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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昨晚皇上没行房?”
一早,当阮招喜来到敬事房,发现昨晚皇上没依例行房,更没去到她安排的牡丹殿时,脸都绿了。
“昨儿个奴才照总管指示前往露华殿外等候,可是皇上的贴身公公冠玉却说皇上累极,已就寝。”
敬事房的小太监愈是说,阮招喜的脸色愈是惨白,垂眼寻思了番才道:“无妨,就当延期,今晚再去请皇上移驾便是。”
“是。”
她原本想要走一趟牡丹殿,解释一下昨晚的状况,但想了想,晚上皇上就会过去了,实在没必要多次一举。
然而——
“……皇上说不?”掌灯时分,当阮招喜领着敬事房小太监来到露华殿外,得到这样的回答时,她脸又黑了。
“是的,皇上说不,要敬事房退下。”冠玉淡声回答。
“可、可是……”
“阮总管,你想要拂逆皇上旨意?”冠玉微眯起狭长美目。
不用问,冠玉也看得出她脸色愀变是为哪桩。敬事房太监收受嫔妃红包,帮忙决定谁可获得皇上宠幸这种事,在后宫早就不是鲜事,他可以想像阮招喜现在正面临什么样的状况。
然而话说回来,皇上改变心意,还不是因为她?
“奴才不敢。”不管是资历还是辈份,冠玉都大上她一大截,面对他,她脑袋都发麻了,更遑论违逆皇上的旨意。
“可是,内务府常大总管说了,皇嗣单薄,如果皇上再不宠幸嫔妃……”
“我再说一次,敬事房退下!”冠玉不耐地打断她未竟的话。
阮招喜唇角的笑意彻底垮掉,脸色由黑转白,但还是力持镇定,“奴才明白了,奴才明晚再来。”
“皇上有旨,近期南方水患惹得龙心烦躁,近日内无心房事,要敬事房不用忙了。”清朗的声音将旨意说得分明,也让阮招喜彻底呆掉。
“可是……”
冠玉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走。
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露华殿外的渡廊上,阮招喜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死定了……这次她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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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梨壶殿上的草皮快要被阮招喜踩烂,直到她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转进殿前拱门,她随即一把扑上去。
“小双子!怎么办?我死定了!”
青羽有些受宠若惊地瞪着扑到怀里的软腻身影,耳边根本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心头被她没心眼的举措给惹得发热。
“……小双子,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见了没?倒是给我一点想法,帮帮我啊!”阮招喜环抱着他,抓着他又扯又晃。
“你冷静一点,先放开我。”她抱得太紧,尽管胸口上缠着白巾,但他依旧能够感受到她酥软的胸脯,教他心旌动摇。
“哎呀,这次真的死定了……”松开他,她像个老太婆般缩在石椅上,哇啦啦地将刚知道的第一手消息重复一次。
“你说,这样子我不是完了吗?我向来以诚信作买卖的,可偏偏皇上不行房!我去问过常大总管该如何是好,常大总管说一切以皇上旨意为准,可是、可是我已经收了德妃的元宝了,皇上要是不行房……”
“把元宝还给她不就得了?”青羽懒懒打断她混乱无章法的话。
听完一大段没头没尾的哀号,他总算把一切都连结上,神色也更显意兴阑珊。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是诚信问题。”诚信一旦出了问题,往后想要再重作买卖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酒,可以祛寒又可以稳定她的心神。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再蹚这些浑水。”
“为什么?”
“皇上的心意难猜,他何时兴起没人知道,你又何必硬是要收这些钱,而坏了自己的诚信?”青羽好心提点她。
“别说诚信,说不准到时候,你还会替自己惹上麻烦。”
“……有没有搞错?他到底是不是男人,竟然宁可一个人睡!”财路被断,阮招喜好痛心,抱怨自然脱口而出。
青羽眼角抽颤,勉强道:“小心隔墙有耳。”
“我又没说错,后宫嫔妃个个美如天仙,皇上为什么不要?”她苦着脸,突地水眸一瞠,左看右看,确定四下只有他,才敢放胆说。
“难道说,皇上真有龙阳癖?”
青羽闭了闭眼,已经不想理她。
“我听说咱们历朝皇族有人是有这嗜好的,说不准皇上也有这种毛病。”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龙阳癖?”他没好气地横眼瞪去。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喜欢男人吗?就是因为喜欢男人,所以才不要美人嘛。”这样很糟糕,太子找不到,皇嗣又生不出来,王朝要灭了……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油水可以捞,当个总管也没用啊!
青羽冷冷地看着她,透着警告的眼神在空气中蔓延,直到她清楚接收到后,自动闭上嘴。
“唉,小双子,到底要怎么做,皇上才会想宠幸嫔妃?”可安静没多久,阮招喜又忍不住开口了。
他微恼地瞪她。“你有完没完,问我做什么?”
“你是男人啊!”她说得理直气壮,俨然忘了对方是太监。
“你也是男人,不是吗?”他故意强调着“也”字。
“喔……对对对,我也是男人,所以……嗯,我懂,对……”对个鬼啦,她到底在对什么?
“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先想想该怎么安抚德妃吧。”
阮招喜用力扁起嘴。“小双子,你到底是学坏了,还是本性就这么坏?”瞧瞧,那轻佻的眼神抹上邪味的唇角,虽然好看得要命,却又坏心得要死。
她应该要觉得不开心的,可近来不知怎地,每回瞧他垂睫笑得坏心,她就忍不住一直看、一直看,看到整个人都恍惚了。
“是本性。”
“啊啊!我不管啦,给我恢复!我比较喜欢刚认识的你啦!”她忽地跳到他身上,掐他好看的脸。
“你又喝醉了!”青羽低斥,扯下她的双手。“不是说了,酒是给你祛寒、养护身体,不是要你当醉鬼的?”
他怕她工作繁杂之下,又得要在三更天时与他一叙,会累出病来,才准备了养生酒,岂料一喝下来,才发现她酒品非常不佳,有时乖点还会一路颠回房,坏时就死命地烦人,气得他有好几次都想将她丢下,最后却还是认命地把她抱回房。
“对,我喝醉了,我还要咬你!”说罢就往他的腕间一咬。只是醉了的她没能拿捏好力道,顿时在他腕上留下齿痕,她愣了下,像做错事的小孩偷觑他,正好对上他噙怒的眸。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她可怜兮兮地扁起嘴。
她承认自己有点烦,但原本没打算要咬他发泄的,纯粹是一时没拿捏好……
青羽没吭声,只是用一双冷眼直瞅着她,看得她心虚又内疚,只好怯怯地伸出手,拉高袖管,凑到他嘴边。
“不然给你咬回来好了。”一报还一报的道理,她懂的。
青羽眯起眼,看她一脸怕痛却又甘愿受罚的样子,唇角缓缓勾斜。
“我不咬手。”
“那你要咬哪里?”
“咬这儿。”话落,他蓦地扣住她的手腕,俯身向前,吻住她老诱得他心猿意马的粉嫩唇瓣。
他张嘴轻咬,轻啮慢啃,吻着摩挲着,瞬间缠绵到不想放了。
阮招喜瞠圆水眸,瞬间醉意全都消失不见。
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什么事,只觉得她唇上泛起淡淡酥麻,一路麻进她的心坎里,晕了她的脑袋。
他到底还要咬多久?
最后一个疑问冒出的瞬间,她发现他的舌竟钻入她的口中,她想逃,后脑勺却被他按得死紧。
等等,这不是传说中的亲嘴吗?她不知所措地对上他深沉远邃的眸,只觉得他的眼像是带着魔性,诱惑着她,教她忘了挣扎,任由他缠上她的唇舌,时而浓烈时而轻浅,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
半晌,他止了吻,她却没有勇气看他,心跳急得快要从胸口破出,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一次,在这时分,梨壶殿内没有他们交谈的声音,没有他们闲聊后的笑声,只有静谧而压抑的呼吸。
“记住了,下次你敢再咬我,我就加倍奉还。”青羽粗嗄低喃。
“……这才不是咬。”她小声咕哝。
骗她是傻子吗?她会连这是亲嘴都不知道吗?她在宰相府也看过不少丫鬟长工诉衷曲的场面,不会笨得连点男女之事都不懂,只是不懂他为什么要亲她?
她现在是太监耶!
不是她自夸,她十五岁开始女扮男装,在宰相府当差多年,从没人看穿她的女儿身,眼前的小双子自然也看不穿,所以他一定是——
“不然是什么?”他哼笑。
“就是、就是……”
“嗯?”他扬起浓眉,好整以暇地等着。
她的唇如他想像中一样软嫩,尝过之后,非但没能压制他的渴望,反倒是激起了更大的欲望。
他想要的,绝非一个吻而已。
阮招喜想了下,缓缓起身,走出凉亭——
“小双子,你有龙阳癖!”话落之后,她便一溜烟地跑了。
亭内只余怔愣的青羽,远处还听得见冠玉压抑的笑声。
“闭嘴!”回过神后,青羽微恼低咆,远处的笑声随即打住。
倚在石柱上,他伸出长指抚过还沾染着她气息的唇,又她好气又好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想要她,因为她,就连例行的行房日都觉得乏味了。
只因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只供他传宗接代的女人,而是能够坐在他身边,陪他东南西北乱聊,和他一起开怀大笑的女人。
如今他又要怎么做,才能顺理成章地将她变成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