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已故的白景天,在场不少人便心中有愧地垂下头,避开她指责的眼光。
他们不是拿无良心、忘恩负义之徒,只是和益当前,任谁也摆脱不了人性的贪婪,有了钱还想要更有钱,不容许有人挡了自己的财路,就算有人不想涉入其中也很难独善其身。
“谁胆子这么大敢找你麻烦,是向阎王借了几年寿?不妨先让我瞧瞧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湛问天眼神凌厉,盯得在场众人倒抽好几口寒气,谁也没胆吭声,纷纷瑟缩在原地。
这些人欺负弱女子时可是一点也不迟疑,可是欺善怕恶本是人之常情,一旦有更强大的对手站出来,他们便很自觉的选择明哲保身。
不过是还有一、两个不怕死的人想挑战狮王的权威,例如被欲望养大野心的白景地,他太想要得到近在眼前的权势,不甘心一辈子当个无所成就的私生子。
“我说侄女婿,你横眉竖眼地想吓谁?好歹长辈在这里,你也稍微收敛气焰,别给外人看笑话了。”他有些不悦地埋怨道,这程咬金来得真不是时候。
眉心一拢,湛问天斜睨他一眼。“你哪位?我怎么不记得看过你?”
闻言,白景地眼中浮起遭羞辱的恼意。“你居然连老婆的亲叔叔也不认得?未免太不敬了,在场能说话的白家人,只有我一个。”他的意思是自己要当家做主,以长辈身分欺压小辈,丝毫不把兄长的遗孤放在眼里。
正确来说,他根本将白萦曼两姐妹视同无物,若非她们手中还握有公司将近一半的股权,他早就将春阳船运夺过来了,岂容她坐大,三番两次坏了他的好事。
“亲叔叔?”湛问天一副不甚明了的样子,挑眉望向妻子。“岳父大人还有其他兄弟?”
若非情况不允许,不然白萦曼真想大声否认。“没做过DNA监定,大概是吧。白总与我父亲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爷爷年轻时偏好‘莳花弄草’,赏玩繁花难免良莠不齐。”
白景天,白景地名分上为兄弟,两人年纪相差七岁,由于白景地是在父亲过世前才来认亲,因此和自家人的亲情十分淡薄。
当然,曾有人怀疑过白景地的身世,认为他来路不明、出身不良,但是心胸宽大的白景天依然遵从父亲遗嘱,不经任何证明便认他为弟,更真心对待地给他一份工作,让他担任公司要职,毫不藏私,只盼能兄弟同心。
所以白景天在世时,白景地多少还对他小有敬意,不敢在兄长眼皮底下过分搞鬼,直到白景天意外身亡。
“原来是非正统所出,难怪我没印象。他应该也没出席我们的婚礼吧?”湛问天道。如果有,那张卑劣的嘴脸他应不易淡忘。
白萦曼冷然地一耸肩。“白总家务繁忙,不克参加,况且他也拿不定主意该带哪位婶婶出席。”她故意讽刺,让白景地当众难堪。
“辛苦了,要应付的女人太多的确是件麻烦事。”所以他从不拈花惹草。
“你不羡慕?”她半真半假的问。凡是男人无不想左拥右抱,她不认为他是例外。
湛问天看似在笑地微眯起眼,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羡慕他被压榨?不了,我有你便足够。养个老婆相当吃力,除了担心她受寒挨饿外,还得留神关心她,否则被人欺负了,我这老公也颜面无光。”
不论他说的是否出自真心,或是纯粹演戏为博得美誉,此时他站在前头为妻子挡风遮雨的举动,令白萦曼眼底的疏冷慢慢褪去,一抹异样情愫悄悄自心里升起。
单打独斗的战争劳心耗力,她偶尔也会想歇会儿喘口气,好储备能量再战下一役。
“问天,我头一次发现嫁人是不错的选择,挑对男人比自己家财万贯还重要,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被保护的小女人。”她忍不住说出肺腑之言。
乍见她冷艳脸庞微绽一朵芙蓉笑花,湛问天心一动,差点俯下身吻住她红嫩的唇瓣。
“不客气,我们是夫妻,让你安心无忧是我的责任。”说出这些话后,他有些愕然,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每句话都是出自真心,他是真把她当妻子看待,竟不再在意之前曾经很介意她一心算计他的事了。
“夫妻呀……”她的眼神转柔,头一次有了为人妻的感受,感觉心中藩篱的某一角微微崩落了,被注入了些许温暖。
“你们够了没?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各级主管还得回工作岗位坐镇,叫我们在一旁枯等太不像话,这个会还开不开啊?”白景地看不下去地出声了。简直太蔑视他们了,竟然把会议室当恋爱场所,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谈情说爱起来。
虽然湛问天和白萦曼不过是表现出比在家时再亲密一点的互动,可是在外人眼中,他俩此时的举动分明是鹣鲽情深的晒恩爱。两位主角看不到自己脸上的温柔神情,旁人却瞧得一清二楚。
“你很赶时间吗?刚才一堆人围着我老婆大呼小叫时,怎么不见你出面制止?”湛问天不屑地看向白景地,他刚才还带头作乱,面容凶恶的似要将他老婆吞吃入腹。
白萦曼正想开口,但身侧的男人先一步抢白,还捍卫的将她搂入怀中,一瞬间,她心跳的速度加快了。
白景地双眼一瞪,气呼呼地睁眼说瞎话,“那只是在讨论,声音难免大了些,你不是春阳的人,没资格插手我们的内部会议。”
湛问天冷笑地勾起唇。“好呀,那就给我一张椅子,让我在一旁坐着静静等。”
“你……你太放肆了!事关企业机密,岂可外泄?以市场来说,你可是我们的竞争对手。”白景地气得涨红脸,咬牙切齿。
“哼!要不是看在我老婆天大的面子上,春阳船运早就被并入日月船运了,哪还能让你们在这里苟延残喘。”湛问天说得不夸张,若是他没收手,此时的春阳已被收购了。
他“冷面魔狮”的封号并非浪得虚名,一接下新任总裁之位便大刀阔斧,一口气开除了近百名不必要的冗员,还调整公司内部的作业流程,使员工工作更有效率。
对内他行事果决,对外更是手段强硬,该是盟友的人他拉拢,反之则出手快、准、狠,至令犹未尝过败绩。
由于当初他的用意是得到白萦玥,因此下手才留三分情面,没一举对春阳赶尽杀绝,要不然,令日的春阳已是他囊中物,力挽狂澜的白萦曼顶多只能维持它的完整而已。
而她找上丁胜风也是聪明的决定,藉由联姻方式使两家都受益,不仅股价节节飙高,整合后的势力也更为惊人,两家已然独霸北半球海上市场。
“你……你真是太狂妄了,居然大放厥辞!我们春阳船运是你吃得下的吗?”面对谌问天霸气的发言,白景地既惊且惧,只好把满肚子怒气发泄在自家侄女身上。“你呀你,嫁的是什么老公,一点分寸也没有!”
“分寸?”白萦曼看了眼面前因愤怒而脸红脖子粗的男人,再瞧瞧身旁俊伟出色的丈夫,心里的天秤早就不公平地倾向一边。“白总若不健忘的话,应该记得是我拿钱出来填补资金的黑洞,那笔钱就是我丈夫的外公帮忙解决的,你们可是一毛钱也没出。”
湛问天眸光一闪,掩下讶异的神色,他没想到她会堂而皇之地道出自己从外公那里拿钱的事,他以为她会谨慎保密,而非大肆宣扬。
她不怕他知情吗?是有恃无恐不当一同事,反正婚都结了,也不怕他知情反悔,还是她根本就不怕别人知道,或许这事并不像他当初想的那么复杂……
湛问天猜测着,同时也暗暗激赏,她的大胆和聪慧不下她的美貌,是个让人想捉住不放的绝品佳人。
白景地闻言顿了下,恼怒地说:“你才是公司的负责人,资金短缺当然由你自行筹措,我们这些做牛做马的员工哪有义务补你的破洞。”
“既然白总亲口承认我是公司的负责人,那是不是请白总把心思放在总经理份内的事务上,别再越权插手执行长的工作。我知道该怎么做事,不需劳烦白总指教。”他的太上皇做得太爽快了,该削削他的锐气和势力。
“你想夺权?”白景地眯起眼,语气阴森。
白萦曼轻握丈夫的手,从他掌心汲取力量。“白总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无论是从身分职位还是持股比来说,我都是公司的负责人,哪来夺权之说?所以即使白总职位再高,也不好鸠占鹊巢代使总裁职权吧?”
“我是你叔叔。”白景地咬牙说道,两颗混浊的眼珠几乎要将她瞪穿。
“叔叔再亲,也亲不过父女,就算你重新投胎也当不了我父亲的儿子。根据台湾现行法律,直系血亲才有继承权,旁系亲属无权争产,除非我不在了。”白萦曼淡淡说。
“老婆,别跟他罗唆这些有的没的。”湛问天不悦地说道。
不在了……白景地似有所悟,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以退为进地摆出虚假笑脸。“好吧,自家人不生仇,你是执行长,公司大小事当然由你全权处理。”不过这是暂时的,你再威风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他在心里补上这一句。
“白总真是明理之人,但在继续会议前,我有件事要先声明,我老公看不上眼的春阳船运,我的确宝贝得要命,谁想从我手中抢走它,我会不惜代价地毁了那个人。”白萦曼的话震撼了很多人,表现出她誓死守住白家产业的决心,一语双关地提醒那些暗中搞鬼的人别再心存奢望,因为女人也可以是有毒的蝎子,一旦全力反击便能令人瞬间致命。
望着她脸上坚决的神采和眼底不服输的强韧,湛问天更加为她心折了,他低声一笑,当众覆上吸引他已久的芳唇,以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吻着那软嫩香唇,松动一角的心头也悄然进驻了一抹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