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跟我说!”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地址给我,我现在过去。”
“可是……可是,不太方便欸,已经十点了。”
“你家有人喔?”方利泽一阵不舒服。
“没有,但是夜深了,就我一个女人,你过来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
“最好你美得冒泡啦!”他骂,骂完又笑。电话那头,筱鱼也在笑。
“我都不能矜梓一下,你不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吗?”她渴望听见夸奖。但他好吝啬“有啦,变小只了。”
“还有呢?你发现了啕,我现在吧?牙齿也此整齐。夸奖一下?”
“给东西比较实际,快报上地址。”
“就影印店楼上啊,按二楼门铃就行了。”通话结束,他笑着,放下手机。有个人可以这样随兴的乱开玩笔直好。
这感觉很熟悉。
他想起过往,那时跟筱鱼在一起时,也是这感觉。在她身边,他就很放松,很舒服。
方利泽要来!廖筱鱼气喘吁吁,拔足狂奔,冲出京华城,急着赶回家。
她住在影印店二楼仓库后面的小房间,一楼影印店住着老板一家人。筱鱼每天煮完老板一家晚餐,准时七点下班,有时她想多留一会儿,老板娘还会体贴地赶她回去。
“又不是付你很多薪水,快回去休息,不要忙了。”唉,老板娘都不知道,她害怕回二楼,回到那个孤单冰冷的小房间。
她宁愿跟佳洋混,陪佳洋做功课。
于是,筱鱼习惯下班后,赖在京华城地下一楼的游乐场,在那里打游戏机,靠吵闹的游戏机声响驱散寂寥。
但这会儿,方利泽要来,还要送她东西喔。
她赶紧奔出去,快回家。
方利泽会送她什么?方利泽看到什么会想到我?
筱鱼满心期待,刹那又忘了这家伙害她吃过的苦、枉费的心思,那些埋怨这会儿又忘了计较。既然要送她东西,莫非是、莫非是他心里是喜欢我的?莫非只要给他多一点时间,他就会明白,他爱的人是我?
是大鸡汤啦!
稍后,廖筱鱼昧着眼,瞪着他抱上二楼,那么大大大锅的鸡汤。
“用老母鸡炖的,很珍贵的。”他咧嘴笑,一口漂亮白牙。
“老母鸡……会让你想到我?”她好想哭。
廖筱鱼把鸡汤搬去厨房放。
方利泽站在筱鱼房间里,研究着。
这房间,约五坪大。外面是仓库,堆满各类纸品及杂物,还有厚厚的灰尘,天花板还有蜘蛛丝,左边还紧邻厨房。
煮饭菜的话,油烟会飘进这里吧?空气很闷,又没有空调。
方利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当初住在皇宫般的豪宅,这会儿,她屈居在这样简陋的烂地方。
厨壁布着斑剥的油漆,墙边有壁纸,露出内部的水泥。唯一对外的窗户外,有一支丑陋电线杆,窗栏都生锈了,电线杆旁有巨大的变电箱,不时发出诡异的嗞嗞嗞电频声。她已经够脑残了每天这样嗞嗞嗞地会更智障吧?
家具品质也超烂的。
学生型的塑料衣橱,沿着墙底一路靠壁放的,是原本装着各类纸张的空纸箱。里面堆放日常用品,茶壶啦、笔记本啦、漫画书啦、围巾啦、杯盘啦。有大床铺,但没床架,弹簧床直接放地上。虽然地上铺着米色厚地毯,但这房间,还是让人感到冷。
这房间阴暗、忧郁,感觉到一股绝望。
烂透了!靠房地产买卖起家的方利泽,看着这么烂的房间,真是刺眼啊。
方利泽弯身,望着坐在枕头上的大鱼。
“你看得下去吗?”他拍拍大鱼的头。
“我尝过味道,好难喝,”筱鱼一边叨念着,一边把热好的鸡汤端进来,搁在矮几上。
“你根本是吃不完拿来给我的。”她坐下,舀了一碗,喝起来。
“唔。这才象话。”她重新处理过,变得超好喝。
方利泽蹲在矮几旁,瞪着那冒着烟的热汤。怎么回事?他闻到浓郁的鸡汤鲜味了,他咽了咽口水,看廖筱鱼喝得津津有味,还边喝边赞不绝口。
“唔唔唔,这才对!”
见鬼了,怎么香成这样?他抢走筱鱼的碗,啜一口,瞪大眼。
“你弄了什么?”这不是刚刚那锅汤,这不是刚刚那锅汤!
筱鱼看他馋得又喝了好几口。
“赞啊!”他饿瘪了,不废话了,坐下来,脱掉西装外套扔一旁,扯落领带,挽起袖子,馋得连喝两碗,把一旁的筱鱼忘到天边去,巴着人家的碗,狼吞虎咽。
这才是她熟悉的方利泽嘛。筱鱼看着,笑着,超开心的,彷佛又回到过往他们相处的岁月。
最喜欢看他用她的碗,喝她喝过的汤,使着她的汤匙。这感觉好亲密,好像他们是一家人,喜欢他那样自在地待在她的地方,使着她的器物,像是连自己,都是属于他方利泽的。
这样,好有归属感喔。
方利泽光喝汤还不过瘾。“你该不会刚好还有热腾腾的白饭吧?”
“白饭?不只白饭”你等我——”
筱鱼跑出去,添了白饭,还快速煎了菜脯蛋。
煎菜脯蛋时,筱鱼一阵鼻酸,眼眶泛红,偷偷落了几滴泪。
菜脯蛋——当初跟阿姨学这道菜,就因为他最爱吃这个了。
那时,她朝思暮想,痴心妄想着方利泽来找她时,她可以为心爱人,亲手煎出一份质量完美、口味道地、他最爱吃的菜脯蛋。
结果,菜学会了,也煎得非常完美。
哪知等到今天,才有机会煎给他吃。
筱鱼抹去眼泪,将菜脯蛋盛到盘子里,连同白饭,端进房间。
“是菜脯蛋吗?是那个菜脯蛋?”方利泽唾液直涌,瞬间秒杀它们。
“就是这个味道,跟张阿姨弄的一样。你太赞了你!”有鸡汤,有白饭,有菜脯蛋。这组合起来就是温暖的家常菜。他吃得好爽,吃撑肚腹,身体暖呼呼,心情也放松下来,又来了一碗汤,和她闲聊。
“你加了什么东西到汤里?”
“好喝吧?我放了几片姜,还重新调过味道。”筱鱼拿来碗筷,跟他一起喝汤。
“这个汤是谁煮的?”
“爱慕我的人,花了五小时慢火熬的。”
“我看她没那么爱你吧?”筱鱼冷哼。“肉切那么大块,肉质很干,明显是为了省时间大火煮熟的,味道根本没熬出来……我还加了些米,让汤变得温润,才把这锅汤救回来。”
“唔唔唔——算你厉害。”说着,他欲抢最后一块鸡腿肉,筱鱼也挟住了。
两人目光一凛,使劲抢夺它。
“给我,是我把它弄好吃的。”筱鱼说。
“是谁把鸡汤送过来的?”方利泽喊。
“男人应该要让女人。”
“你是女人吗?”
“这么会煮东西还不叫女人吗?”筱鱼一使力。“给我。”
“不要。”方利泽用力挟来,鸡肉滑出去了,打中筱鱼的脸。
“唉。”她捣住脸。
他大笑。“看吧,不给我的下场。”
“你很不知感恩欸。”筱鱼捡起鸡肉,朝他掷去,方利泽好帅地接住了。“好吧,为了表示我的感恩。”鸡肉扔进嘴里,他吃了。
“掉到地上的你还吃?”
“表示你弄得有多好吃,一块我都舍不得浪费。”他认真咀嚼,这模样,把筱鱼逗得大笑。
“最好你吃完拉肚子啦,我很久没拖地了说。”喂——
他们肚子很撑,撤下碗筷不收拾,鹅在地板上,一起揉着饱胀的肚子。
“吃得真爽。”筱鱼满足叹息。
“你现在有本钱吃了,瘦巴巴的。”
“哈。”
“是不是去动了抽脂手术?”
“怎么可能,很痛欸。”筱鱼说:“我搬出去住以后,要赚钱付房租,一开始工作就瘦下来了。”她讲得很淡然,但独立的过程是心酸的。她割舍对父母的期待,想靠自己建立有归属感的窝。后来发现,赚钱不容易。她到PUB打工,从什么都不懂的服务生开始做起,见识广了以后,在那里认识高伟仁。然后……唉,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啊。
“现在知道钱很好用了的,缺钱我借你。”
“又来了——喂,是不是谁缺钱你都借?老实说,我老板满需要钱,他们夫妻常为了钱的事吵架。”
“我干么借陌生人?你当我潘仔?不过,如果是你,我会借。”
“为什么?”
“看在你以前对我不错。”
“喔,你还有良心喔。”
“你老板怎么回事?墙壁也不处理一下。”他研究天花板。
“如果是江紫薇跟你借,你也借吗?”
“那么漂亮的女人,哪需要开口借,缺钱的话,随便都嘛有人给。”
“什么嘛,男人真好色。”
“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常常想着她吗?”
“唔——想着她笑起来的样子、静静不说话的样子,还有骑车载她时,她把手圈在腰前,贴着我的感觉,那时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方利泽侧身,手肘托着脸,望着筱鱼。这心事,他只跟筱鱼说。
“坦白讲,那时候我又穷又自卑,不敢相信我能追到她,她太多人喜欢了”
“知道啦,所以你跟她在一起,才会被班上的男生唾弃嘛。”
“但是,他们越嫉妒我,我心里越爽。”
“你被虐狂。”
“是挺变态的。”他笑了。“也许我就是虚荣心重,觉得跟紫薇在一起,很骄傲。”
“听不下去。”筱鱼起身。“我要出去了。”
“去哪儿?”
“吃太饱,去发泄一下。”想骂他贱——但是骂不下去。唉。“发泄什么?”
“要不要跟我比赛?”筱鱼看着他问。
“比什么?”方利泽跳起来,比赛?他精神大振。
你要有输的准备。”
“我跟人比赛从不会输“那好,”筱鱼眯起眼,发狠道:“今天死定了你,看我怎么打击你。今天!姊就让你输到脱裤子!
京华城地下一楼,影城旁有游乐场,非假日人很少,不像一般游乐场吵闹。
“比这个?”方利泽站在附有两个鬼太鼓面的大机器前。
这是太鼓机,有大萤暮前方两座圆鼓,附两双鼓棒。
“太鼓机,玩过没?”筱鱼兴致勃勃,抽出鼓棒。“有没有铜板?”
“没有。”方利泽拿出皮夹。“你去换零钱。”
他抓住她右手,皮夹啪地塞入她掌心。见他随便把重要皮夹交给她,筱鱼一阵感动,他们好像夫妻喔,她乱陶醉起来,掀开皮夹,里面一大迭千元钞。
“都没一百块喔?”果然很有钱喔。“没事带这么多钱干么?等我,我去换钱。”筱鱼冲去换铜板,投入四枚十元硬币。
来玩鬼太鼓喽!
屏幕出现游戏介绍。
“你研究一下。”筱鱼跟他说。
一提及比赛,方利泽斗志高昂。
他研究太鼓机玩法,以他聪明的脑,打这个简单。不就是照音乐及屏幕中闪烁的鼓点打鼓,节奏正确,鼓点敲准,就不会扣分,分数高的赢,曲目有简单、普通、困难。唔……他学习力强,反应够快,相信绝对赢筱鱼。
“你知道怎么玩吧?要不要先试打?”
“嗟,简单啦。”
他们挑战〈斗牛士之歌〉,简单版。
“好,开始!”站左边的筱鱼喊。
“唔!”方利泽握紧鼓棒。
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银咚咚,银咚咚咚
筱鱼点点打在鼓点,利泽次次打在点外。
一曲结束,分数出现。
方利泽大笑。“什么?我还以为有什么难的……”
“可是你输我欸?”筱鱼笑嘻嘻。
“因为是第一次玩,要先熟悉一下,现在我了了,再来!”
“OK!”第二次,(地狱与天堂序曲)简单版。Start——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
一曲又结束。
“再来。”方利泽冷冷道。
“我赢!”筱鱼高举鼓棒欢呼,还嚣张地扭来扭去挑衅他。“怎么样?怎么样?输了你输了哈哈哈,刚刚不是很拽吗?”
她一定要这样扭来扭去看起来很欠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