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维昕离开后,蓓嘉和李奥在客厅画画,宫子陵蹲在一旁跟宫保鸡丁玩,突然她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
刚刚那件事,宫维昕有必要紧急把她拉到餐厅去讲吗?
今天她又过来宫家画画,晚餐后宫维昕临时接到事务所电话,要才回家的他再去一趟办公室。
她知道自己越来越在乎宫维昕,在乎到心疼他最近怎么老是要去加班?不过日期似乎刚好都是李奥来找自己的这几天,真巧。
她视线飘向宫子陵房门。今天吃完晚餐后,子陵疑似有发烧症状,她要他早点上床睡觉,宫保鸡丁则趴在床边陪他。不晓得子陵睡着了没?
“你跟小男孩的爸爸在一起多久?”李奥站在她身边,右手拿着画笔在画布上快速择动。
“小男孩的爸爸我连照片都没见过,哪来什么在一起。”蓓嘉坐在客厅铺着长毛地毯的地上,手拿彩色毛笔跟彩色铅笔交叉作画。
“那个宫律师不是他爸爸?”
听见他的疑问,蓓嘉停下动作,把事情原委迅速说给他听。
“原来如此,他是子陵的叔叔,现代这种有肩膀、能扛责任的男人不多了,请务必好好把握。”
“少逗了,我跟他只是朋友,最多不过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阶段。”她拿起青墨色的彩色毛笔,轻轻勾勒一片叶子的纹路。
“为什么?这是什么鬼阶段?”李奥猛皴眉。“我告诉你,在男人的想法里,没有什么鬼友达以上、恋人未满阶段,只有爱,或者不爱。如果爱,他就会一直不断跑来找你,或者把你拉向他身边,让你连猜都不必,男人就是这种思考简单的生物。”
是这样吗?蓓嘉怔忡地想,希望李奥说的不是个人经验谈,而是男人一般反应。
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渴望,她又是狠狠一愣。
见李奥还在等她说些什么,蓓嘉用力吞咽一下后开口:“他好像有对我表示过好感,可是后来我忙着准备比赛,他也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上次他突然发神经拉她到餐厅,后来似乎想亲她,可是最后无疾而终。
“蓓嘉,这样不行。”李奥重重放下画笔,双手抱胸,谈到恋爱这档子事他语气激动。
“爱要及时,听过没?对方要外型有外型,身材脸蛋都没得挑剔,口袋里钱又多,能扛责任,看你的眼神又那么温柔,只差最后一脚轻轻踢一下就能进球的事,为什么还要等?”
“咳!”蓓嘉被口水呛到,轻咳了一声。
李奥还真不是普通的观察入微啊。
“这种事我表现太急的话,太伤女性自尊,我才不要。”李奥刚刚说,宫维昕看她的眼神很温柔,这是真的吗?
话说回来,李奥好像很仔细注意宫维昕呢?
蓓嘉看向李奥,后者眯细眼睛,眼神突然发狠起来。
“看来只好让对方先急起来。”李奥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蓓嘉,你相不相信我?”李奥突然开口问道。
“相信啊。”
“等一下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说话,只能点头配合我,做得到吗?”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她答应这么古怪的要求啊?蓓嘉想起这两个男人第一次见面的火花,狐疑的皱起眉头。
“我有我的用意,能答应我吧?”李奥催促,双眼诚挚盯着她看,企图用眼神催眠她。
答应我吧,孩子,一向都是你照顾身边的人,这次照顾者的角色也该换人做做看了。
“我尽量配合。”不敌李奥热切的恳求眼神,她屈服了。只是不说话而已,应该不会因此出什么乱子才对,就爽快地答应他吧。
“尽量不够,我需要你全力配合。”一再要求。
“只要我不说话就可以?”再三确认。
“对。”李奥慎重点点头。
“那好吧。”蓓嘉把注意力放回手边未完的工作,一边分心问他。“不过,你到底想干么?”
李奥这次过来教了她不少最新作画技巧,让她的作品呈现出更加漂亮的色彩丰富度,不过,进度也因此大幅落后。
明天李奥就要飞回巴黎,看来接下来一个礼拜要天天密集赶工才能赶上进度、寄出作品。
“你很快就可以知道。”李奥抛给她一记神秘微笑,随即想起另外一件事。
“额外问你一件事。”
“问啊。”
“台湾警察是不是盯上我了?”
“你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警察要盯上你?”蓓嘉皱眉,奇怪地看他一眼。
“前几天我有很紧急的事要处理,把车匆匆停在红线区里,结果居然被警察连开四张红单。四张耶,看到时我真想死。”李奥一手放在下巴处,两眼往上翻白眼,做出假死状态。
“你停在原地,然后被连开四张罚单?”她停下画笔。
“没错!”他越说越气愤。“照理说,我只做错一次事情,为什么要连吃四张红单?这中间我也没有把车开走再停进来,就一直停在那里。蓓嘉,我是不是无意中得罪台湾哪个警察,他想整我?”
“你是不是去夜店把妹的时候,不小心把到警察的女朋友?”李奥中法混血的俊美外型在哪儿都很吃得开。
“呃……这个我无从查证。”他露出极度困扰的表情,重重叹口气后愤慨低吼。
“重点是警察滥用公权力就不对。”
“警察没有滥用公权力。”
宫维昕权威的低沉嗓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闻声,蓓嘉开心转头,一句“你回来啦”正要出口,却被李奥带着怒气的问句硬生生打断。
“可是他连开我四张红单,这样对吗?”李奥皱眉。
“你想问的是,道路交通管理处罚条例85之一的违规停车连续举发,算不算一事两罚,对吧?”宫维昕快速看一眼他们肩并着肩,一个面前挂着画布,另一个摆着画本,两人一起为梦想努力的姿态,胸口隐隐发闷。
他握紧手中的公事包,里头装的不是五颜六色的绘画作品,而是生涩冷硬的义大利文诉讼案和英文翻译版。
“大概是吧。”李奥耸耸肩。
蓓嘉听不懂以上这串话,也不打算听懂,法律不是她的强项,她只想听宫维昕说出最后的结论就好,免得脑袋打结。
“考量该违规事实之存在对公益或公共秩序确有影响,除使主管机关得以强制执行之方法及时除去该违规事实外,并得藉举发其违规事实之次数,作为认定其违规行为之次数,从而对此多次违规得予以多次处罚。”宫维昕像在喝水一样,轻松零负担讲完一长串文字。
李奥完全呆住!
“完全听不懂的外星文。”蓓嘉听得头脑发胀,脑内甚至还出现以往发烧时才会有的剌痛感。
“如果翻成白话文,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李奥呐呐开口。
“虽然外观上你只有一个违规行为,但警方可以藉由开单行为把违规行为切段,以一般情况来说,警察有权以每两小时为单位开一次单。”宫维昕清楚解释。蓓嘉点点头,自己终于听懂了。
“听蓓嘉说,你是一位杰出的大律师。”李奥拉起坐在地上的蓓嘉,要她跟自己一起面对宫维昕。
“这是常识,很多人不是律师也懂这些。”冷冷注视李奥的动作,宫维昕抿紧唇线。
出于律师敏锐的直觉,他嗅出李奥是带着目的性说出这些话。
“蓓嘉,他跟“我们”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李奥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亮出底牌。
果然。宫维昕双眸阴沉下来。
“你在说——”蓓嘉话说一半,李奥突然握住她肩膀,手掌还在她肩上捏了两下,暗中提醒她?。别忘了我们刚刚的约定。
宫维昕冷眼盯着李奥的手,怒火在眸中跳跃。
“这些硬邦邦的法律条文,我们都看不来,每天和颜料为伍的日子,才是我们的生活。”李奥借题发挥发挥得淋漓尽致。
宫维昕唇线抿成一直线。
他似乎很生气?蓓嘉困难的吞咽一下,两人虽然起过争执,但他脸上从没有出现过如此不悦的神情,属于顶尖律师的冷静面具,正逐渐消失于熊熊怒火之下。她不自觉颤抖起来。
“法律条文跟颜料不过是人生存的表达方式,与人之间相处的契合度并无直接关系。”宫维昕冷冷扬嗓,声线平稳,但双眼仿佛藏了两颗欲爆未爆的核子弹。又来了……外星文。
蓓嘉感觉头更痛了。
“当然有关系,像我们用颜料生活的人,自然比用法律生活的人更热情、执着,也更懂对方心里的想法,相处起来更对盘。”
李奥大掌一搂,将她揽向自己胸前,还故意亲密贴近她的脸说话,嗓音是独特的法式呢喃腔调。
“蓓嘉,你说对不对?”
不是要她都不要说话,现在突然问她意见是怎样?蓓嘉皱眉,满脸困惑看着李奥。
他现在到底在演哪一出戏?她看不懂,可不可以先翻译一下,她再决定要怎么反应。
宫维昕眼看悟嘉完全没有要否认的意思,一双眼还紧紧盯着李奥,宛若一对亲密情侣正在凝视对方。
这就是她的回答?
他握紧手中的公事包,直到指关节隐隐泛白。
“跟我来。”
蓓嘉耳边刚听见这句话,下一秒,左手腕被人用力握住,往前一扯,她脚步一个踉跄,瞬间被一股霸道力量拉进书房。
她心中警铃大作。
不妙,情况真的很不妙,但她什么也没做、没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