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蓝蓝的,阳光暖暖的,秋天的午后穿件薄薄的长袖衣服,走在微风轻拂的小巷里让人觉得好舒畅,不过先决条件是心情不能像段又菱这般沉郁。
“原来还有这种事。”
听完她述说昨晚的事后,于寒向来开朗明艳的脸庞也染上了一抹忧郁的色彩。
段又菱点点头,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
每回只要一想到邵觉的妈妈对待他的方式,以及他说习惯了时的语气,她就觉得好心痛。她好后悔当年和他发生一夜情后,早上醒来就匆忙的逃离现场,如果她没离开的话,也许她早在六年前就可以陪在他身边了,她真的好后悔。
“好了,别想太多,也不必替邵觉觉得心痛难过,只要他现在过得好、觉得快乐,又何必念念不忘过去呢?你最好也快点学他习惯那一切。”于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习惯?”段又菱苦笑着问。连她都觉得要习惯好难,那么他当年又是花了多少时间、多少心痛、多少难过与伤害才习惯那一切的?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又更痛了。
“不能习惯那就不要去想,反正那些人你一年也见不到一次,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于寒一副赶苍蝇般的挥手。
段又菱又苦笑了一下,好希望真能像她说的这么轻松,说不想就可以真的不去想。
“噢!”于寒突然停下脚步,低喊一声。
“怎么了?”段又菱顿时也跟着停下脚步,紧张的问道。于寒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再过三周就是她的预产期,不小心注意不行。
“胃被用力踢了一下,这小家伙最近真的是愈来愈皮了。”于寒摸着自己的胃部,苦着脸回答。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生了。”段又菱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
“我离预产期还有三个星期,哪有这么早生。不过这小子若想提早出来我也不反对就是啦!”于寒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真是不好意思,于寒姊,你都快要生了,我却还要你帮我做事。”段又菱觉得很抱歉。
“哪有做什么事,只不过是要我在家具公司送家具来的时候帮他们开个门,顺便告诉他们东西要放哪儿而已,又不用花任何力气。”
“对不起,对方原本保证说明天出货绝对没问题的,谁知道突然又要延迟两天。”
“我都说没做什么事了,你还跟我对不起什么?你再说一句对不起的话,小心我不帮你喔!”于寒佯装生气的低吼。
段又菱笑了笑,不再多说。
天空蓝蓝的,阳光暖暖的,微风轻拂着,她们俩缓缓地散步走回咖啡店。
吱——
一声刺耳的像是汽车油门突然踩到底,让轮胎激烈摩擦着柏油路的声音,瞬间从她们身后惊传出来。
她们俩同时转头,只见一辆红色的三菱轿车突然以高速行驶的速度笔直的朝她们冲撞过来,段又菱瞬间呆住,而有着功夫底子的于寒则反应迅速,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段又菱扯向自己,两个人一起翻上路边的一辆轿车引擎盖上,躲过一劫。
段又菱仍是一脸呆愕,像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般。
“好痛!”于寒突然蜷起身体,抱着肚子呻吟。
“于寒姊!”听见惊呼声,她才倏地回神,伸手扶住她叫道。
“我的肚子好痛!”于寒已是面无血色,一定是她刚才剧烈的动作动到胎气了。“送我去医院,通知我老公。”
“好好好,你不要用力、不要紧张,深呼吸、深呼吸。”段又菱急忙稳住自己也稳住她,然后抬起头,看向距离她们五百公尺的咖啡店,倏然扬声大叫,“救命呀,快点来人呀!”
*
虽然提早了三周,于寒还是平平安安的生下一个三千公克的小壮丁,让一直等在产房外的段又菱松了口大气后,随即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老公邵觉则是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凝望着她。
“我怎么了?”她尝试着想起身,却被他迅速压回病床上。
“别起来。”
她看着一脸严肃的老公,又看向床头边挂着点滴的点滴架,再移到自己打着点滴的手。
“我怎么了?”她再次问,“为什么要打点滴呢?于寒姊呢?我想去看她。”
“你现在还不能起床。”
“为什么?”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回答道:“因为有流产的现象。”
“流产?”
“嗯。”
段又菱呆呆的看着他,像是不了解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一样,她的嘴巴张了又张,想开口却说不出话。她低头想看自己的肚子,却办不到,只能伸手去摸,轻轻地,轻轻地。
“我都不知道。”她茫茫然的说。
“才两、三周大而已,你当然不知道。”邵觉柔声道,伸手轻覆在她放在肚子上的手。
“会没事对吗?只要我乖乖的听医生的话不要乱动,宝宝就会没事对吗?”她飞快地转头问。
“嗯。”
“太好了。”她突然松了一口大气,脸部表情从茫然、期待,瞬间变得坚定、勇敢,还散发一股说不出的迷人母性光辉.
“我希望这胎是你所希望的女儿。”她笑眯了眼。
邵觉突然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感觉鼻子有点酸,喉咙有点紧,心里的爱意与歉意愈扩愈大,几乎都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医生说很危险,他对她说了谎。
“叩叩。”病房门板上突然响起敲门声,他们俩夫妻同时转头,只见于寒的老公奎狩之和八楼的罗杰一起走进病房里。
“嗨,又菱,你觉得怎么样?我听说你怀孕了,恭喜你。”奎狩之走到病床边,微笑的对她说。
“恭喜你们。”罗杰也对邵觉道贺。
“谢谢。”邵觉勉强微笑。
“奎大哥,对不起,于寒姊都是为了救我的关系才会动到胎气导致早产,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对不起!”段又菱一脸自责与歉疚,眼眶也微微泛红。
“没关系,重点是他们母子平安,你也没事就好了。”奎狩之摇头。
“谢谢你,奎大哥。”她衷心的感谢。“于寒姊现在怎么样了?其实我应该要去看她的——”
“你现在要做的是听医生的话,好好躺在床上安胎。”奎狩之摇着头打断,“于寒也要我跟你说,在医生许可之前,不准你离开病房去看她,知道吗?”
“我知道了。”段又菱看着他苦笑了一下,既无奈又窝心。
“知道就好。”奎狩之沉吟半晌才问,“对了,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段又菱点头。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发现有人对你带有敌意吗?”
段又菱轻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怎么了?”
“下午所发生的事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而是蓄意想要撞你的。
闻言,她瞬间睁大双眼。她看向邵觉,只见他下颚紧绷、神情冷峻的沉着脸,并未露出任何意外或惊讶的表情,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听于寒说,昨天下午邵觉的妈妈曾到咖啡店里找过你麻烦?”罗杰皱眉看着她。
“不是麻烦。”她迅速的摇头,又看了丈夫一眼。“她只是有一点误会而已,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把误会解释清楚了,这件事不可能会是她做的,绝对不可能。”
“罗杰没说是她做的,你不要这么紧张。”奎狩之微笑安抚,然后转头看向邵觉,“我们想的是提供消息和照片给你妈妈的那个藏镜人。邵觉,你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觉得可疑的人?”
“有一个。”他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
“谁?”奎狩之立刻问,声音不由自主的低沉了几分。他绝对不会放过那家伙!
“那个人和我妈息息相关,如果开车的人真是她的话,我妈八成也摆脱不了关系。”邵觉的声音倏地变冷。
“不会的!”段又菱忙不迭的看着他叫道。
“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你打算要怎么办?你希望我不要追究,就此作罢吗?”奎狩之盯着邵觉,缓声问。
“不,正好相反。”邵觉回视着他说,眼底倏然闪过一抹冷厉与无情。“我要你别当她是我妈妈,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
“邵觉!”段又菱抓住他的手,脸上有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即使是我父母也一样。”邵觉深深凝视着她。
“可是……”
“没有可是。”他摇头打断她,“昨晚我已经正式将你介绍给她认识了,如果今天这事真的与她有关,那就表示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不在乎你对我有多重要,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而已。”他冷漠的指出事实。
“邵觉,你这样说对你妈并不公平,她至少是——”
“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又菱。”他再次打断她,“记得害你额头受伤的那个女人吗?那是她属意的媳妇,家财万贯,即使我的财产她管不着,也不敢向我要求享受,但是看在她极力促成那个女人与她儿子的这段婚姻上,有钱的媳妇又怎会不对她必恭必敬、有求必应呢?”
段又菱张口结舌的看着他,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我本来并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但是今天这事,让我无法再坐视不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语气坚定绝然,而且冷酷无情。“狩之、罗杰,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为了我手下留情,拖累了于寒的事,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我知道了。”奎狩之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了然的点头。
“奎大哥。”段又菱一脸哀求的看着脸色变得阴狠的奎狩之,勉强压抑住对他摇头的举动。她没办法像邵觉这么冷酷,那个女人毕竟是邵觉的母亲,她的婆婆,小泽的奶奶啊。
“又菱。”邵觉突地唤她。
她看向他,只见他一脸正经严肃。
“你对她仁慈,她未必会对你仁慈。这次是因为有于寒在你身边,你和腹中的宝宝才能得救。”他希望真的能。“但你能保证下次于寒也能待在你身边吗?你能保证她下次的目标不会转向小泽吗?”他不得不把情况往最糟的地方想。
段又菱的脸色倏然白成一片。小泽?!
“小泽是她的孙子。”她慌乱的说。
“我是她的儿子。”他平静的回答。
段又菱震惊的看着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做你想做、该做的事,狩之。”邵觉抬起头,毅然决然的对奎狩之说。
“我知道了。”奎狩之对他点头,然后看向病床上的段又菱,“又菱,你好好的休息,待会儿曲茜她们会过来探望你,我们先离开。”
“好好休息。”罗杰也说。“先走了,邵觉。”
“谢谢你们,还有,车祸的事就麻烦你了。”邵觉看着奎狩之,诚恳的请求。
奎狩之挥了挥手,和罗杰一起离开,也在下一秒,8楼公寓的女人们便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外,然后接二连三的走进病房里。
沉默了一秒的病房再度扬起了声音,但与先前凝肃的气氛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