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璿往前站了一步,恰巧遮去皇帝好奇投射而来的目光,将玉莲隐在身后。
“皇上,臣还有要情禀报,此事不便有旁人在场……”
他的话意十分明白,显然是不要玉莲在场了,玉莲连忙知情识趣地接口:“王府里还有事待理,臣妾亦不便久留,这就告退了。”
“呀,这么快就要走啦?”皇帝的语气里有着可惜。“隽王妃难得进宫,不多走走逛逛?”
玉莲正不知如何开口,承璿却主动代她回答。
“内人近日身体有恙,恐不便在宫中走动,所以……”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皇帝厌烦地摆摆手。“朕也没想怎么样嘛!不过就自家人往来罢了,瞧你护妻得紧,朕后宫美女如云,难道你还怕朕吃了她不成?”
正诧异皇上说话轻薄至此,玉莲尚不及恼怒,承璿突然偷偷推了她一把,她望向他,读出了后者的眼里写着两个字。
快走!
玉莲只好匆匆忙忙告退出宫,不过心中不免有些怅惘,毕竟她都还来不及跟承璿说上几句话,但转念想,他除了看上去劳累些,其余无甚大碍,如此她也算放下了心中大石。
小翠见到她这么快就回来,显得十分惊讶。
“夫人这么快就回转了,该不会是没见着王爷吧?”
“见是见着了,就是话没说上几句。”玉莲笑笑。“王爷忙着,我想他今晚也不会回来了。”
事实证明玉莲的猜测全盘皆错,当晚深夜,承璿竟回王府了!由于是突如其来,看门的家丁也吓了一跳,来不及通报,他便长驱直入进房,玉莲此时早已就寝,却在半梦半醒之间被承璿唤起。
“王爷?”
见她只着单衣,星眼迷蒙的模样,承璿心中宛如一把火在烧,他气了一整天,而主角居然还没事人般的在睡觉?
“以后没事别到宫里来,明不明白?”
没事别到宫里来?玉莲意识模糊,疑惑地问:“为什么?那逢年过节怎么办……”话不及问完,承璿骤然将头埋进她颊颈间,急迫狂湃的吻侵城略地,紊乱的摸索挑起了情欲。
“我不管,不准你去就是了。”
明知是不可能的事,玉莲忍不住为他的霸道为难起来,但莫非……他会这么要求,是因为……
“王爷吃醋了吗?”
她小小声地问,承璿猛然抬头。
是吃醋吗?因为不爱看见皇上那轻薄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转?
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吃醋?而且还三更半夜大老远地从皇宫赶回王府?
不……不是,他只是累了,想回自个儿的家歇息歇息罢了,况且在他忙于政务时,玉莲本该好好留守在府内,怎么可以擅自闯入男人的世界里?
“你是我的妻子,照我的话做就行了,不必问东问西的。”承璿一腔欲火忽然没了,迳自翻身下床,扯开话题。“帮我宽衣。”
玉莲此时已清醒了,他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明,曾经她以为他待自己是极好极好的,难道……一切只是表面而已吗?
又或者,母亲说的其实都没错,男人娶媳妇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要是对他抱有什么期待,无异自取灭亡,她早就该明白这道理了,又怎么会犯了糊涂、犯了傻呢?
木木地下了床,她伸出双手,为承璿轻轻地解钮宽衣,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奇诡气息。玉莲敛眉垂首,不再与承璿对视了,又或者,她其实是在躲,深怕看见他冷淡的眼神,她承受不起,只能逃避。
*
“夫人,最近……王爷怎么总是睡在书房里啊?”
小翠问得突然,其实已是酝酿了好几天的疑惑,她不懂,王爷一向都跟夫人好好的,没来没由的也不见他们曾经大声嚷嚷,怎么两个人就分房了?
玉莲没有回答小翠的疑问,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答案,反正就是淡了、冷了,天下所有夫妻应该都是这样,所谓甜如蜜胶如漆,应该只是戏曲舞台上的夸大其辞吧!
但就算她可以选择不回答小翠,下人的臆测终究会不停传开,谣言像瘟疫一样漫开,隽王与王妃感情不睦的消息悄悄地传到了宫中,连皇太后都知道了。
没多久太后便将承璿召到自己的寝宫中,语气轻描淡写,打探意味却是十足。
“王爷近日来身子越发清减了,怎么,王妃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没的事,不过是公务繁忙而已。”承璿不想多谈。
然而庄太后也不会就此听听就罢。
她早有准备,不管承璿心情为何,重要的是,她等到了机会。
“王爷这话应付外人还成,哀家可是你的生身母亲,难道对我还要有所隐瞒吗?”庄太后一边说,一边啜了一口茶。“我看王府内务也满多的,玉莲大概也很操劳吧,可都已经一年了,她的肚子还没消没息,该不会……是不能生养吧?”
都分房睡了,还能有什么消息?承璿暗自想着,庄太后又道:“其实啊,你们都还年轻,生孩子倒也不急于一时,做娘的主要还是担心你,隽王府的王子毕竟是你,你身边没个可人意的不成,沐香?”
太后方才语毕,一个捧着茶盘的宫女便从她身边站了出来,
承璿看向她,只见这姑娘约莫二十来岁,唇齿皓白而眸光婉转,带着一抹羞涩之美,他对她略有印象,似乎在母后身边已经服侍了好些年,也出落成一个水灵水秀的大姑娘了。
“哀家打算让沐香到你身边侍候。”
庄太后的话宛如突落的陨石一样,让承璿脸色大变,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他和玉莲成亲也才一年哪!
“别看沐香只是个小宫女,她从三年前就跟在哀家身边了,虽然无父无母,个性却很乖巧贴心,长相也是没话说的,哀家要把她让给你,还委实舍不得得很呢!”
“母后!”承璿对这突如其来的“恩赐”很明显消化不良。“既是舍不得又何必出让,就让沐香照旧留在您身边吧,我身边并无此需要,何况,这事也没跟玉莲商量过……”
“商量什么?”庄太后本来还微微笑,听到承璿的话脸色一变。“你别瞒我了,才成婚一年就夫妻分房,这成什么样子?”
承璿愕然。“是哪个嘴碎的奴才说的?”
“你们要是好好过日子,自然轮不到别人来说话。”庄太后冷嗤了声。“总而言之,沐香今后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待她,还有,玉莲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叫她来跟哀家说。”
“母后,您的美意恕儿臣无法接受,玉莲再怎么样都是儿臣明媒正娶过门的妻子,儿臣不能擅作主张。”
“呵呵呵……”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庄太后笑了。“你紧张什么,母后也没有要你立刻做决定嘛,只要沐香在你身边照顾你也就够了,过阵子等时机成熟,再给她个名分不就好了?”
“儿臣不想自找麻烦,更何况,目前我并没有娶侧室的打算。”
庄太后脸上闪过一抹愠色,他就这么维护那个女人?对玉莲的不满不免又升高了几分,她冷冷地道:“把沐香指给你的事,在这儿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你不想要,沐香难道还有脸留下来吗?”
沐香闻言,脸色一惨,承璿亦注意到了,但他不是被吓唬大的,同情毕竟不能滥用,他虽然与玉莲分房,却从没想过要令她难堪。
“沐香既是母后手里调教出来的,做侧室也太可惜了,我下头有几个年轻有为的参军至今未婚,个个都是青年将才,如果母后不反对,儿臣倒是可以居中做个媒人……”
“胡说八道!你是要气死哀家吗?!”庄太后气得将茶碗往桌上一摔。“不管你如何处置沭香,她总归是你的人了,要是你成心气我,那你就尽管一意孤行吧!”
承璿哑口无言了,他性子虽素来刚硬,但面对自己的母亲也得服软。
他无奈地瞥了沐香一眼,那个被当作皮球一样推来推去的姑娘,理应是难堪的,但两人在四目相交的一刹那,沐香却突然对他微微一笑,承璿肃然无语地看着她的微笑,心中却闪过了玉莲的脸。
他该如何跟玉莲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