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将干扁的书包勾甩在右肩上,索傲不像其它人三两成群的结伴同行,他一个人昂首独行,专挑无人的巷弄,左弯右拐,胡走乱窜。
然而身后那道时而跑步、时而快走的急促脚步声,始终跟着他。
靠,这家伙找死啊!
“你到底想干么”当身后的快跑声接近他之际,他冷不防旋身喝问。
咚!煞不住脚步的娇小身子一头撞上他的胸膛。“呼……好、好喘……”顾不得额头撞得有点疼,白鄀蔷下意识抓着他的衣服喘气。
“谁说你可以拉我的衣服?”劈头又是一句直冲的诘问,兜头砸向她。
仰起小脸,白鄀蔷总算看清眼前横眉竖眼的恼怒脸庞,她吓得颤然的放开手,慌忙退后。“对、对不起,我是不小心才拉着你的。”
“你故意跟踪我?”
留着及肩长发的小脑袋直摇。“我有喊你,可是你不理我。”
“没事我鸟你干么?”那他现在理她这个不熟的同班同学做啥,疯啦。在心里啐骂自己,他转身就要走开。
“等一下!”情急之下,白鄀蔷揪住他未扎进长裤内的浅蓝色制服衣摆。
“机车,你真的皮在痒。”他不爽的低叱,恫吓的举起拳头——
“呀啊!”她惊叫的闭起眼。
索傲像看外星人一样,眯视眼前这张微微沁着薄汗,卷翘长睫隐隐颤动的巴掌小脸。
这个女生脑袋正常吗?有人要扁她不赶快落跑,反而揪紧对方的衣服,闭起眼睛杵着不动她就这么想当熊猫,还是想试试流鼻血是啥感觉。
久久未感受到任何痛意,白鄀蔷缓缓睁开眼,尚未搞清楚状况,一连串数落便吼进她耳里。
“你脑袋放口袋啊!人家要扁你,竟然呆呆的站着等人。”长得明明清清秀秀、一脸聪明样,怎会阿呆得那么让人火大?
她被吼得缩了下脖子,拉着他衣摆的小手亦颤动了下,小声回话,“你又没说要扁我,看到你举起拳头,我只想到要闭起眼睛呀。”
索傲撇嘴向天翻个白眼,没空注意她仍揪着自己。这女生果然是笨蛋,那句皮在痒就等子她欠扁的意思,只有她听不出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懒得再追究她有多不聪明,这个问题不搞清楚,等会儿她包准又跟着自己。
“我只是想叫你回家记得写地理和数学作业,你到今天都还没交。”谁知他一路跑给她追。
“我没交关你屁事!”
白鄀蔷好看的秀眉轻蹙,难以认同他粗鲁的回话。“我是学艺股长,本来就负责收作业,而且导师特地要我提醒你记得交作业,我当然要把话传到。”
她直在心里替自己叫屈,如果不是导师委以重任,她也不会硬着头皮管起这位一个月就换了两所学校,一星期前才转学到他们班的新同学。
听说他老是打架跷课,对人也很不友善,仿佛多看他一眼,他就要揍人。班上其它同学可都是能避他多远就闪多远,说他是只可怕的狮子哩。
“现在话传到了,你别再跟着我,否则小心我敲昏你。”转身欲走,索傲这才发现衣服仍被她拉住,他恶狠狠的瞪向她的手。
这家伙是把他的衣服当抹布扭吗?
“抱歉,我没注意到我拉着你。”白鄀蔷慌忙的松开手,紧抓着侧背的书包肩带,离他远一点。他刚才的表情好像想咬断她的手,有些吓人。
“哼!”低哼了声,他将书包甩至另一边肩膀,桀骜不驯的跨步离去。
等到他狂肆的背影消失在巷子转角那一头,觉得空气中的压迫气息终于消散了些,她得以喘口气……唔,不对呀!
“索傲,等等!”他没说回去会不会写功课ㄟ。
怎奈他早已跑得不见人影。任务没达成,她一张小脸上满是挫败和懊恼。明天他应该……会准时交作业吧?
*
这个问题直到隔天到了学校,她依然没个谱,因为第一堂上课时间已超过十五分钟,索傲仍未进教室。他该不会像两天前一样,又跷课吧!
正当白鄀蔷这么猜想时,眼角就瞥见迟到多时的他大摇大摆的踱进教室。
“太好了,你没跷课。”她笑着由座位上站起来。
索傲望着她清甜的笑靥,皱起眉头。他没跷课她在高兴什么?
压根不想搭理这个脑袋结构异于常人的女生,可偌大的教室只有她一个人……
他将书包甩上她旁边——他紧靠墙壁的座位,酷酷的问:“其它家伙跟老家伙呢?”
知道他问的是其它同学及老师,白鄀蔷照实回答,“大家都去礼堂开周会了,我们学校每个礼拜三固定有两堂周会,每班可以留一位值日生看守教室。”
“呿,不早说,害我这么早来。”要不是阿姨硬要载他来学校,他才不想来。再跷头出去鬼混好了。
“你不行走啦!”急喊着,她跑到索傲面前张臂拦住他,因她记得他不喜欢人家拉他。
索傲两手插放口袋,不悦的眯起眼。“你不要命啦,敢挡我。”
被他的利眼盯得有些发抖,她犹逼自己鼓起勇气说道:“如果你要走,至少先把作业交给我。”
“什么作业?”
“地理和数学啊,我昨天跟你说过的,你没写?”
“鬼才会写那些鬼东西。”
拜托,他当她和其它同学都是鬼哦?见他扭头就朝教室后门走,白鄀蔷想也没想的再跑到他跟前挡住,没空管他用杀人的眸光嗔视她,急切落话,“这两样作业你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交,教务处今天宣布抽查学生作业,地理还有数学作业刚好抽到你的座号,你不交会有麻烦。”
“谁甩他,我从来不怕麻烦。”他大过、小过全被记过,怕什么?
“可是你不交作业,老师就会怪我没尽责催你,到时候被念的人很可能变成我耶。看在我特地跟值日生换留守教室的工作等你来上课,好收你的作业的份上,你现在赶紧把功课写一写,我的借你抄。”
“你怎么这么啰唆?”谁要她鸡婆等他了!
你以为我爱啰唆哦。白鄀蔷很想这样回呛他,偏偏顾忌若激怒他,这位大哥转身就跷他的课去,只能好脾气的和他谈条件,“只要你坐下来写功课,我保证不说半句话吵你。”
“行,如果你敢拿你的头去撞门,我就写。”他存心刁难的指向门板,只想快快打发掉这个尽职得过份,非要缠着他写功课的学艺股长。
她听得傻眼。他要她去撞门
“知道怕就好,别再挡我的路了。”索傲得意的扬起浓密剑眉,准备离开鬼混去。
“好,我撞。”
他跨步欲走的步伐,猛地被她突迸的句子顿住。她说什……“喂!白鄀蔷!”
砰咚!
随着他的惊喊后响起的,是一道不小的碰撞声,那是白鄀蔷迎头撞上他,及教室门扉撞到墙面的混合撞击声。
“厚,你白痴啊!竟然真的去撞门,还拉长距离助跑!”他火大的对她展开狮子吼。
没想到她会将自己的刁难当真,不怕死的往打开的后门冲去,当时他在震愕之余,没多想就疾奔上前当肉墙让她撞。
“用头撞门需要勇气,我想说助跑比较能一鼓作气给他撞上去。”她揉着发疼的额头解释,有点想问他是不是都靠打架练身体,不然他的胸膛怎么每次撞起来都这么痛。
“白痴。”他忍不住又骂。有智商的人谁会像她这样一鼓作气撞门?
她绞着秀眉仰看他,嗫嚅抗议,“你可不可以别骂这两个字,很难听。”
“猪头。”笨到不行还怕人家骂。
这两个字也好听不到哪儿去,但白鄀蔷没再跟他计较,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讲,“我已经照你的意思撞门,是你突然跑出来挡路,我没撞到门不算我的错,所以现在请你也说到做到的回座位写功课。”
只要他能交出该交的作业,除了她达成老师的交代以外,老师跟其它同学或许也会慢慢对他改观,不再把他当坏学生看,这样一来就算自己刚刚真的撞到门,她也觉得值得。
索傲有型的眉毛凝得很难看,偏偏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一连在心里咒骂了几句Shit!他没事做啥见鬼的跑出来挡她的路,直接让这个啰唆的“茶包”撞得昏死过去不就好了。
将他的沉默当成同意,白鄀蔷浅笑的拉他回座位,拿出自己的作业借他抄。
“习题不会很多,你应该能在周会结束前写完。”
抿着唇、臭着脸,索傲心不甘情不愿的动笔,抄写她本子上整齐娟秀的字迹,心里呕到不行却仍然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得听这个笨同学的话,在这里写功课?
去他的!
*
白鄀蔷发现,当个师长眼中的好学生,未必是件好事,因为继催索傲写功课的超难任务之后,导师在段考前又交给她另一项困难任务——叮咛有跷课习惯的索傲务必到校考试。
“同侪的力量有时比老师的命令更见成效,加上你个性温和、有耐性,叛逆的索傲比较听得进你的劝说。”导师是笑着这么跟她说的。
她好想告诉导师,索傲才不会管她个性如何,也从不听人家的劝,他会答应写作业,完全是她拿自己的小命跟他赌,意外的每次都赌赢的结果。
像前天,他就开出她若敢跳进学校喷水池,他就写英文作业的条件,她可是忍着刺骨的寒流跟他拚了,将双脚踩进水里,被他粗鲁的拉离水池,挨他一顿吼骂之后,才让头顶快喷火的他,勉强把她的英文作业带回家抄。
现在导师还要自己叮咛他记得到学校参加段考,是想害她早点挂掉吗?
可惜师命难违,她只好咬牙接下新任务。于是今天放学,她又被迫追着索傲跑,此时正来到一座小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