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火辣辣的一巴掌甩在脸上,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划破寂静夜空——
“芈九儿你竟然敢给我下药!”
米玖乐被这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一只脚就踩在她的脸上,肮脏的鞋底还不断地在她脸上来回碾压着。
她紧闭着眼睛,痛苦的忍受着刺耳的声音与脸上的疼痛。
这份痛楚让她晕眩的脑袋逐渐清醒,终于睁开眼看着周遭的环境。
该死的,巫仙是把她踹到哪里去了?竟然会让她感到痛!
她已经是个仙人,按理说应该不会有痛觉,可身上的痛楚怎么这么真实?
就在她感到困惑时,一阵剧烈刺痛直窜脑门,像是有人拿针刺着她的脑袋,痛得她冷汗涔涔,脸色发白。
紧接着,一段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像闪电一样劈进她的脑中,是一个名叫做芈九儿的孤女与她丈夫江承恩的生活点滴。
只是,为何她脑海里会出现这段记忆?
米玖乐紧皱着眉头百思不解,耳边继续传来怒吼——
“芈九儿,别以为你装聋作哑我就会放过你!”
江承恩见她装死,心头那股怒火燃烧得更旺,抬起脚就往躺在地板上的米玖乐踹去。
那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米玖乐的腹部上,痛得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冷汗不停自额头滴落。
眼见暴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她顿时一阵恼火,使出全身力量拽住那只脚,猛力一扯。
江承恩仰倒在地,发出“砰”一声剧烈响声。
堂堂大男人竟然被女人给拉倒,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一摔让江承恩更加恼羞成怒。
顾不得后脑杓遭到撞击的疼痛,他翻过身,手指扼住米玖乐的颈子,掐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心中再度腾起熊熊怒火,咬牙切齿怒视着她,话自齿缝里挤出,“芈九儿,你好大的胆子,不仅对我下药,还敢对我动手!”
“放手……”米玖乐使出全身气力,艰难的将扼住她颈子的手扳开。
她怒气炽盛,眼底布满红丝,瞪着眼前的男子,却又有一丝不解,这人为何一直叫她芈九儿?
她的眼眸忽然瞪大,方才窜进脑海里的男子就是他,江承恩!
她还未弄清楚为何江承恩会出现,就先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影。
江承恩拽的人明明是她,为何她在他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子?这女子是……芈九儿。
米玖乐傻眼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她立刻明白一事,就是她下凡了,附身在芈九儿这个刚断气的女子身上。
这时芈九儿的记忆再次飞快地闪过她的脑海,不一会儿米玖乐便了解前因后果。
芈九儿与江承恩是奉父母之命成亲的。
当年八岁的江承恩随着父亲离开京城,前往江南巡视铺子,半路遇上抢劫,江承恩被劫匪刺伤腹部,血流不止,眼看就要魂断异乡,芈九儿的父亲芈儒正好自山上采完药下山,经过看到,出手救了江承恩一命。
江氏夫妻经过打探得知芈儒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为了报答救命恩情,便与芈儒定下这门儿女亲事。
十年后芈儒过世,生前他便交代过,让芈九儿在他死后带着自幼一起长大的丫鬟欢欢拿着订亲信物前往京城江家。
等芈九儿抵达江家才知江承恩跟表妹许沛芸早已经互许终生,并不愿娶她。
江氏夫妻坚持必须信守承诺,江承恩被逼着当个负心汉娶芈九儿,只能承诺许沛芸他绝不与芈九儿同房。
成亲当晚,他让芈九儿独守空闺,自己到书房睡觉,第二天更是将她赶到离他最远的一个小院子,命她不许出现在他眼前。
刚成亲就收到这么一个下马威,得不到丈夫疼爱的芈九儿在江家根本无法立足,下人们表面恭敬,但看她的眼神与态度总带着轻蔑,没有人将她当成主子看待,让她在江家过得很难受。
稍稍值得庆幸的是公婆江氏夫妻因为儿子的态度感到理亏,所以给她的月银比一般按例还多一些。
然而因为江承恩的不配合,芈九儿嫁进江家三年无所出,江氏夫妻眼看这样下去不行,这才同意儿子江承恩将表妹许沛芸纳进门。
江承恩却执意以平妻之礼迎娶许沛芸,为此还跟父母发生一番争执。
为了江家的香火,江氏夫妻最后不得不退让,让许沛芸以平妻之礼入门。
本在江家就没地位的芈九儿听到这消息,深怕许沛芸入府后自己会更加没有地位,犯傻的用了一个最笨的法子,就是给江承恩下药,想与他生米煮成熟饭,最好能够一举怀上,这样日后她才有保障。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计画竟被江承恩识破,他狠狠地羞辱她,还殴打她一番。
连着挨了几巴掌,芈九儿不甚跌倒,后脑杓着地,当场没了气息。正巧米玖乐被巫仙踹下天庭,就附身在她身上。
米玖乐一想到这里怒火就“蹭蹭蹭”地不停往上窜,但理智让她冷静下来,此刻各种条件都对她不利,她不能再冲动,必须反转这局势才行。
江承恩明日便要迎娶他心爱的女人,日后芈九儿在江家的生活只会更加水深火热。
她米玖乐在成为仙身之前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都说爱情里容不下一颗沙,不能与他人分享,光这个因素她就无法顶着芈九儿的身分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更别提她对会动手打女人的渣男没有一丁点好感,要她继续看江承恩的脸色过活根本不可能。
为今之计只能离开,以前没有迎娶平妻这事,想和离恐怕不容易,但眼下就是个机会。
既然江承恩这么爱许沛芸,只要她稍加煽动一下,应该就能够让他点头同意和离。
思及此,米玖乐翻身坐起,一面揉着被掐疼的颈子,一面喘着大气提议,“既然你看我那么都不顺眼,心里也没有我,不如我们和离。”
“和离?”江承恩怔了下。
一直以来他都想休妻,然而每次才提几句她就搬出她死去父亲芈儒对他的救命之恩,直指他们江家忘恩负义,警告父母若是让他休了她,她便吊死在江家大门前,让所有人知道江家是如何的背信弃义等等。
有一次她竟然真的拿着白绫要吊在他家门楣上,父母结结实实被她那举动给吓死。
不管她上吊的举动是真是假,为了江家的颜面,父母狠狠警告他不许再提休妻一事,他早已写下的休书才迟迟未能塞到她手中。
怎么这次她会突然提和离?
“是的,和离。你也不想我挡在你跟你心爱女人的中间吧。”她丝毫不理会他的错愕,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双臂抱胸与他谈条件。
“芈九儿,你又想搞什么?”一提到许沛芸,江承恩就像炸毛的猫,怒瞪着她,厉声威胁,“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尤其是明天,若是你敢在我与沛芸的婚礼上闹事,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呵,怎么以前我打死不肯走,你总恨不得把我扫地出门,现在我说要和离,你却吓得龟缩了?”米玖乐嘴角勾着一抹鄙夷的笑,睨着他,“或者是你以前只是在演戏给你父母看?”
“呸,谁说我怕了,又何来演戏一说?”江承恩朝地上吐了口痰,一脸阴沉,死盯着她,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的诡计,“你这阴险狡诈的女人诡计多端,我怎么会知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想要设计我、设计沛芸。”
“你想多了,以前我是想与你好好过日子才会想尽办法让你将眸光留在我身上,做出那么多蠢事,可现在我看清了,你的心只装得下许沛芸一个女人,眼里看到的只有她,所以我决定……”她冷厉的神情突然变得柔和,望着他的眸光里有着委屈与一丝眷恋。
她沉默片刻,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痛,悠悠望着他,咬了咬下唇后艰涩的开口,“离你们两个人远远的……”
“当真?”她那像是受尽委屈的神情,让他不禁相信了几分。
“是的,所以我决定退出,成全你跟许沛芸。”她睁着一双染着万分悲伤的大眼看着他,沉重地点头。
“你能这么想最好,我即刻给你休书。”江承恩感到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沉闷感消失了泰半,让他整个人轻松不少。
“不,不是休书。”
“芈九儿,你想出尔反尔?”
“和离,我要和离书,而不是被你休弃的休书。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跟要求,若你不答应,那就不要怪我把事情做绝,我不介意玉石俱焚。明天的大喜之日逢丧,触了楣头可不关我的事。”她的眸光冷冷锁住他。
江承恩俊朗的脸庞因她的威胁而扭曲,怒喝,“芈九儿,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差点就被你所骗,以为你是真心悔改!”
“江承恩,我是真的不想夹在你跟许沛芸中间,但我要走也要走得有尊严,不被休弃是我的条件,若你不答应,我是不会离开的,那我们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跟许沛芸如意。虽说是平妻,但谁大谁小,外人怎么看?可别忘了我比她早进门,你难道舍得你的沛芸妹妹一进江家门就受委屈?”
米玖乐对他的怒气视若无睹,直接道破他心底最担心却从来不对外人说的心事,就是他人会以看妾室的眼神看待他心爱的女人。
他极力忍住怒气,如恶狼般恶狠狠地盯着她。没错,这正是他所担心的。沛芸进门得晚,即使是以平妻之礼进门,在外人眼中依旧比不得芈九儿,不想让沛芸委屈,芈九儿就必须消失。
“怎么,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想杀人灭口?江承恩,我若是无缘无故暴毙或是失踪,你以为官府不会想到你?”她沉沉勾了勾嘴角,“我老实告诉你,当你执意要以平妻之礼将许沛芸迎进江家时,我就已经到府衙去备案,同时写了状子交给我爹以前施恩过的人。
“只要我不是以我跟她透漏的方式自杀,而是意外暴毙或是被人加害,那人都会拿着状子上衙门状告你为即将进门的平妻杀妻。即使这案子最后你可以顺利脱身,但也已臭名昭彰,要好好过日子可不容易。你若按着我的条件来,你好我也好,皆大欢喜,你好好想想。”
这些都是她从记忆中得知的,想不到芈九儿是个有头脑的,懂得未雨绸缪,担心自己因为不肯为许沛芸挪位置而遭到毒手,先留了后手。
只是既然留了后手,怎么还会使出下药那种愚蠢的伎俩呢?甚至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真是令她百思不解,许是在最后想搏一把,情之一字真是害人。
“你!”江承恩眼底如有暴风雨来袭,可他却必须硬生生的忍住。
“我也不刁难你,和离书,同时必须给我和离的补偿。”
“你竟然还敢要补偿!”
“你江家忘恩负义,且当年未付医药费,更浪费了我三年光阴,难道不该将医药费付清,不该给我补偿?”她双臂抱胸,冷冷盯视他。
“你……”江承恩思虑了下,最终点头答应她的要求,“好,我答应。你想要的补偿是?”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此刻他只想将芈九儿轰出江家。
“一座京郊的庄子跟两千两银子。”
前世在还未成仙之前,她是个修行者,经过几次轮回转世终于成仙,而成仙前的那一世她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
她才成仙不久,因此对于前世的事情依旧记得一清二楚,依照二十一世纪的思维及芈九儿的记忆,立马分析出哪一种条件对自己最有力。
“两千两、一座京郊的庄子?芈九儿,你以为你值这个价?”
“值不值不是你说的,现在你也没有资格说我,不想让你的沛芸妹妹难过,最好按着我的条件来。别跟我说你办不到,虽然我未掌中馈,但江家的产业进帐我还是清楚的,你未让你父母知道,你私下给许沛芸的聘礼礼单里头可是有三千两银子,若是我将这事告知你父母,不知道许沛芸入门后他们还会喜爱这个媳妇吗?我想我有必要——”去告知你父母。
她话还未说完,江承恩便打断她,“行,就如你所说,两千两,条件是你要在天亮之前马上离开我家。”
与其留着她明日触他楣头,不如今日就将她赶出去,当父母知道也已来不及阻止,且他只是暂时答应她的要求,届时再派人将银子跟庄子地契抢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