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余强及全体宾客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抢亲根本就是幌子,温子然的目的只是要让他们成不了亲,很显然的,温子然做到了。
整个场面血淋淋的,还成什么亲?
应欢欢当下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捣住嘴,一脸不敢相信。
他如此以身犯险,宁可让余强砍上几刀,就只是为了不让她与余强成亲?他何必做到这样?她都伤他那么深了啊……
“你这混蛋,看爷不杀了你——”余强怒不可遏,将刀高高举起,想朝着温子然砍下去。
这次温子然没有傻傻的挨刀了,而是一个驴打滚避开了这一刀,甚至在余强再次冲上来之前大喝了一句话,让余强的刀再也落不下来。
“津城知府何在?余强在此公然行凶,你没有看到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宾客左顾右盼后,都本能的往两边让开,最后傻在正中间的,赫然便是左支右拙,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津城知府吴大人。
这两个浑小子要打要杀不会滚一边去,把老子叫出来做什么?吴知府苦着脸忖道。
余强见温子然竟然告状,气得反驳道:“温子然!明明是你先带人来抢亲,还破坏了我的婚礼……”
温子然慢慢起身。“对,我来抢亲我承认,破坏了你的婚礼我也承认,依我朝律法,我顶多赔你几百两银子。可是你就不一样了,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行凶,你方才也承认想杀了我,更已经动手将我砍伤,这里数百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依我朝律法,你大概要把牢底坐穿了。”
余强一听,吓得手上的刀落在了地上,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温子然,却说不出一句话。
听完温子然这番话,脑筋动得快的人想明白了。这招真是高啊,不仅成功破坏了婚事,还倒打一耙,难怪那些温家造船厂的人虽然脸色难看,但瞧着温子然被伤也没有上前阻拦。
应欢欢也想到了,神情更加动容,哭到都哽咽了。
温子然真的用他的伤换了她的自由?这得有多冒险?万一余强下手再重一点,他就真的死了啊……
温子然忍住不看应欢欢的脸,而是径自转向吴知府说道:“吴大人,我说的可对?草民寒窗苦读十数年也不是白读的,对于我朝律例可是有深入的研究。”
吴知府不情不愿地走出来,两边都不想得罪,只好含糊其词说道:“那个……这件事两个人都有错,待本官审问一番之后,自有定夺……”
“吴大人。”温子然指着脸色忽青忽白的余强。“杀人者不是应该先抓起来,在候审阶段都必须关押在牢里,以防止犯人逃逸吗?”
吴知府无奈,律法确实如此规定,他只能投给余强一记抱歉的眼神,命人将他押起来。
余强咬牙切齿地瞪着吴知府。“你敢?!你难道不知道我背后是太子吗?你敢动太子的人?”
他不说就算了,一说,在场的诸多宾客都忍不住翻白眼。
这得有多傻才会当众揭开这件事?原本太子还有可能动用关系,将余强从大牢里捞出来,但余强现在这么一闹,如果没有秉公处理的话,每个人都会知道是太子插手了。
而太子目前相当谨言慎行,怕被三皇子抓到一点把柄告到皇帝那里去,所以这件事太子不可能管,何况这场婚事既然办不成,余强等于失去了利用价值,他搬出太子无疑是找死。
吴知府也想通了这一点,立刻拉下脸来。“余强,你可知罪?!”
“知你娘的罪!”余强失去理智的朝吴知府挥刀,还真的恫吓住了对方,让他的人不敢前进。
余强转过布满血丝的眼,凶狠地望向温子然。“温子然,你设计我!你不但破坏了我的婚礼,还要陷我入罪……”
“不就赔你几百两?我明天给你。”温子然虽然伤口抽痛着,头也有点晕,却刻意装得云淡风轻,就是要气死他。
余强朝四周望了一圈,他知道太子是有派人在现场的,但到现在还没人出来说
任何一句话,自己可能真要被当成弃子了,于是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举起刀就要朝温子然冲过去。
“温子然!你害惨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给爷陪葬吧——”
然而他刀才刚举起来,整个人猛地向前跌,摔了个狗吃屎,在地上唉唉叫着爬不起来。
一众宾客定睛一看,原来是站在余强身后的应欢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脚将他踹飞,正慢条斯理的收回脚,还拍拍裙摆上的灰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踹你这一脚应该只要赔几十两吧?我明天给你。”
余家失败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败亡。
李吉果断的放弃了他们,对余强入狱一事不闻不问,吴知府便公事公办,将余强判秋决,这其间自然有余家的亲族前来行贿,但吴知府就算贪,这笔钱可不敢收,所以那些行贿的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少了余强,再加上得罪了太子,余家家主无心留在津城,为了保留最后的身家,他们关闭了余家造船行,举族搬离津城,不知所踪,此是后话。
应欢欢被接回了应家,一场好好的婚礼被破坏至此,本该是愁云惨雾的场面,但除了哀声叹气,一下子无法自处的应仁蔚之外,其余的人竟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喜色。
应夫人本就不满意余强,亲事说定后他来过几次应府,都将府里的下人当成狗一样呼喝,众人对他早就积怨已深,如今这桩婚事吹了,他们自然高兴不已。
就在回府当晚,应欢欢逃家了。
既然与余家的婚事没了,她不再有所顾忌,也不想再留在家里,担心父亲随时又要把她当成傀儡。
而她会去的地方也无须多想,只有一处——
温府后门在深夜咚咚咚的响起敲门声,温子然一打开门时,看到门外的人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欢欢……”温子然还没有心理准备这么快面对她,毕竟两人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
他还想着明日到应府拜访,先求得应仁蔚的原谅,再与应欢欢深谈,解开心结,看能不能正式求亲……结果这么多的假设,都在应欢欢半夜来访之下全数被打乱。
应欢欢只是俏皮地朝他一笑,没了烦心事,她又恢复成过去那个欢快犹如百灵鸟的女孩,她拉着他,直至他的房中。
终于,只剩他们两人了。
看着始终深深凝视她的温子然,应欢欢有些不自在,她先前和他说过不少狠话,他会原谅她吗?
深吸了口气,应欢欢鼓起勇气开口道:“书呆子,我……我想和你解释,那日我和你说的那些决裂的话都不是认真的……”
温子然打断了她,目光陡然转柔。“你不必解释,我早就知道你是故意要把我气走,你认为我会相信那样的话吗?”
应欢欢芳心狠狠跳了一下,欢喜的感觉油然而生,“你真那么信任我?”
温子然微微一笑。“我与你相知、相爱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而是十几年啊!时间的淬炼还不够让我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吗?况且小白告诉我,在他被余家人殴打时,你是多么努力的想救他,如果你真有一丝丝的瞧不起我,又何必在乎小白的命?所以我便请求三皇子,为我安排了这一次的抢亲。”温子然说到后来,猛烈的情感瞬间涌现。“我绝对、绝对不要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书呆子……”应欢欢动情地吻上他。
温子然也紧抱住她,缠绵的回吻。
两人都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借由唇齿相依的亲密传递给对方,那不只是情欲上的宣泄,更是精神上的满足。
“我也不要再失去你!”一吻既毕,应欢欢埋首入他的怀中。“我不要回家了,天知道我家那老头又会把我嫁给谁!”
“欢欢,其实应伯父也是为了你好,他的立场必须以大局为重……”
温子然还想劝,应欢欢却用手捣住他的嘴。“别提那个老头了!我想来想去,唯一能让他束手无策,不会再算计我的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温子然一呆。
应欢欢没有多说,情意绵绵地看着他,突然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看着她白皙的肌肤一寸寸露出来,温子然眼睛都直了,吞了吞口水道:“欢欢……你……你想干么?”
“你说呢?”应欢欢很快的脱到只剩里衣,但她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做不出什么诱惑性的眼神或动作,只能抓住温子然的手,陡然放进了自己的衣襟之内。
温子然两管鼻血差点没喷出来,本能的想抽回手,但应欢欢坚决的神情让他僵
在那儿不敢动,手里感受到的软嫩感觉到底是享受还是折磨,他都说不上来了。
“欢欢……这样不太好……”他咬着牙说道,下半身迅速有了反应,胀得都痛了。
“哪里不好?你不想要我吗?”应欢欢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吹气低喃,“你要了我,好不好?这样就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温子然觉得脑海里的防线快要崩溃了。“少来了!你读的圣贤书我还不知道吗?反正书里会教的也不只仁义礼智,之乎者也,总也有些闺阁之乐啊……”应欢欢整个人都贴上他了,今天她一定要吃掉他!
温子然爆发了,他的脑袋再也没办法思考,只能随着本能行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反手抱住她,狠狠的吻住,放在她衣服里的那只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她嘤咛了两声,睐了他一眼。
这一眼,媚态横生,温子然没看过这样的她,完全被迷倒了,他弯身抱起她,放上了大床,接着吹熄油灯。
这一晚,两个有情人一起享了上天堂的滋味。
应欢欢不回家,应仁蔚却没有前来寻找,像是默认了她的作为一般。
温子然原想在她气消之后就带她响应府,一方面向应仁蔚道歉,另一方面正式求亲,然而突如其来的局势变化令他措手不及,这一切计划都得搁置,温子然变得忙碌,再也顾不得应府了。
由于余家的失败,李吉无法再从应仁蔚那里算计到温子然,更别说应仁蔚在这件事情上同样丢大了脸,会不会再投靠他还是未定之数。
为此李吉在宫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并暗暗发誓他绝对不会让李蕴好过,还有温子然这个人,非除不可!
偏偏此时,北方海域又发生了北国官船遭劫的事件,那艘官船上载有大量进贡给朝廷的贡品,令皇上大发雷霆,李吉便以此为由,施压要海军尽速建立。
这理由冠冕堂皇,连李蕴也没话说。
有了太子那方给的压力,温子然的负担及责任更重了,李蕴也商请工部调来了几个工匠协同帮忙,一群人商量起来,虽然想出了许多好点子,但同时也因为各有专长,且每个人对自己的专业都很坚持而拖慢了海船最终定案的速度。
这让温子然忙到几乎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暂时只能委屈应欢欢无名无分的跟
着他了,不过幸好她原就与温子然过从甚密,众人看到她不时出现在温子然身边也习惯了,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温子然自然不会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他得快些解决造船之事,才能开始操办自己的人生大事,也给应欢欢一个交代。
这阵子有了这么多老师傅一起商讨,也大大的增进了温子然的眼界及知识,那造船宗师系统的第三阶段,他认为自己已经吃透了,但海船及战船的差别还是很大,一时之间要他精通实在是强人所难。
然而李吉步步近逼,居然要李蕴先交出船样来,至少也让皇上知道海军的进度,否则养了一批工匠简直是浪费米粮。
也就是说,温子然背负着的是诸位工匠的身家性命。
李蕴虽然极力保证他会将伤害降到最低,但温子然的责任感却不允许众人因为自己而有任何损伤。
于是他只能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先用了几天画船样,这几天幸好有应欢欢在旁边陪着,提醒他吃饭提醒他睡觉,否则只怕他船样还没画好,就先把自己搞死。
船样交出去之前,众工匠自然也集合起来看看温子然的成果,但光看他那疲惫无奈的神情,众人的心就先沉了一半。
温子然摊开船样,开始介绍。“第一艘海军战船,由于是试作,以稳妥为主,所以不宜过大,长十二丈,宽两丈,深八尺,底板阔四尺,隔舱十二个,左右各六枝橹,估计可载官兵一百人,水手五十人……船身半包覆铁皮,半包覆牛皮,船身两侧有箭孔,三层船舱,中层给士兵居住,同时方便作战,低层给水手,也利于驶船,最高层左右各配一门火炮,如此的船江河皆利于航行,进可攻退可守……”
在温子然洋洋洒洒的介绍时,众人有的听得频频点头,有的皱眉眯眼,听到后来,众人莫不为温子然的新颖创意而折服,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只是在座都是老资格的工匠,甚至有人也有多年水手经历,一眼就看出这船样的问题。
“温师傅,你的船样可说完美无缺,但那是对于一辆海船来说,如果只是要载运人货,这样的船攻防兼备,海河两用,无可挑剔。”何师傅幽幽地开口,“可是一艘战船,武器不只有箭和火炮,还可以有石炮,火箭,檑石,拍杆,铁汁等等,此外,除了箭手与炮手,还有矛手、刀手,他们站的位置也要特别设计,否则在船上连站都站不稳了,更遑论打仗?这艘船的战略作用不明,只能说是客货船。”
“而且,这是要与北海的海盗王打仗,那是远洋,你毋须考虑河川航行的问题。”胡老也补了一句。
温子然听到前辈这么一批评,茅塞顿开。
由于他一直在钻研的造船系统第三阶段是远洋海船的建造,所以他一直拘泥在此,即使加了一些战船的设计也是远远不足,经这些前辈一提醒,虽然被泼了一盆大冷水,但他却因此顿悟了。
没错,他为什么一定要将海船变成战船呢?明明是不一样的东西,他应该直接设计战船啊!需要破水,那么就设计尖底,需要火力,那就加上武器,需要侦敌,他便设计望门,需要冲锋,那就加设冲角……
所有的灵感一来就无法抵挡,最后像是冲破了什么,他发现脑子里的造船宗师系统居然在这样的领悟下又升了一级,而这第四阶段,正是他最需要的战船!
小型战船利于近身作战,哪需要船舱?中型战船则需攻防兼备;大型战船可专注防守,加上走舸,在近敌时可放出去,以桨为动力机动作战……
一堆关于战船的知识灌入了温子然的脑海里,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有吃不消的感觉,反而越吸收越兴奋,他发现自己在第三阶段许多举一反三的技术,果然在第四阶段都实现了,这令他对于新战船的建造信心大增。
等回过神来,他在诸位工匠忧心忡忡的目光下,收起了船样,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众人。“请大家再给我三天!三天后,我保证设计出一般无可挑剔的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