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花瓣飞舞,悠扬琴声回荡,一个点缀着鲜花及各色珠宝的秋千从天而降,秋千上坐着一位纤盈窈窕,犹如花精灵般的新娘。
全场宾客惊艳,惊呼声几乎压过了琴声。
身着白色三件式西装,彷佛王子般的新郎自舞台的另一端步上,来到新娘面前单膝跪下,将手中那美丽的小花束交给了新娘。
新娘接过花束,弯下身子在新郎的额头上亲吻一记——
舞台上的新郎名叫钱斌,目前在一家外商公司担任要职,身高一八零,有着明星般的外表及身形,是许多女性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史嘉蕾认识他有七年了。那时,她正是要冲刺学业,每天在补习班出出入入的高三生,而他则是到父亲投资的补习班帮忙的大三生。
他一直是个女人缘极佳的男生,所到之处,女生总对他行注目礼。当然,他身边也不乏各式各样的美女。
不过,万人迷的情路也不见得能一帆风顺,有时他不爱了而离开,有时也难免被甩。而这时,她就成了他吐苦水的对象。
他总说:“嘉蕾,在你面前,我真的觉得好放松。”
是的,在她面前他从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及心情,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却也曾经因为失恋而在她面前痛哭。
她总是静静的听他说,然后给予安慰及忠告——尽管她比他小上四岁,而且没有恋爱经验。
其实她身边的异性真的不少,求学时期,女同学还十分羡慕她总能跟学校里那些风头健的男生混在一起,大家总以为她的恋爱经验肯定精彩丰富,却不知其实乏善可陈到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她的模样中等,谈不上美丽,也不算有个性,身高一六八,偏瘦……呃,所谓的偏瘦就是上围不突出。因为打球的关系,她从没留过长发,有时为了方便整理还索性剪得跟男生一样短。
她绝不是那种会让人眼睛一亮的女生,但男生倒还挺喜欢接近她的,不过他们对她从没有任何的意图或想望,在他们眼里,总是顶着一头短发,穿着T恤、牛仔裤、球鞋,力气还比一般女生大的她其实跟男生无异。
在认识钱斌之前,她有过几次的暗恋,对象就是那些风头健,人见人爱的男生朋友,只是她太害羞,太爱面子,即使有近水楼台的机会,也从来不敢对任何人表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追求别人,或是被追走……
钱斌也是这样。他是家中独子,父亲是国营企业的高阶主管,母亲是公务人员,良好的家庭背景、出色的外形,再加上动静皆宜,文武兼备,一直是女生争相追逐的目标。
七年来,她也不是没想过鼓起勇气向他告白,但看着他身边一个接着一个换的女朋友,她自觉到一件事……她不是他的菜。
他的女朋友个个都是性感艳丽,活色生香的长腿正妹,而她却是一个常常被阿桑叫小帅哥的女生。
自知不是他的菜,她也不想坏了他们的情谊。就这样,她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当他的哥儿们,直到现在……终于,他结婚了。
不知怎地,她其实松了一口气,虽然心头难免有点怅然若失。
从今以后,他是已婚的身分了,她再也不会对他存有希冀,再也不会有“也许我是他下一个女朋友”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可以彻彻底底的摆脱哥儿们这个身分,朝下一个阶段迈进——
“嘉蕾。”钱薇不知何时挨到她身边。
钱薇是年长钱斌一岁的姊姊,未婚,但有一个稳定交往中的对象,若无意外,这一、两年应该也会步入礼堂。
“薇姊……”
“这从天而降的桥段是你设计的?”钱薇问。
史嘉蕾是婚顾公司“温莎”的婚礼顾问,她是钱斌的好朋友,这任务当然是落在她头上。
“是新娘子希望的。”她试探地问:“怎么了吗?”
钱薇挑挑眉,“没事。”
“你不喜欢?”
“喜欢啊。”钱薇咧嘴一笑,“我不喜欢的只有新娘。”钱薇毫不隐藏她对弟媳的厌恶。
史嘉蕾干笑一声,“阿斌喜欢最重要啦。”
她从钱斌那儿得知他家人对新娘施美帆并不满意。施美帆今年二十四岁,小了钱斌六岁,在习俗上犯冲,长辈对这个颇有疑虑;再者,她虽有大学学历,却是一间不入流的大学,跟就读第一学府的钱斌一比便相形失色;再来,她没有一份称头的工作,个性又过于活泼好玩,在传统又保守的钱家长辈眼里,她是个全然不够格的媳妇。
可钱斌爱死了她,不但独排众议,坚持爱她,甚至为了娶她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以搞出人命的下下策逼他爸妈点头同意。
钱斌对施美帆百般呵护,言听计从,整个婚礼都交由她作主不说,还没有预算限制,任她挥霍。
“我爸妈都快被他气死了。”钱薇语带不屑地说:“真不知道他脑袋是破了几个大洞,眼睛有问题吗?她哪里美了?”
“呃……她很美啊。”史嘉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们的摄影师也说她很美,很上相,还想拿他们的婚纱照当宣传耶。”
“拜托,她的气质超酒店的。”钱薇说着,轻哼一记。
史嘉蕾真的不知道怎么搭话。
没错,钱斌钟情的女性类型就是这种冶艳酒店系的长腿妹。她们虽不是真的在酒店上班的小姐,但穿着打扮及言行举止就散发出一种特有的韵味……不过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也由不得别人置喙。
“我看他们也不会太久。”钱薇说。
“欸?”史嘉蕾嗔瞪着眼睛,惊疑的看着她。
不是吧,钱薇到底是有多讨厌施美帆?她老弟今天结婚,新娘肚子里还有个小小外甥,她居然说这种不吉利又触楣头的话?
“你知道吗?今天在农民历上是大凶之日,尤其不利嫁娶,结果他们居然坚持要挑在今天结婚。”钱薇冷哼,“要是婚姻出了问题,也是她自找的。”
“不会啦,薇姊。”她尴尬的笑笑,“日日是好日,他们会幸福的。”
钱薇撇撇嘴,不以为然。
今天是二〇一三年的最后一天,施美帆坚持要在今天完成终身大事,婚礼九点才开始举行,依她的计划,是要让所有宾客跟亲朋好友陪着他们一起跨年,进入二〇一四。
年轻人大多觉得这样的婚礼很酷,可长辈却只觉得他们乱来,不过因为施美帆肚子里已经有了钱家的骨肉,因此钱斌的爸妈虽然满腹怒气,还是忍下来了。
熬了三小时,终于来到二〇一三的尾声。
主持人将新人请上舞台,等着倒数计时,然后让新郎拉响幸福之钟,让新娘按下那个能让满天雪花飞舞的按钮。
“新年新希望,各位亲爱的宾客别忘了在钟响时许下心愿喔!”距离倒数的时间越来越近,主持人也越显兴奋。
新年新希望?史嘉蕾从不许愿,她不是不信神,而是认为神没有足够的时间眷顾所有人,倒不如让神帮助比她更有需要的人,她就不许愿占名额了。
她始终相信,该是她的总有一天会给她,可等她一回神,却发现自己已经二十六岁,而且连一次恋爱的经验都没有。
看着舞台上一脸幸福的钱斌,她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七年,这七年来,她一直恋着他、看着他,即使他只在寂寞或脆弱时才发现到她的存在。
如今,他结婚了,可她还是孤身一人,不知怎地,她有点生气。
“来喽!来喽!”主持人响亮的声音高八度的喊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幸福钟声响起,满天白色纸片飞舞,不少人都闭着眼睛,认真的许起愿来,史嘉蕾也是,她许下了人生第一次的、认真的愿望——
神啊,请给我一个他爱我、我也爱他的男人吧!喔不,他没很爱我,我没很爱他也没关系,只要他肯要我……我、我要恋爱!我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