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不知道齐人非福吗?瞧瞧,老皇帝自个儿翘了,眼不见心不烦,留下老婆跟儿子在阳间勾心斗角,而且……”他瞥了寒孺一眼。“我猜想是因为你进宫勾起了太后的伤心往事,才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魔主说得是。记得当年太后是很得先皇恩宠的,可惜贤妃进宫后,先皇就变了心思,太后用了很多方法,直到怀上龙子,才将先皇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但也因为太后有孕,不能好好地伺候先皇,最终先皇和贤妃还是成就了好事。太后大怒,动了胎气流产,自此再没怀孕,反是贤妃在三年后诞下皇子。但白莲圣女生子一事不能公开,便把孩子过给太后抚养,并封为太子,也就是皇上。”十八长老说出一段宫廷秘辛。
“这么说来,皇上是太后一手养大的,居然下得了手,啧啧,果然最毒妇人心。”司徒空一番话又惹来寒孺在他大腿上一捏,他痛得皱了下眉头,赶快转移话题。“十八长老,这以前太后跟皇上的母子之情如何?”
“太后极为疼惜皇上。”
司徒空又问寒孺。“你真确定皇上的遇刺与太后有关?”
“只是猜测,我几回险些保护皇上不及,都是太后或慈宁宫中的人作梗所致。”寒孺说。
司徒空歪着脑袋想了很久。“会不会太后要对付的其实不是皇上,而是你。”
“你的意思是……”她恍然大悟。“让皇上受伤,责我失职,藉此问罪白莲教?”
“现任的白莲圣主就是前任圣女,太后的情敌,你说这事的可能大不大?”司徒空道,引起一堆人附和点头。
“果真如此,这事情不难查。”十八长老说。“倒是……”看看司徒空、再看看寒孺,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
最后是大长老出面解决麻烦。“魔主,就算你收了皇上做弟子,并教导其出师,我等恐怕也很难奉其为主。”他们自由惯了,肯帮司徒空,是受他魅力戚召,再让他们入宫为朝廷办事,想到那重重规矩,大家头皮发麻。
“无所谓啊!你们照过自己的日子就好,皇上要想叫你们做事,让他跟历任魔主一样发火符,至于应不应召,大家心知肚明。”司徒空很无赖。
“你根本在利用皇上!议他给我们赐婚,让他解决白莲教和魔教百年恩怨,让他保护重建的魔敦不会再被白道中人追杀,你真是……吃人不吐骨头都不足以形容你的贪婪。”但寒孺还是不得不佩服他手段之高超非常人所能及。
“虽然我确实很聪明,但你这样夸我,我还是会不好意思。”他居然还会脸红。
寒孺心里又有股火气了,忍不住就想刺他两句。“这回是你运气好,碰上皇上这种爱玩爱闹的性子,否则……哼,你说不准已经罪犯欺君,等着午门问斩了。”
司徒空摇了摇手指。“是人就有弱点,今圣爱玩,所以我在他面前摆架子、逞威风,勾引他的兴头。若换个老成的,或许我请几位长老蒙面砍他个半死,我再出手,成为他的救命恩人,一样把他放在手心上玩。”
寒孺讷讷,半晌,咬牙切齿。“卑鄙。”
“应该说是阴险狡诈、诡谋无双才是。”他洋洋自得。
这下子不仅寒孺受不了,百来们自认已经够变态、非常人所能理解的长老们也退却了。
要论魔教的奇人,那是数之不尽,但要说起这奇中奇,则非司徒空莫属。
***
夜半三更,无月无星,天地间黑暗一片。
寝宫里,寒孺独对火烛,对于明日就要公告天下,有关她与司徒空的婚事,她既期待,又恍恍惚惚。
纵有皇帝赐婚,白莲教也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她虽说过,愿为司徒空脱离白莲教,浪迹天涯在所不惜,这份心意一直没变,可隐隐有些愧疚。
圣主终是救了她性命,又传她武艺,让她坐上圣女之位,尽管圣主一直不喜她的容貌,从未正眼瞧过她,但也没薄待她啊!
她恩情未还,现在却要与养育自己的教派翻脸成仇,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但继续做个傀儡圣女,和追求自己的幸福相比,她……千般为难啊!
“今天要为小姐上演的是‘白雪公主’。”久违的怪腔怪调和成串虚影又在她窗边舒展起来。
长榻上,寒孺噗哧一笑,想起两人在‘欢园’相处的那段时光,有欢笑、有争执,但不管是什么,如今沉淀心中的都是一股暖暖的幸福。
故事从白雪公王失去母亲开始,被后母欺骗,吃下毒苹果,昏倒在森林里,被一个小矮人救了回去。
白雪公主长睡不醒,小矮人很细心地照顾她,某一日,一个王子经过森林,见到昏睡的公主,惊为天人,发誓一定要救醒公主,娶她为妻。
从此,王子和小矮人用尽了各种方法拯救公主。一日日地过去,转眼一年了,公主沉睡依旧,王子失去耐心,终于放弃了。
只有傻傻的小矮人一直伴在公主身边,又过一年,某日,小矮人在为公主擦身时,不小心让她摔下床铺,竟把卡在喉咙口的那块毒苹果震出来了。
公主清醒过来,感激小矮人矢志不移的照顾与呵护,便嫁给他,从此小矮人与公主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皮影戏落幕,长榻上的寒孺笑得差点跌下地。
这个司徒空,一睑骄敞得很,原来心里也很不安,怕她见了皇宫的辉煌,变了心意,藉这故事来告诉她,小矮人是不起眼,但人家有恒心有毅力,挑相公不一定要挑有钱的,知疼知暖、知心知意才最重要。
那清脆如银钤的笑声串串洒落,含情带意,不止动人,更加动心。
听在司徒空耳里,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喂!”他推开窗户,翻身进来,坐到她身边。“这故事明明如此感人,你一点都不感动吗?居然笑得这么离谱!”
“我该为谁感动?王子?还是小矮人?”她戏谵地看着他。
他两道剑眉极其嚣张地飞扬起来。
“他们与我相比可差远了,你真正该感动的人是我。”
“你做了什么让我感动?”抢在他开口前,她一根手指点在他唇上。“我已经知道的就别提了,我下喜欢长舌的人。”
他愣了。“那要说什么?”
“比如……你武功为何进步如此之快?”
司徒空瞬间沉默不语。
她歪着头,斜睨着他。“能够速成的武功,天底下也就那几样,吸星大法、化血神功,还有……”她的目光定在他的下半身。“葵花宝典。你不会练了那玩意儿吧?”
他平顺的呼吸一窒,差点从杨上摔下去。
“你以为我这么蠢,会去学那种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即便自宫,未必成功的白痴功法?”
“前两句我知道,后两句我却是闻所未闻,你如此清楚,想必很认真地研究过葵花宝典吧?”
在耍嘴皮子上,他还没输过,今晚不知道是撞邪还是见鬼,居然让她说得差点岔气。
深呼吸几下,发现她漆黑的眸底暗藏着忧心,她是怕他走歪路,所以拐弯抹角地关心他吧?
但服药能加速功力进展,这种事算歪路吗?也许吧!
可只要事后能转回正道,一时的投机应该是能被原谅的。
他其实也没把握自己最后会怎么样,他只知道一件事,不能再什么事都不做,暇争净看着她离开,那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他知道自己偏激,为了掌握住眼前的幸福,他已不择手段。
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那给她的包袱太沉重了。
他的所言所行不过是出自一颗为了爱,已然痴狂的心,但癫的是他自己,与别人无关。
“葵花宝典我没兴趣,可是……”他嘻笑地搂住她的腰。“阴阳双修大法我倒是很想练练。”
她嗔他一眼,尽管早知他的嘴巴没那么容易撬开,还是为他转移话题的迅捷而懊恼。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我练的玄女功正是双修大法中的一种。”
“那坏消息呢?”
“能我与双修者,必得是修习九阳功、雷霆诀等至刚至阳功法者,可这些功法却是不可能速成的,所以你——”她吊足了他的胃口,才道:“别作梦了。”
却不知他几乎喜得可以直接飞天了。
“天意、天意!哈哈哈——”
“干什么?被刺激得疯了?”寒孺推了推他。
他根本不在意,一下子又跳了起来搂着她。
“你不知道吧?我练得正是雷霆诀。”虽然因为服药的关系,这一身功力最多只能持续五年,但得欢乐时尽欢乐,明朝嘛……不练两仪功了,他学九阳功。记忆中,这门功夫入门虽难,但养生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不可能,雷霆诀是号称修习速度奇快,但没有七、八年,也休想艺成。”
他用事实证明一切。运足功力,一拳打向殿中一张桧木大桌,连同上头的茶壶、杯子尽皆化为灰飞。
同时,殿中弥漫着一股焦味。这正是雷霆诀的特点,拳风带着雷霆火气,中者如遭火焚。
寒孺目瞪口呆。“怎么可能?你两年就练成了雷霆诀?”
“我天纵奇才。”
她还是不敢相信,再确认一次。
“你真练成了雷霆诀?”
“还能有假的不成?”他有证据。“告诉你,在魔教,魔主没真正艺成之前,只能请长老帮忙,是没有指挥能力的。你看我一记火符发出去,那么多人应召前来,足见我的实力获得长老的肯定。”只是他还有几句话没说:哪怕魔主艺成,长老心情不爽时,照样可以见火符如无物。
寒孺不知道该说什么?司徒空的一切完全颠覆了她对武学的看法,现在她只担心一件事。
“赐婚之事一经公告,必然天下轰动,白莲圣主及其下十二护法定亲自上京问罪,你要如何应付?”
他眼里闪烁着狡黠。“你觉得白莲圣主会不会跟皇上母子相认?这圣洁的前圣女生子之事一经外传……嘿嘿!”
“你想威胁圣主?”
“别说得这么难听,大家彼此彼此而已。我替她保住秘密,她嘛,就对我们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如此,她快活、我们也快活,何乐而不为?”
是真的够乐了。寒孺突然觉得烦恼了半夜的自己好蠢,但司徒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鬼主意层出不穷。
她忍不住又揪住他耳朵,伸手抓乱他发髻,就想瞧清楚,这颗看似普通的脑袋究竟哪里长坏了,如此地诡异!
他被折腾得唉叫,哪怕武功练得浑身刀枪不入,但头发被扯来捉去,还是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