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还是在哭泣,“呜呜呜……我不要玩具,我也不要好吃的,我只要钟哥哥快点回来……”
他满脸无奈与疼惜,弯身抱起那个小女娃,拥在怀中轻哄,“哎呀,别哭呀!我十个月后就会回来,别哭呀!”
“我会好想、好想你的。”小女孩埋在他的肩窝哭道。
“我知道了,你别哭呀……别哭、别哭。”
其他孩子也被挑起了哀伤的氛围,一个个倾身抱住钟少樊哭了起来……于是他就这样淹没在一堆孩子们的泪水中。
花离站定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已经十五了,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去跟一个五岁不到的小女娃乱吃飞醋,然而凭什么他把对待她的方式拿去对待别人?
凭、什、么?那个混帐、大笨蛋!
她举步直直朝他走去,也不管他还在哄着小女孩,毫不客气的劈头就问:“你也把我当成个小女娃在看待吗?”
“什么?”钟少樊转头,傻愣愣的看着她,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十分愕然。
他放下小女孩,还是一脸的茫然;因为不解,所以干脆把问题直接跳过,对她说起他想到的事,“对啦!大哥和二哥已对你提过了吧?这次我们要去江南,你——”
“你把我当成一个小女娃在看待吗?”她打断他的话,执意要问个明白。
他看着她,想了想,然后像是她问了个古怪到极点的问题般,无奈答道:“你怎会是小女娃呢?”
她闻言,心里忍不住噗噗噗的冒出一颗颗欢喜的彩色泡泡——他果然有把她当成是个女人在看待!
自时家灭门血案发生过后再也不曾笑过的唇角,正准备往两旁飞扬而起——“你明明就是个小女孩呀!”
啸天堡大门,钟少樊坐在马背上等着商队人马将所有要运送到江南的货物打理妥当,准备出发前往江南。
厉竞骁、慕容秉睿与严骆君都站在大门外送行——事实上,几乎整个啸天堡的人都前来送行了,却独独不见花离的人影。
果然还是没出来送行哪……钟少樊满心无奈,无车又不知所以然的叹口气——他是真的不知他到底是哪里又惹她生气了,以往就算她气他、骂他,也不会不理他;但自前几天开始,她忽然对他视而不见,无论他对她说什么,她始终冻着一张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感到十分不明所以,又觉得疑惑不止,加上花离根本不肯给他答案,他只好跑去找二哥问个清楚,“二哥,你最聪明了,所以一定知道花离为什么要气我吧?”
“你在意吗?”二哥当时是这么问他的。
“当然在意啊!”
“那如果我气你那么久,又不肯告诉你原因,你在不在意?”
“当然在意。”他猛点头。
“大哥呢?”
“在意。”
“那……严总管呢?”
“在意。”他仍旧想也不想就回道。
接着二哥又说了啸天堡里的一串人,而他也毫不犹豫的一一点头。
然后二哥看着他,眼中充满异样的同情,唇角却隐藏着一抹古怪的笑意,对他说道:“你就准备让花离气你一辈子吧!”
所以直到最后,他还是没得到任何答案!
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会就这样不理他了呢?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她这般的生气?他真的、真的是满头雾水呀!
“你怎么了?三当家。”站在钟少樊马匹旁,前几天刚升格为啸天堡外务总管,并被交付此番江南货运重大任务的闵仓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从刚才他就一直觉得奇怪,三当家怎么老是转头往堡里看呀看的,到底是在看些什么呀?
“怪怪的……”钟少樊有些发傻似的咕哝。
“什么东西怪怪的?”
“人怪怪的……”
“人怪怪的?谁啊?”
“我。”
“你怪怪的?你哪里怪怪的?”三当家除了人呆了一点、老实了一点,也没其他地方是奇怪的呀!
他莫名叹了一口气,按着自己的心口,“这里怪怪的……”
“什么?”闵仓麟抬头看向三当家掌心熨贴的位置,从他的角度看见三当家正抚着他自己的胃袋。“怎样怪怪的?”
“就……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的感觉!”
“堵在那里?”闵仓麟扭眉,随即也跟着叹口气,抬手抚向自己的胃袋,了解似的点下头,哀怨道:“三当家,我知道你的感觉,我这里也怪怪的,就像是有个东西把整个人都堵得很不舒服。”
“你也是吗?”钟少樊讶问。
“是啊!没办法,这趟去江南是真的责任太重大啦!打从前几天开始,我就没睡过好觉,连去茅房都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一路直通到底,我在想,肯定是前两天吃了太多的谟摸头,都卡在肚子里,实在是憋得让人很难受啦!”
钟少樊愣愣的看着闵仓麟揪起的包子脸,“可我并没有……”
“那是因为三当家吃的谟摸头还没卡得很死,我已经堵了两、三天了!”
钟少樊还是愣愣的看着闵仓麟,困惑道:“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啊!但话说回来,你又没什么好担心的,怎会拉不出来呢?你只要负责吃饱、睡好,然后把妄想来抢商货的山贼、土匪打跑就好;我可是得安排这大队人马的吃食住宿,外加商货买卖……
“唉!不想还好,只要一想起这事,我的肚子就卡得更紧!奇怪?大当家怎么不把这份差事交给严骆君那小子来做呢?真是的,非要这样折腾人……”
阂仓麟哀怨不休的话语随风飘送,却已传不进钟少樊的耳里,因为他又不自觉抬头望向啸天堡,搜寻着连他也不知的什么东西……他就是觉得怪怪的……
“是这样吗?”他依然愣愣的问着。
“是这样啊!”闵仓麟也依然哀哀应着。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啊!”
“肯定就是这样吗?”
“肯定就是这样啊!”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的对话中,商队已整装完毕,在离情依依的送别声中,大队人马便启程出发前往江南了。
看着远去的商货团队终于消失在道路尽头,再也看不见半点影子,啸天堡的其他人纷纷散去,回堡里做自己的工作。
厉竞骁与慕容秉睿则是边走边闲聊着——
“仓麟那小子办事能力没问题,又有点武功底子,个性也挺机伶的,但就是有时候太过粗心,让他跟着少樊,这两人同样都是少根筋,这种组合肯定会麻烦很多!”
慕容秉睿浅笑,“大哥,你就别太烦恼了,仓麟虽然粗心了一点,却挺随遇而安的,在能力上更是没问题:至于遇到比他更少根筋的少樊,他自然会把自己训练得更加积极、谨慎,他是个可造之材,这次远行江南,就当作是顺便磨练仓麟的能力吧!”“
“嗯。”厉竞骁点了一下头,有些惋惜的说:“花离的个性认真,又制得住少樊那太过随意的性子,没让她一起去还真是可惜了。”
慕容秉睿儒雅的轻笑一下,像是感到很有趣似的,“这次勉强不得她。”
“所以我也没有再硬逼她啊!”
“是三弟太钝了。”那天他们跟在花离后面,把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当然也把花离瞬间结冻如千年寒霜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要等三弟开窍……有得磨了!”
“这事急不得,花离的性子也得磨一磨……对了,她昨天要求的那件事,你决定如何?”
厉竞骁双眉拧了一下,让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凶恶,他低沉的哼了一声,没什么好气似的,“我能说不吗?”
“当然可以呀!”慕容秉睿钗扬唇笑了,“你说了算,我自然有办法说服她。”
如果面恶心善的大哥真想那么做的话,那他这个面善心恶的二弟自然会替他办妥所有事。
“哼!说得跟真的似的。”这个二弟就是有办法抓他的弱点、挑他的语病,“她想去百花楼就让她去,你派人去护住她,将她放在我的名声之下,别让任何人打她的主意。”
“知道了。”慕容秉睿点头,笑得颇兴味盎然,“等三弟回来……肯定会有一场好戏可看。”
厉竞骁也笑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一脸的凶恶样,“一个火爆脾气、一个呆头鹅,这两人呀……之前天天上演全武行——女的追着男的打;现在花离不理他了,他反倒是觉得失落了。”
“他是我们的三弟,我们总得帮他一把,无论如何,这可是生性博爱的三弟第一次将感情专注于单一个人身上!并不是所有他收留的人,他都会那般牵挂,就像那个被花离吓跑的罗姑娘,在三弟眼中,她就只是个需要帮助的人;可花离就完全不同了……”
“可这事怎么好像只有我们两个看出来?他们那两个当事者像是浑然不觉似的!”
“观局者清,当局者迷呀!”
厉竞骁又笑了,“那我们就等着好戏上场吧!”
两人笑得就像是坐在台下看戏的观众,准备看好戏似的等着十个月后的好戏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