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缓缓下降的铁门,余沛以吁了口长长的气。
气息吐出之际,累积了一整日的疲累和紧张感,稍稍淡去了些。
总是这样的,早晨双眼一睁开,就是赶着到店里煮开水,好让晚些时候进来的大妈可以有热水泡茶:跟着她就要开始准备开店的工作,茶桶、冰块、浓缩汁……所有用得上的东西都就定位后,开铁门,正式开始一天的营业。
一直忙到晚上打烊时间,她又得将所有泡茶、装茶的器具和茶桶一一清洗干净,再将所有的东西归回原位,做完打扫工作后,才能关门回家。而往往这个时间,店里只剩她一人,虽然偶尔青恩会留下来陪她,但绝大部分时候,她和青菱都会被大妈先带走。
她其实不介意一个人做这些事,她只是觉得好累。
看着已完全合上的铁门,余沛以收好钥匙,转身往住处的方向走去。
十二岁那年,妈妈带着她嫁给了余兆中,她终于有了爸爸。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但妈妈嫁的这个男人对她极好,好到让她有种她是他亲生女儿的错觉。
即使她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她还是体验到了完整的父爱,也因为如此,对于他后来对她的安排,她毫无意见全然接受。
只是这些年下来,她偶尔会想,如果当年兆中爸爸知道她现在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他是不是还会坚持带她回到这个有大妈在的家?
妈妈嫁给兆中爸爸的第三年,突然因病身亡。她还记得妈妈临终前,拉着她和兆中爸爸的手,要他好好照顾她。
处理完妈妈的后事之后,兆中爸爸就带着她回到他原来的家庭,并且用他的财产和他前妻谈条件,换得她的留下。
那时候的她不懂,为什么妈妈把她托付给兆中爸爸,可是兆中爸爸却要把她丢给他前妻?一直到兆中爸爸也跟着过世,她才明白他是舍不得她无依无靠,所以才用他所有的财产,换取大妈对她的照顾。
妈妈把她留给兆中爸爸,兆中爸爸又把她留给大妈……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究竟为她决定了什么样的人生?
余沛以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夜空。
明月皎洁,几颗小星在旁闪烁,有没有一颗是妈妈守护她的星子?
垂下长睫,她叹了口气,提步继续往前走。
现在这个时间,大妈他们一定很快乐地在庆祝余青凡学成归国吧?
她何尝不想参加他的庆祝会呢?只是这种属于他们家庭聚会的场合,一向不允许她加入。他曾经和大妈争取过,青恩也为她争取过,但大妈和青菱一直对她不友善。
她知道当年妈妈抢了大妈的丈夫,抢了他们三兄妹的父亲,所以她能体谅大妈和青菱对她的态度。只是能体谅是一回事,长时间下来的轰炸还是让她快要无法承受。
两年多前,余青凡出国深造。在出国前夕,他为她找了个新住处,让她自那个家里搬了出来。他说他的离开虽然只是短暂,但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那个家里生活,没有他在,青恩又无法开口说话,没有人可以成为她的依靠,所以他宁可让她暂时一个人住在外头,也不愿让她待在家里让大妈和青菱冷言冷语相待。
傍晚见到他,她其实很惊喜,但她和他的关系是一个永远都不能说的秘密,所以她强压下心头的那份愉悦,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招呼客人。
如果……如果现在她能坐在他身边,听他说说这两年他在国外的生活,感受一下他的拥抱和体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外头孤单地走着,那会有多好呢?
美目淡扫了一下两旁林立的店家,除了前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日系生鲜超市还亮着灯光外,其他店家都已拉下铁门休息了。
余沛以伫足停留,偏头打量那家生鲜超市一会儿后,迈步走进那两扇擦得干净的自动玻璃大门。
余沛以手中提着两大袋自超市买来的东西,都是余青凡爱吃的食物和他的用品,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过来,但还是为他准备好。
把两个大塑胶袋搁在脚边,她从包包里找出公寓钥匙插入门锁孔中,才一转开,门把尚未推动,大门便自里头被打了开来。随即的,在她尚未意识到发生何事时,人已被拉进厚实的胸膛里。
那再熟悉不过的,如暖风般的男性气息侵入鼻端,第一时间她便知晓这人是谁,才要张口说话,柔润的菱唇旋即被灼热的男性薄唇给堵住。
那两片薄唇猛烈地在她唇上辗转吸吮,吻得她的唇有些泛疼,她双手微微使力,试图推开紧拥住她的那堵硬墙,却徒劳无功,只是激起男人更深入的索吻。
滑溜的舌侵占性地闯入她的齿关,逐一造访她芳腔中的任何一处柔软,像是要将她的甜美全数吞入他肚腹中。
男人鼻尖轻喷的热气,侵袭她敏锐的感官神经,只须一个轻轻的呼吸,他好闻的气味就会窜进她鼻腔和胸肺中,酥麻了她所有的知觉。
喟叹一声,余沛以伸出纤白藕臂,勾揽住他的脖子,更贴近了他看来清瘦,事实上却是匀称有力的身躯。他的心跳强健有力,穿透他的胸肌与皮肤,渗入她的骨血,直达她的心口。
她明显感觉到两颗热情澎湃的心,以一种热切的节奏在相互撞击,某种热热的、像是感动的情绪,一颗颗坠落在心湖,滴滴答答地,漾出圈圈涟漪。
原来……原来她是这么想他……想他呵……如此近距离贴着他、回应着他的深吻,她才知晓自己这两年多来所压抑的思念,竟是这么深沉。
嘴角尝到她咸咸的泪液,男人眼睫动了下。
眷恋地、不舍地在她芳腔翻蜷地吻了又吻后,才勉为其难地退出她口中。
薄唇离开前,热舌又留恋地在那张早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上,暧昧地勾了勾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结束这一吻。
“不喜欢我吻你?”睇着她长睫上沾染的晶莹,余青凡哑着声嗓开口。
“不是……”她摇了摇头,一颗泪水攀不住眼眶,滚了下来。
“那为什么掉眼泪?”拇指抹过她眼睫,温热染上他指尖。
她垂着眼,只是一迳地摇头。
“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以为两年多没吻你,我的接吻技术退步了。”轻捏她小巧的下巴,缓缓抬起,他目光深情地望入她水亮的眼中,“还是说……我有口臭,熏得你受不了,所以用眼泪来抗议?但我刚刚洗过澡,也刷过牙,没道理会让你受不了啊。”眨了下眼,他模样有些调皮。
被他的话语逗趣,余沛以破涕为笑,扬睫迎视他深邃明亮的眼眸。
他的眸子沉黑似墨,眸底深处像是燃着灼灼的火花,暖烫、热切,看得她全身像是泡在温过的醇酒里,热烫烫又醺醺然的。
“想我吗?”睇着她唇畔的笑花,余青凡轻吐出这三个字,那双黝黑的深目沉沉,像漫着雾的黑森林。
“想,很想你。”她声音软软的、柔柔的。
“是吗?”男人定定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对于我突然回国这件事,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说好了要去餐厅吃饭,庆祝我拿到学位,但你却一个人留下来关店门。”
“你明明知道你们家的聚餐,我向来都不能参加的。”除了他和青恩,那个家从来就没有人真心当她是余家人,她的姓氏不过是好看而已,实际上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你明明也知道今晚这顿饭和以往不一样,你难道不想分享我拿到学位的喜悦吗?”他语气平缓,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想,但我去了,大妈和青菱会被我惹得不开心,这样场面会很尴尬。一她脸容看来幽静,但眉心间的皱痕却泄漏了她压抑的惆怅。
“你以为我会在意我妈和青菱的感受吗?”他伸出长指抚过她微蹙的眉心,“我在意的,从来就只有你。”
她轻扬长睫,贝齿在唇上咬下了几个小小的浅痕。“我不想你老是为了我,和大妈、青菱闹得不开心。”
他要是帮她说话,大妈和青菱就会和他争辩起来,最后,常常是弄得关系紧张、气氛僵凝,然后她们更讨厌她。
“那么就干脆让她们知道我们的关系。”余青凡眸光热切地锁住她那张秀颜。
“不要……”余沛以扯紧他胸口的衣襟,语气有些急切,“不可以,我们说好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有些人,不该属于她的,比如他:
而有些禁忌,也是她不能触碰的,比如说他与她的关系。
他是兄,她是妹,他们都姓余,他们的爸爸都是余兆中,这样的他、这样的兄妹关系,怎么能说?
余青凡睇着她。他的眼睛依旧黑得发亮,笑容仍旧淡柔,但逐渐加深的眸子里,却凝起一层冷霜,有些漠然。
“你还是这么想?还是坚持不公开我们的感情?”他那俊秀的面庞,像月光下的湖面,看似平静,湖心下其实是波涛汹涌。“我以为我离开两年多的时间,能让你想通什么。”
他的问话听来轻描淡写,却像根细微又尖锐的刺,扎得她难受。“请不要跟我生气。你出国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回来过,我等了两年多才盼到你回来,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好不好?”她握住他的大掌轻晃着,像小女孩般撒娇着。
她的软言软语,对他很是受用,瞬间,他的嗓音变得低柔,“你不能每次一讲到这个问题就用这种方法打发我,我们……唔——”掀动的薄唇被堵住了。
余沛以轻踮起足尖,吻住他的唇,吞下了他未竟的话语。
女性柔润软嫩的菱唇,含住他唇片,幽柔的、深情的吮吻着,淡雅的馨香将他围拢住。余青凡幽幽一叹,决定暂时先不讨论该不该公开他们关系的问题。
他张口包容进她有些羞怯的丁香软舌,紧跟着他拿回了主导权,霸气地占住她唇舌,不让她退出。
那双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到她胸口,覆住她的丰盈。长年习琴的手指,深狂地抚着她的胸脯,像在弹奏一曲有些暧昧、有些温柔,偏又带着张狂放肆的乐曲。
男人的唇舌如影随形,手指游移到哪,热烫的舌便跟着到哪。
十指将她上衣往上翻掀,露出如牛奶般滑嫩白皙的身躯,掌心下的触感如此美好,他情难自已地解开了她的胸扣。
男人薄唇印上她胸口之际,她倒抽了口气,在理智溃散前,她菱唇轻掀,“等一下……等……”她双手推拒着他,“等一下……这里是……是门、门口……”
低笑了声,余青凡在她耳畔轻语:“我抱你进房间不就好了?”
如此明显的暗示,让她双腮蓦然烧红,“不是啦。我想说的是……”男人的热唇如细雨,纷纷落在她颊上、耳上,她被扰得语难成句,“我刚刚……刚刚去生鲜超市买了很多东西,袋子还搁在门口,要拿、拿进来。有买你喜欢吃的东西,你想吃、吃什么……我去……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