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隽不是年轻的小伙子,不会因为某人伤透他的心,就不愿到她家公司上班,既然签了约,他就有责任为荷真H.Z开拓晚礼服市场。
没错,他接下首席设计师主攻的是荷真H.Z未经营的晚礼服市场,肩负着拓土开疆之责,是以,上任后半个月,他每天忙着应付媒体记者,采访一个接着一个来,忙到他连回山上拔一棵菜的时间都没有,也忙到连和她见一次面的机会都没……他猜,她是故意回避他。
无妨,不见面,对两人都好不是?
他忙,夏瑞希似乎比他更忙,接受的采访比他还多,半个月来,她在各大报的曝光率堪称第一,身为荷真H.Z的公关经理,她很称职。
桌上摊着几份报纸,接连好几天,她连续攻占了几家报纸的时尚版面,身上穿的衣裳从未重复过,当荷真H.Z的代言人,她身上穿的自然是荷真H.Z的衣裳,可珠宝首饰也随衣裳变换,戴的都是最新款的名牌珠宝。
他该讨厌她的,一个眼里只有闪亮亮珠宝、不懂真爱的女人,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愿,可是……为什么这几份报纸却能一再的占去他宝贵的时间?前天、昨天、今天,他一看再看,盯着她美丽的笑颜,为何他的心还会悸动?
“瑞希……”他情不自禁的摸着她的脸,隔着报纸犹如隔了千山万水,那曾为他绽放的甜美笑容,他多么希望再见一次。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回忆中的甜美,他恼地接起,倏地沉下脸,“告诉她,我没空见她,请她回去。”
又是吴英英!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她还不死心?
目光落定在报纸上,凝视着夏瑞希的照片,他也想问自己——对于她,他还不死心?
拎着最新款的名牌包,戴着新买的百万珠宝,刚接受完访问的夏瑞希,疲惫至极的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对于这些“赘饰”她实在厌恶透了。
没错,以前让她为之疯狂的名牌珠宝,现在却令她厌烦,为什么她出门非得戴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一切都是他害的!那个可恶的混蛋,要不是他说她比不上吴英英,她也不会为了证明他瞎了眼,每个采访邀约都来者不拒,每天盛装打扮,名牌包、珠宝一样都不能少,弄得她觉得好腻、好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美美的时尚不败女王不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吗?现在的她,比以前更受媒体记者拥戴,专访的版面甚至还跨页刊登,每一张照片都美得闪闪动人,时尚女王、第一名媛的光芒再度回到她身上。
但是,为什么她觉得好空虚?在这些珠宝衬托的光芒下,她的心空空的,觉得自己宛如玩具芭比,空有美丽外表,笑得再灿烂,却只是一具空壳。
夏瑞希清楚知道自己的心遗落在何方,尽管她暗自发誓过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她也避他避了半个多月,但她的心早巳偷偷去敲他办公室的门几百回,就是想再见到他。
这半个月来,夜里她总被自己矛盾的心情弄得辗转难眠。她该讨厌他、恨透他的,在他当着她的面对她说出她不配穿他设计的衣服,她对他的爱就自动封锁起来。他伤透了她的心,可为什么她还想见他,还怀念依偎在他胸膛的暖暖情怀、怀念他吻她时的专注深情……
真的想见他?她不断反问自己,也试着说服自己她并不想见他,但他人在公司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当初她就会极力反对他来荷真H.Z,但她没有,尽管她气极,仍没对母亲抗议过,也许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能见到他——
可是他呢?他们两人的办公室相隔不远,她刻意在回避他,他也是吗?否则为什么他连来敲一次她办公室的门,礼貌性的拜访她一次都没有?
每每想到这儿,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揪痛。难道就因为她一次的小小自私,他就不能原谅她,两人的爱情就必须画上休止符?
她不是已经向他道歉过了,不是和他说了她愿意道歉一百次?
但如果他真的不想见她,再想这些也没有用……
“……吴小姐,对不起,你不可以进去——”
夏瑞希要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时,听到会客室那边似乎有争吵声,转身,脚步往前栘,当看见吵闹的客人是吴英英,她真后悔走过来。
“瑞希,你们荷真H.Z的助理都不长眼睛的吗?不认识我?我可是你们荷真H.Z晚礼服的第一代言人。”吴英英得意的昂高下巴。
骄傲的母火鸡又出现,她就爱提那件事狠狠刺她就对了!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过,我们荷真H.Z的助理眼睛这么大。”夏瑞希仔细的端看身旁的助理,大大赞美助理有双大眼。转身,她带着微笑,狠狠踩吴英英一脚。“也许是你最近很少在报章杂志曝光,加上……你是不是有些发福了?所以助理一时认不出你来。”
她用眼神示意助理可以离开,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更不用让吴英英颐指气使。
见母火鸡脸色铁青,她又微笑续道:“还有,霍天隽在S杂志上发表的那件作品,并不属于荷真H.Z,我们晚礼服的唯一代言人是超人气名模Ailsa。”
霍天隽说她配不上他的作品,她也不愿意屈就,加上考量荷真H.Z代言人是该换个新面孔,所以由她筛选过后,挑中了一位甫加入台湾名模圈不久的中巴混血名模。她的眼光独特,Ailsa代言荷真H.Z的晚礼服,短短半个月,人气飙升,不只打响名气,订制晚礼服的贵妇们差点挤破荷真H.Z的大门。
但就有人爱往脸上贴金,以为自己是“第一件”代言人,基于同学该相亲相爱,她实在不忍心告知她,她吴小英穿过亮相的那件礼服的询问率等于零。
可怜啊,那件漂亮的晚礼服。
气得快喷火的吴英英,为了求她,只好把气忍下。“瑞希,我们是好同学、好姊妹对吧?你帮我跟霍天隽讲一下,叫他先帮我设计一件晚礼服,我下礼拜就要穿。”
她扬起一个大人的微笑,倏地又敛起笑容,“这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我没办法插手。再说,等着下礼拜要穿霍大设计师设计的晚礼服的人,不只你一个。”
“夏瑞希!”
“我在这!”
“原来霍天隽说的是真的,他跟你真的一点都不熟,我还以为你跟他……”吴英英暧昧一笑,“看来你的魅力对他没用耶,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法跟他说,他设计的晚礼服也不找你代言——算了,我太高估你了。”说完,她哼了声,悻悻然离去。
伫立在会客室,夏瑞希眉心蹙起。他为什么跟吴英英说他跟她“一点都不熟”?他就巴不得和她划清关系吗?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对吴英英说这句话?调情的时候?
她气得抡拳槌沙发。走出会客室,望向他的办公室,她气得想去质问他,但才走一步,便顿住,他既然会说出和她“一点都不熟”这种话,就代表他真的不想再和她有一丝丝私情,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再去让他用言语侮辱一回。
转身,她又气又伤心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夏家客厅里,夏雷夫妻俩并肩坐在沙发上,何真轻轻推了略显福态的老公一下,催促着——
“老公,你快打呀!”
“喔,好,我打、我打。”拿起话筒,夏雷清了清喉咙,好整以暇等着。“喂,瑞希呀,晚上爹地请吃饭,就在我们常去的那家井上日本料理餐厅,晚上七点,准时到,不准迟到。”
挂上话筒,他对着老婆比出OK的手势。
回以微笑,何真递了一张纸条给他,上头写着霍天隽的私人手机号码。
“这,我打?”
“当然,你是一家之主嘛,再说,女儿的幸福你也该为她做主。”
“你不是说不要插手管年轻人的感情?”
睨了敢胆拿话堵她的嘴的老头子一眼,何真依旧一派优雅从容,“适时的介入也无不可。”
她也不想管,只是她再不介入,瑞希和天隽之间僵凝的气氛恐怕会打散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
天隽对瑞希的情意她完全了解,要不,他也不会来找她商量如何保护瑞希的对策。
原以为将他网罗到荷真H.Z,不久这个准女婿就会开口喊她一声“妈”,孰料,明明已近水楼台,日月却迟迟不相见,她怎么看都觉得小俩口在闹别扭,只是她不清楚两人之间究竟又发生什么事,明明在同一家公司,却王不见王。天隽没来找她说明,她也不好多问。
为今之计,只好制造机会让他们先见面,有见面才有沟通机会嘛!
“我看八成是霍天隽那小子欺负瑞希,要不然我们瑞希怎么可能这么没礼貌,他都到公司半个月,她连去打个招呼都没有!”别问他们怎么知道的,公司里多得是他们的心腹。“那小子更过分,他也没去向瑞希打招呼拜码头。”
虽然对霍天隽有点小小意见,但是夏雷心里清楚,他的口袋名单中,还真的只有他这小子配得上他家宝贝。当然最重要一点就是他老婆一直盘算的,要霍天隽接下荷真H.Z这个重责大任,选他当夏家女婿,一举数得,皆大欢喜。
但前提是,要他的宝贝女儿真的欢喜才行。
嘴里边念,电话已打通——
“喂,天隽呀,我啦,董事长啦,晚上我和总监请你吃饭……”把地点时间交代清楚,他不忘叮咛,“第一次跟董事长吃饭,不准迟到,知道吗?”
摆什么董事长架子!何真在一旁直觉丢脸。
晚上七点,井上日本料理餐厅,夏雷预订的包厢内,霍天隽和夏瑞希面对面跪坐着,面对他直视的目光,她整个人坐立难安。
起身,她到外边打电话,“爹地,你们怎么还没到?”
讲了好一会儿的电话后,她踅回包厢内,服务生已开始上菜,并告诉他们是夏先生打电话来交代请他们先用餐。
“我爹地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交通事故,要晚一点才到。”低着眼,她向他说明。
如果知道他也来,她就不来了,怎么偏偏这么巧,爹地他们堵在路上,让他们两人独处一室,她觉得整间包厢内的空气都结冰了。
“我无所谓,倒是你,似乎不太想待在这儿。”从她进门,他的视线就离不开她,他感觉得到她的局促不安,是因为猜想他已知道真相,所以觉得没脸见他?
他想念的人就在眼前,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可那张美得太艳的脸将他的思念推回。
他想念的是她不施困脂的净白容颜,不是眼前这张扑满粉妆的绝艳脸孔。
这样的她,一再提醒他,她为了满足自己的购买欲,虚伪的给他爱,给他他以为她真诚付出的爱。
“我没有不想待,如果你说的话不要那么冰冷……”想到吴英英对她说的话,她心里没来由一把火,对上他的眼,她匆地轻笑,“也对,我们一点都不熟,你对我说话冷冰冰也是理所当然。”
“我们一点都不熟?”这话从她嘴里说出口,像喷了一把火,迅速将他对她的思念烧得殆尽。黑眸冷凝瞪视她,他的声音冷沉,“夏瑞希,我彻底看清你了!对不起,我不跟不熟的人,尤其是女人,单独吃饭。”
怒气灌满全身,随时有爆炸的可能,他无法再待下去。
“请帮我跟董事长和总监说一声,我要回山上待几天,该设计的稿子我会在山上完成。”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夏瑞希傻眼看着他离去。他怎能……怎能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还说他不跟不熟的女人单独吃饭!
“霍天隽!”
空荡荡的包厢里,只剩她一人,她再也受不了,崩溃大哭。他那冷嘲热讽的态度和吴英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杀伤力更胜千百倍。她的心在他离去的瞬间,碎成千百片。
她究竟做错什么?他非得这样狠心对她!
“天隽……”趴在桌上,泪水决堤。她不要他走,她多希望他能留下来,陪她共度晚餐,回复日前的甜蜜。
她也不知道为何说不到两句话,两人对峙,他便幸悻然的走了。
哭得伤心欲绝之际,包厢的门突然被拉开,以为是他回来,她破涕为笑,“天隽——”
“瑞希,你怎么在哭?是不是霍天隽那小子欺负你?”夏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儿身边。
“爹地,天隽他……他走了。”
“我知道。”他们就在另一间包厢内,是服务生通知他们霍天隽走了,他们急忙赶过来。
泪如雨下,夏瑞希没去多想父亲为何知道他走了,只是一迳地哭。
“瑞希,别哭。”何真心疼的搂着女儿,眼底尽是担忧,原以为这场饭局可以化解他们之间的僵局,没想到反而更糟。“你和天隽吵架?”
“我没有。”夏瑞希哽咽道:“我只是……只是把他对吴英英说的话……对他说一次,他就……就生气的走了。”
“他说了什么……不,你说了什么?”夏雷怒气腾腾地。等他问清楚,如果不是他女儿的错,他就直接找那小子算帐去。
“我说‘我们一点都不熟”……”她抽抽噎噎的。
“嗄?”夏雷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问:“你干么这么说?你在他家待了一个半月,怎会不熟呢?”熟到他这个当爹地的都生气了说!
“这句话是他对……对吴英英说的,他说他跟我一点都不熟,是他说的!”她委屈的哭着控诉。
“你为了他跟英英说这句话在生气?”何真喟叹了声,“瑞希,你误会大小了。他所说的、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让她哭得浙沥哗啦,这叫保护她?
见女儿伤心的直掉泪,委屈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何真只好将她所知道的真相,一一说给女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