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沁的心因为他这句话而深深悸动着,难道他也舍不得她走?他并非对她就要离开没感觉?
他想要彼此好过一点,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很难受?
“你今天吻过谁?”常沁手指轻抚过他的唇角,这性感的唇一生不知要尝过多少女人香才会停留在固定的人身上?
“没有啊!”展绍颀陡地一怔,不知她为何这样问,怕是她又要藉题找碴,不禁心怀戒备,他实在怕了她再拿他很花心这一点来刺激他。
他有意洗心革面,她却老是泼冷水,害他以为自己可能真的这样过一生,不会有改邪归正的一天。
有心变好的男人需要被鼓励,而不是被拿刀架在脖子上牵制,很不幸,常沁虽是让他想往正途走的女人,偏偏也是拿刀一路追杀他的女人。
“真没有?”常沁又问一次。
“没……”展绍颀话没说完,只觉得脸庞被冰冷的手心捧住,接着便是唇上被吸吮的温润与轻柔触感……。
他、他被常沁吻住了!
一生不知被多少女人“饿羊扑虎”,却从来未曾在他内心掀起如此可怕而剧烈的波动,此际他被常沁狂野的热吻给翻卷、吞噬了!
奇异的感觉令他心跳狂乱,被挑起的情欲立刻烧遍全身,他热情回应她的吻、加深她的吻,一双大手早已不受控制的在她身上来回游移,炽热的体温灼烫着彼此,常沁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的抚触,直到她的脑中蓦然又被“真心”二字敲醒,她的吻再也无法继续!
这一吻,希望两人都能在离别前夕好过些,但她……要下最后的战帖了!
“小沁……”展绍颀情火未灭,双眸漾满欲望,犹沉醉在她勾魂的吻里,他贪婪且情不自禁的在她身上持续需索着他要的热情。
“停止!”常沁使力推开他,恢复冷静之快,让展绍颀有种春梦不得不醒的恼怒。
“怎么了?”大男人欲火正盛,硬生生被喊卡,想不发脾气都难。
“明天我就要离开,如果你真的愿意从此将我当成生命中的唯一,那么请带着你的真心来找我,我会跟你走。”说完,常沁头也不回的奔上楼顶。
她的话展绍颀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却无法思索其中真义,这女人是存心耍他吧?
有够恶劣的!没听过上床上一半是不道德的吗?
把他搞得欲火焚身之后又无情跑掉,这要是以前的展绍颀,不追在后头剥光了她不可!
只是现在的展绍颀是“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发过誓的展绍颀,放生是正当之举。
呐呐地往楼下走,也许该去跟有认真谈过恋爱的正直人士讨教一下,“真心”要如何表现?
遇上爱,聪明的男人变笨不足为奇,他只是不太适应变笨的自己而已。
*
七月,暑气正旺。
转眼常沁已回台中近一个月,这段时间她回家与父母同住,直到志原老板邀请她重新回店里上班,她才又搬回距离上班地点较近的台中市区,而之前住的公寓套房在她离去的这段时间也一直没租出去,所以管理员老伯也热烈欢迎她回老地方居住。
一切都跟以前一样,这是常沁回台中时绝不敢奢望的事情。
常沁环顾房间四周,在空气不流通的霉味之中,她隐约也嗅到了曾经发生在这房间里的暧昧气味。
那只不锈钢笛音壶还置在炉架上,常沁仿佛又看见展绍颀那红肿的手背……
当时他明明那么痛,第一时间却是担心她是否也烫到,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展绍颀善良的真性情。
“常小姐,你有访客耶!”管理员老伯来敲门,听他的口气似乎也很惊讶怎么她才刚搬回来,就有人来探望她。
“访客?”
会是展绍颐吗?一想到只有他才可能来这里找她,常沁心跳瞬间加速,但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太可能他会来,因为他一定还想不通她临走前下的战帖是什么意思,也许他转身就抛诸脑后,才不管她说什么呢!
总之当她看见来访者时,她觉得自己一开始真的是想太多。
不过,即使不是他,眼前出现的这一位,来得也很让常沁意外。
“展小姐,怎么会是你?”
“我……有事来台中,顺便想来看看你。”展意珠眼神没什么光彩,笑容也显得很虚无。
“我正在打扫屋子,所以里头很脏乱,我们去楼下走走好了。”
常沁放下扫把,洗净了手。
“常沁,没关系啦!我跟你讲讲话就要回台北了。”展意珠拉住她。
“你怎么了?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常沁猜到一定是跟她前夫陈庆有关系。
“我偷偷去看陈庆了,我看见他跟那个女人似乎真的过得很快乐,我的感觉很复杂,有点嫉妒又有点想祝福。也许他们真的是最适合的一对吧!他跟我离婚真是离对了。”展意珠笑着说。
“也许吧!感情的事真的不能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我们要它圆它不圆,要它方它不方,谁也勉强不来。”若勉强得来,常沁才不希望自己与展绍颀只能是朋友。
“你说得对。爱情可以想象但无法要求,可以要求却也未必能永远拥有。”
一场失败的婚姻和爱情的稍纵即逝,让展意珠有很深的体悟,她轻叹一声,忽然说:“我哥要我一定来看看你。”
冷不防地听到这一句,常沁愣住,原本冷化的思绪立即因那句话而慌乱起来。
他自己不来,要别人替他来,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喔,谢谢。”常沁将语气放到最轻淡,不想让展意珠看出她的情绪有波动。
“谢谢?就这样喔?”展意珠挑眉说着。
“不然……你希望听到什么?”
“我是没听到你说什么,可是我看见你脸上写了‘我想他’三个字。”
“你不要乱说!”常沁白了展意珠一眼,却心虚得不得了。
“常沁,诚实点吧!”
“我已经告诉他该怎样来找回我,如果他有心,或是他在乎,他就会来……”
她在等呀!
从离开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等他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也许他已忘记她,也许他仍对真心的表达方式束手无策,总觉得希望好像愈来愈渺茫,她也明白像展绍颀这样的男人,冀望太多只会失望愈深。
“我是不知道我哥为什么没来,不过我知道他很想念你,真的,前不久我在颀屋住了几天,发现他常常去顶楼,在没有你的房间里一晃一坐就是半天,每次下楼来手上烟灰缸总是满满的烟蒂……我当他二十几年的妹妹,从来没看过他这样,而且我很确定他之所以变成这样,一定跟你有关系。”
泪水在常沁的眼眶里打转。
她也不是存心折磨他,是她贪心想独占他一辈子却又对自己没信心,于是才会对他提了那么严苛的要求。
“我不是故意刁难他……”不是吗?常沁自己也怀疑。
要他表达真心,这不是刁难是什么?
别说爱情态度向来随便的展绍颀没头绪,只怕像总经理屈砚丰那样痴心专情的男人也未必能具体表达得出来。
要换她自己,她也不明白怎样才能完整的表达出她想爱他的欲望有多强烈?
或许真心不该由对方表达,而是该由自己用心体会吧!
想法一转,常沁不禁为自己的苛求而懊恼起来。
“可是,我却认为他被你刁难到了。”展意珠斩钉截铁的说。展绍颀根本放不下常沁,可在放不下的情境下他似乎又找不到解决困境的方法。
她好同情老哥,第一次正经谈恋爱就被搞得凄凄惨惨。
“展小姐……能不能请你帮我告诉他,我想他,我其实一直在等他来……”
常沁低下头,颤抖的声音显示出她非经过内心千回百转或是思念使她发狂,否则必然说不出这些话。
“为什么你不自己说?”
“我……怕他……”
“怕他怎样?”展意珠眉一皱,好奇。
“我怕他骂我……没事找事兜圈子。”常沁羞赧的扬起眼眸,超不好意思地望了展意珠一眼,便又飞快转移目光。
展意珠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这天底下的人,不论男女,不论用什么方式谈恋爱,好像总会有许多说不出原因的痴傻行为。
却是情有可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