刻进宫向皇上说女儿不嫁了。
结果狄大人不用接收云柔县主,也不必让皇上为难或抗旨,还成就了一个对妻子忠贞痴情的美名。
自此朝堂上的大臣都知道千万别打狄大人的主意,若是意图把女人塞给他,一旦狄夫人伤心成疾,他又要憔悴了,一憔悴就无心视察地方吏治,耽搁刑狱案件,还会起了退隐的心思。
让皇上少了狄大人这个重臣,谁敢担这个责?所以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往狄大人身边塞女人,一举解决了往后的麻烦。
腊月二十六,皇上放群臣百官回家过年,这一年的冬天,上官雁十分忙碌,从腊月一直忙到过年。
宫无欢风尘仆仆的从江南上来与三位师姊妹会面,如今四位师姊妹各有归宿,尤其宫无欢嫁到江南后,要见她不容易,因此上官雁怎么样都要二师妹在府中多住几日。
向来很黏妻子的弓长啸特地将帮务暂时交给副帮主,也陪着妻子出远门,而夜清是不管花千千去哪儿,他便如影随形地跟着,自然也住进了狄大人府中。
至于陵王,虽然年节不用上朝,但父皇交给他的事务仍要处理,将陵王妃送来后,顶多陪王妃小住两日,第三日便要回京城。
巡抚大人生性清廉,府邸虽不华丽,却甚是清雅幽静,除了平日会用到的院子之外,其它院子都是空置的,平常也甚少待客,没想到头一回待客就像接女儿、女婿回娘家似的,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全跟来了。
一时之间,府里上下忙得人仰马翻,赶紧清理客院,连陵王都来住了,当然不敢怠慢。
上官雁将各管事的活儿分配好后,便领着自家姊妹去后院说体己话。
身为男主人的狄璟自是负责招呼其它三位“连襟”,虽然四个男人的身分各不相同,也不是真正的亲戚,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但这时全因为自家夫人的关系,难得有机会同堂而坐。
他们的夫人们虽不是亲姊妹,感情却更胜亲姊妹,有着不惜为彼此两肋插刀的生死情义,因此男人们各自心中有数,这“连襟”是当定了,不管是在朝廷或是在民间,以后彼此互相照应的机会是跑不掉的。
陵王虽贵为皇子,却大气地放下身段与他们把酒言欢,弓长啸身为漕帮帮主,自有不拘小节的江湖莽气,毕竟连人家王爷都放下身段,他自然也不客气了。
男人之间,这种事毋须言明,光从彼此的态度就看得出来,既是“连襟”,便将一切繁琐礼节和江湖俗事抛却脑后,轻松谈笑。
众人几杯热酒下肚,配上下酒菜,话也聊开了。
弓长啸与夜清两人皆身在江湖,臭味相投,江湖上的话题聊得不少,尤其弓长啸对无影门甚是好奇,自从上回夜清在狄大人迎娶那日施展了一次隐身术之后,他就念念不忘,一直想找机会跟他比划一番。
夜清本是沉默寡言之人,不过遇上健谈的弓长啸,却丝毫没有生疏感,弓长啸的热络反倒弥补了他的清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人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呢。
不过这也是因为弓长啸和花千千十分相似,都是脸皮厚又不怕被泼冷水的性子,且弓长啸明白爱屋及乌的道理,既然是自家“三妹婿”,他当然得多多厚爱了。
司流靖与狄璟两人皆在朝为官,熟悉朝政之事和各派势力,且司流靖一直对狄璟的稳重内敛十分欣赏,当初父皇要整治江南盐政,他和狄璟都是知情者,也都参与了布局大计,只不过一个在朝堂,一个在民间查探,没有太多交集,如今有了机会攀谈,这一聊便甚是投机,说的话比自家夫人还多,连用膳都忘了。
最后还是上官雁派管事来提醒,狄璟这才想到他这个做主人的居然忘了招呼客人用膳,回头要找弓长啸和夜清,却发现他们不见了,他派人去找,才知道那两人跑去练功房比划了。
用膳时,气氛更是热络,加上彼此不拘小节,还真有年节时的热闹模样。
陵王住了两日后便要返回京城,还说好了日期,到时再来接自家王妃回去,谁知他隔日傍晚居然又出现了,这一回还顺道把公事带来,大摇大摆的住进客院赖着不走了。
这个年节,狄府热闹非凡,彷佛成了度假的别庄,从上到下尽是一片和乐,喜气洋洋。
到了正月正日这天,百官必须进宫朝拜,陵王夫妇和狄大人夫妇也早早带着一干护卫上京。
朝拜结束后,皇上宣了陵王、狄大人和其它一品大臣们到御书房商议,过年也不得闲。
宫无欢要过完元宵后才会回江南,花千千和白雨潇自然继续赖着,夜清和弓长啸也理所当然的待了下来,反正他们两个男人也熟络了,每日不是去练功房比划,就是聊聊江湖事。
比较可怜的是陵王,平日他得上朝,逮着了机会就向父皇告假,又跑到狄大人府上来小住几日。
这一日休沐,陵王理所当然又跑来了,进狄府跟进自家王府一样熟门熟路。
午膳前,狄府大门被敲响,看门的小厮打开门,见到门外站着一位中年人及四位年轻人,虽然身穿百姓衣袍,却气宇不凡。
小厮恭敬地询问眼前的年轻公子。“这位爷,请问您找谁?”
“我家员外姓司,是贵府大人的旧识,特来拜访,烦请告知。”
“原来是司老爷,真不巧,我家大人和夫人出门了,阁下要不要留个话,待我家大人回来,小的再转告?”
“可知他们去哪儿?何时回来?”
“大人陪我家夫人出门逛市集,恐怕要到晚膳时刻才会回来。”
这时弓长啸经过,见有人上门,好奇地问:“是谁来找?”
守门小厮见到弓帮主,忙恭敬回复。“弓帮主,是一位姓司的老爷来拜访我家大人,但我家大人和夫人适巧不在。”
“喔?”弓长啸走上前,朝大门外看了一眼,这一眼还真让他认出了站在门外的人,这人竟是名捕易定风。
“咦?是你?”当初自己从江南一路北上,追寻妻子无欢的踪迹来到安石城,在那儿曾与易定风有过一面之缘。
易定风显然也很意外。
“弓帮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可说是曾经的情敌,情敌见面并没有分外眼红,弓长啸反倒咧开了得意的笑容。
“在下是陪我娘子来狄府小住一段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