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运王朝的早朝,按祖制应该要百官来朝,在京里五品以上的官员,从卯时开始,都要进宫站一早上的。可是皇上赵秀年幼坐不住,李政昀又认为百官都上朝导致朝会太过冗长啰唆,于是便简化了制度,除了年度宴席及祭天外,每日早朝只要每个宫室官署的最高负责人到场就好。
因此,光禄寺通常只有刘善需要上朝,而季采乐每日乖乖按时到官署上班就好。然而今日在朝会完毕之后,刘善回到官署,竟一反平日对季采乐的冷言冷语,反而脸上挂着一抹怪笑,若有所思地对季采乐问道:“今日午膳是使节宴,皇上召集了今曰上朝的官员与比萨国的使者王子佐登等人,准备品尝你用比萨国的食材研制的菜肴了,你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说到吃的,季采乐可是有相当的自信,完全忽略了刘善的挑衅语气。“我昨日便把菜谱交给御膳房了……是说刘大人,宴席上的东西,我能吃吗?”
“这时候你还想着吃?”刘善都被她气笑了。“先烦恼你的菜肴若是被挑出毛病,又或者你瞎弄那些不知名的食材,届时被皇上怪罪,在佐登王子面前丢了王朝的脸,你如何明哲保身吧!”
接着,刘善不再多言,带着她一起到了宴会厅。片刻后,小皇帝赵秀阵仗华丽的驾到了,身边伴随着李政昀与比萨国的几名使者,而后百官也按等级一一落座,这场宴席随之开始。
菜肴一道道上了,虽说主要材料仍是中原常见的东西,鸡鸭鱼肉青菜等,但那香味及佐料,甚至是菜肴的颜色,很明显的与以往众人所习惯的不同。
李政昀知道这次的宴席是刘善刻意要来为难季采乐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下毒的问题,只不过心知季采乐脑子里少根筋的李政昀,面对这些未知的味道也不免略带迟疑,虽然他表面上依旧从容淡定,却一直以眼角余光观察一旁的佐登王子。
而佐登王子也没看过自己国家的食材被这么烹调法的,心忖这次可以大大下了灵运王朝的面子,脸上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小皇帝赵秀倒是兴致勃勃,他敷衍了一段冠冕堂皇的话之后,便在李政昀踌躇的眼光下,以及刘建安及佐登王子一干人等看好戏的笑容底下,咽下了第一口菜。
“这是……咳咳咳咳……”年仅十二的赵秀选的是一道汤汁红通通的煮鱼,鱼上浮着的全是满满的比萨国食材,闻起来奇香无比。他第一次吃到这种味道,只觉口中一阵刺激,又热又痛挠得他喉咙痒痒的,不由得大咳起来。
“皇上!”刘建安心中一喜,但脸上却表现得又惊又怒,拂袖站起,装模作样地对刘善喝道:“刘善!你这些菜是什么东西?若是皇上龙体有什么不适,你们光禄寺负得了责任吗?”
刘善一脸惶恐的躬身回道:“启禀国公,这次的使节宴,佐登王子亲自将比萨国食材交给季少卿,指定由季少卿负责所有菜色,下官实在不知——”
只见他话才说到一半,赵秀缓过气来,似乎没听到刘建安等人在说什么,只是红着颊一脸兴奋地道:“太过瘾了!朕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过瘾的菜,呛得嘴发麻,却口齿留香,让人想一口接着一口啊!”
李政昀眉头一挑,瞥了眼好整以暇的季采乐,对于她的沉着有些意外,而刘建安及刘善则像是吞了只苍蝇般,悻悻然地坐下。
赵秀又兴致勃勃地用了好几道菜,早已对宫里没啥变化的菜色颇有怨言的他,吃得眉开眼笑,一盘一盘地点评道:“这酸溜溜的滋味真好,让朕的胃口都开了!咦?这包子的皮怎么是黄色的?吃起来有股特殊的香气与甜味……还有这道,朕以为是普通的绿蔬,居然如此香气四溢……太好了太好了,这光禄寺原本朕还不甚满意,今日却是立了大功!”
刘善闻言喜上眉梢,立刻起身恭敬地道:“皇上赞美,臣不慎惶恐。为了今日之宴,臣殚精竭虑了数个日夜,方完成数道佳肴。今蒙圣上不弃,臣感激涕零,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这是很明显的抢功加拍马屁了,不过刘建安倒是很欣赏刘善的机伶,李政昀则是淡定如仪,好像他的人马季采乐被抢了功劳,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面对刘建安示威般的笑容,他甚至还能回以一个微笑。
至于季采乐,她初次踏入官场,终于明白了所谓官员的无耻。刘善前些时候还趾高气昂的要她别丢脸,整个备宴过程屁也没放一个,只会冷言冷语的嘲讽她,直到老板赏识了才跳出来说自己多辛苦,果然是那个会关门放狗灭人满门的庆国公的侄子啊!家风使然,家风使然!
刘善的马屁对赵秀而言很是受用,他转向使者们道:“佐登王子,今日的宴席朕很满意,贵国的食材确有独到之处。不知道这样的烹饪安排,佐登王子认为如何?”
佐登王子方才也吃了好几道菜,但与赵秀不同的是,他越吃脸色越难看。因为这每一道菜的烹饪方式,都出乎了他的认知之外,连在他自己的比萨国,都没有吃过这般的美味。
如果说灵运王朝的那个季少卿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食材,那只能说她在味觉上天赋异秉无人能出其右。若是情况反过来,这次宴席上有许多中原食材,也是佐登没看过的,拿到比萨国去,比萨国的人能不能想出好吃的烹调法,还要结合本国食材,佐登可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季采乐已让他心服口服,但他当然不会把功劳都给了季采乐,恰恰刘善在此时抢功,他也乐得送个人情给刘建安。“灵运王朝的皇帝,我们乐见你满意比萨国的食材,我们也认为,贵国在料理这些食材的方法,十分妥当,无可挑剔。”
这下赵秀乐了,刘善也笑得开怀,连刘建安也得意万分,心里盘算着此时立了大功的刘善,要拿掉一个季采乐,让李政昀的势力进不了光禄寺还不容易?而季采乐则是别着一肚子气,在心里直练习着这个时代没有的三字经。
然而在她以为自己这闷亏要吃到底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政昀,却是悠悠开口了。
“刘卿,你口口声声这些菜肴由你思考设计所出,但本朝百官仍对比萨国食材一知半解,不如就由你替我们介绍一下这些食材?”
没料到还有这么一记回马枪,刘善满脸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冷汗流了满背。他总不可能直接把季采乐叫起来问,这等于打了自己的脸。求助的眼光望向了刘建安,后者则是黑了半张脸,同样无话可说,只暗恨李政昀处处与他作对。
“喔?原来刘卿也不清楚?这样你还能殚精竭虑地想出菜单来,像是整个光禄寺只有你一人,其它人都没做事似的,本官差点都要问罪了,也真是难为你了,看来光禄寺卿的位置,真是不太好坐啊!”李政昀冷冷地补了这么警告意味浓厚的一句,刘善的脚开始发起抖来。
季采乐听得阴霾全散,眉开眼笑,一道揉合了感激与动容的眼波投向了李政昀。他果然是超级大好人,挺身而出地替她打了刘善的脸,仗义执言就是为了她啊!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对李政昀越是迷恋了,那坦然的倾慕眼神几乎让李政昀下意识地打了个冷噤,莫名其妙地纳闷了下自己反常的反应。
不过刘建安不可能让李政昀如此得意,他心忖即便这桌菜是季采乐想出来的,但依其背景及才能,顶多也可能只是求助于民间有经验的厨子,刘建安绝不相信季采乐会对那些异国食材有多熟悉。因此便来个釜底抽薪道:“听说季少卿也出了点力?不如由季少卿替大伙儿说说吧。”
赵秀颔首,众人的目光又放到季采乐身上,而李政昀心中其实与刘建安有差不多的想法,也在心中快速思考着,这时候把她这个棋子推出来,她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顶多只能与刘建安底下的刘善战个平分秋色,最后只能当个弃子,但若她奇迹似的能度过这一关,那么便能成为他拔掉刘善的最佳利器,将刘善取而代之。
她会是个无用的弃子,还是有用的工具呢?李政昀心中估量着,他也捉不准她会有什么回答,谁叫她不先问过他,居然自己接下了使节宴所有的菜色。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她是唯一一个总是不按牌理出牌,令李政昀必须不断改变策略的人,偏偏这样的她却不是聪明绝顶,而是傻气横秋。
若是这一关她过不去,要把她当成弃子……李政昀竟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毕竟这傻妞对他来说还满有趣的,而且她还是唯一一个触碰他不会引他反感的人,他绝对舍不得她这么快被玩死。
席上的气氛有些紧绷,连小皇帝赵秀都噤口不语。在李政昀还在思忖时,季采乐终于起身,在每个人都在观望她会以什么方式打破眼下的僵局时,她慢慢地开口了。
“呃,那个……虽然这些菜很好吃,但我可没有偷吃喔!”
此话一出,席上静默了片刻,突然爆出哄堂大笑,李政昀有些意外她居然用这种方法化解了尴尬,还让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拉到了她身上,看来她还不是笨得很完全。
对季采乐而言,这只不过是现代的一种简报技巧而已,随便一本书都会介绍到。等众人的笑声一落,她才真正开始解释起来,“让我来为大家介绍,这道色泽通红的水煮鱼,主要的食材叫做辣椒,口感刺激呛辣,帮助消化又能促进食欲,若做成辣椒水,还能杀菌除虫……还有这黄色包子皮是南瓜,可以促进发育,增强抗病力,皇上这年纪吃正适合……还有这青菜里的叫大蒜和芝麻油……”
基于以往着名美食部落客的经验,许多食材及菜肴她都做过研究,信手拈来就能滔滔不绝,连佐登王子都听得一愣一愣,原来自己国家产的食材有这么多特性。
最后,她做下结论,“……佐登王子家乡的食材,听说都是本朝没有的,不过我认为可以广泛的应用在本朝的膳食上,可以增添美味,让菜肴多些变化。”
百官意料不到这看似反应迟钝的季少卿,居然是真材实料,一时间赞叹声起,对她的知识佩服得五体投地。而李政昀更是难掩讶异,眼神不经意透出几缕精光。
他望向了刘建安,不出意外地捕捉到了后者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刘善更是嫉恨交加,看来刘建安已经按捺不住了。
于是他顺势而起,一副公正客观的模样说道:“刘卿想出的菜肴,季少卿却比你更加清楚,这倒是一件奇事了。本官身为内阁首辅,见不得争功诿过之事,有功就要赏,但可不能赏错人了。皇上您说是吗?”
他的语气缓和,却是针对性十足,赵秀一向以他马首是瞻,连连点头。“甚是,甚是。”
见刘善一脸惨白的垂首躬身,不胜惶恐的样子,李政昀才转向季采乐道:“季少卿,你今日立了大功,本官自会论功行赏。”
“谢谢首辅大人。”这时候季采乐朝着他甜甜一笑,这种全然的信任,令李政昀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也只有她这样的单纯无畏,才敢直视他这众人口中的大奸臣吧?但她却不知道,在她对李政昀更是死心塌地,暗恋得一塌糊涂时,刘建安与李政昀的光禄寺之争才正要进入白热化,而她,到目前为止只是一枚棋子,只不过误打误撞地被李政昀下在了一个好地方。
季采乐在宴席上锋芒毕露,对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或许是件好事,但对于她这种迷糊单纯的性子,对人不懂得设防,只会招来无尽的忌惮与嫉恨,可能就是一件惨事了。
尤其过了今天这件事后,刘建安或许原本只是想拔她的官,现在大概是想拔她的脑袋了。唯一例外的情况,就是让季采乐也成为刘系的人马,那么光禄寺顺理成章的便成为刘建安的势力,李政昀则会元气大伤,朝中百官的风向,或许也会稍微动一动。
李政昀也很期待,刘建安会怎么出招?季采乐虽倾慕于他,她又会怎么接招?
有多少人在生死之间,会不选择自己的利益?
他眯着眼打量她,脸上的笑容益发和善,想到她接下来也许有可能背叛他,理智上虽然可以预测,但心理上却有些难受。
这是他所不能控制的,但这个傻丫头,某种程度上让他相信了纯良的人性,他不希望他阴暗心中的这一丝丝亮点,也要从此湮灭。
就当是对她的测试吧……李政昀深思着,也慢慢动起筷子,开始食用她所介绍的异国菜色。说实话他也相当好奇,能让赵秀赞美不已的味道,会是如何的新奇?
然而一口鱼肉刚入口,他的俊脸就乍然爆红起来,接着不受控制地狂咳,但他又得维持稳重沉着的形象,这其中的痛苦,难与他人言。
原来这种又呛又痛的味道就叫“辣”,那该死的丫头怎么没说清楚,他居然又默默地被她阴了一记。很好很好,先前屡次吃光他的膳食,现在又害他出糗,他是不是干脆将她推到刘建安面前,来一招借刀杀人算了……
由于小皇帝赵秀对佐登王子带来的比萨国食材爱不释口,李政昀自然大笔一批,要光禄寺收纳这些异族食材进国库,并吩咐上林苑研习种植之法,日后充作御膳的材料。
光禄寺的食材主要来自上林苑,而上林苑不够或没有提供的,就会遣人到民间去买。这采买一事通常都是刘善亲力亲为,毕竟要买够整座皇宫所有人每日的膳食,这其中有多少油水可贪墨就不言可喻了。这次收购外国食材一事,更是一次要收购数个月甚或数年的分,还要谈长远的合作。刘善心忖刘建安不愧是官场老狐狸,引来了一群比萨国使者,就让光禄寺有这么多甜头,而李政昀即使明知佐登王子与刘建安交好,也不得不下这道采购的命令。
而与刘建安密谋一夜后,刘善更是心头大定,蠢蠢欲动,季陌白既然一天到晚和他作对,让他吃瘪,那么就让季陌白成为光禄寺最短命的少卿吧!而且季陌白还是死在李政昀批的命令下,一次斗倒两个人,光想都令人开心得发抖啊!
于是,刘善这几日便化身为慈祥的长官,带着季采乐忙进忙出,教导她整个采购的流程,如何管帐如何入仓,让季采乐都有些受宠若惊。
而在她熟悉整个业务后,刘善便一副欣慰的模样,放手交给她去处理了。季采乐每日见到一车一车的食材陆续进仓,都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又是一日一次的进仓,季采乐来到了官仓前,每回抬头看这个庞大得惊人的建筑时,她都忍不住联想到迪斯尼卡通里,唐老鸭那个装满了金币的大仓库;而她现在很能理解唐老鸭每日在金币中游泳的心境,因为她也很想在充满了食物的仓库里游泳啊……
想着想着,她突然不小心被后头搬运的工人撞了一下。那工人唉了一声,肩上的一袋食材就这么落在地上,发出喀哩喀哩的声音。
“是哪个小兔崽子挡了老子的路……原来是季大人!抱歉抱歉……”那工人准备开骂人,但看清是官府的季少卿,整个人就萎了下去,摸摸鼻子欲把地上的袋子再捡起来。
“等一下!”季采乐纳闷地踢了一脚地上的袋子,奇怪问道:“这里头不是大蒜吗?怎会如此坚硬沉重,掉在地上还发出奇怪的磨擦声?”
那工人一脸惶恐。“启禀大人,草民不知道袋里是什么,草民只负责搬货。”
季采乐不解地讨来一把匕首将袋口割破,赫然发现这一大袋她以为的大蒜,根本全都是小石头,难怪会那么沉重。
“糟了!”季采乐心里一沉,立刻冲进仓里,又割开了几袋货物,其中大部分是小石头,有一些也确实是大蒜,不过显然以次充好,质量与味道都不对。
“可恶!该不会是佐登王子那金毛狮王骗人吧?钱都付给他了,这件事我一定要报上去!”
她由脚底凉到了头顶,急匆匆地赶回官署,拿起了已完成的几本账本,随手打开,却发现里头有窜改的痕迹,支出的数字几乎是倍数成长,而且改得天衣无缝,若不是她清楚自己的手书,都险些看不出来。
这一定有人搞鬼!她气得直冲到光禄寺卿的书房,刘善正在里头办公。通报进入后,她翻开了记帐的账本放到他案前,急忙说道:“刘大人!我刚刚发现,这帐本里的帐根本不对……”
刘善由公文中抬起头,好整以暇地道:“你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迟钝了一点?”
季采乐没有听出他的讥讽,一心只记挂着自己发现的天大漏洞,急急禀报道:“不只帐目被改过了,我还看到官仓里的货也不对!比萨国不仅用次等食材充上等食材,那一袋袋的粮食里,居然还有的是整袋石头!我们应该好好查一查……”
“季少卿,你脑子坏了吗?查?是要查什么?”刘善没好气地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把比萨国的食材收进宫里,那些大人物们吃得高兴,但我们忙和了半天,谁感谢我们?一袋普通的蒜头,若是以次充好,我们一袋可以赚三两,若是用石头代替,更可以赚到十两!改改账本赚得更多!更不说单价更高的辣椒等等,一袋可以赚到二十两……”
季采乐听得傻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等一下!刘大人,原来是你从中动了手脚?什么我们赚了多少,根本都是你一个人贪走了那些采购的官银!”
“话可不是这么说。”刘善指了指账本,笑得得意猖狂。“最近管帐的人可是你啊!这官章是谁盖的?字迹是谁的?可跟本官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你……”说穿了,刘善就是自己贪钱还摆明了要她背黑锅,难怪他最近这么好声好气慈祥和蔼,原来早就在算计她了!
季采乐气得发抖,但她却悲哀的发现,这个黑锅她背定了,而且不管怎么看,她都是首谋,自己根本是身不由己的被卷入了贪污的共犯结构。
更机车的是,她明明一毛钱都没拿到啊!好歹一袋贪三两也分给她一两,不然她怎么养家活口啊……
她的反应都在刘善的意料之中,而布了这么久的局,刘善自然要好好的收这条线。“这样吧,我告诉你,这事情若揭出来了,你是逃不掉了。光是贪墨官银这一项,够你把牢顶坐穿,如果庆国公再加油添醋一把,砍了你的头没收你的家产,甚至诛连你季家所有人都有可能。”
他的话,唬得季采乐一愣一愣的,她那一脸大势已去的表情,好像明天就真的要死全家一样,令刘善很是满意,终于透露了他放长线,钓的是哪条大鱼,“不过如果你愿意投靠庆国公,那么我们倒可以网开一面,给你条生路,甚至所有好处也能都给你,只要你愿意先为庆国公做一件事,以表你的忠诚。”
“什么事?”季采乐整个人警戒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个俊秀温和的身影在她脑海里闪过。
果然,下一秒刘善口中便说出了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继续贪,贪得越多越好。不过你可先别透露你已投靠庆国公,表面上你还是李首辅的人。到最后……我要你把这件事,栽到李首辅头上!”
最近几天,李政昀发现了他的嗅毒人居然罢工了,以前季采乐几乎是按三餐来找他,席卷一空他的食物后,用她那倾慕的眼光看得他一点脾气也没有,再扬长而去。然而这几日,她却无声无息,他派去光禄寺找人的冯光,几乎次次扑空,光禄寺里皆称她公忙外出去了。
这倒是蹊跷了……李政昀的心有点沉,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似乎正在发生。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动怒,也没有十二道金牌像在召魂般强要季采乐出现,他只是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方法诱捕。
“李首辅拿出了自家的十二项极品海鲜干货,要御膳房替他煮成一品鲜羹,一部分献给皇帝,剩下的再送到百忧阁。”
身为光禄寺少卿的季采乐,自然会听到这件事,甚至李政昀那十二项干货,还是她亲自验的货。因此即使这几日因为心虚而逃避他,在一品鲜羹汤的诱惑之下,她还是在午膳时间,硬着头皮跟着冯光来到了百忧阁。
“你最近甚少出现,本官都怕你饿昏头了,这一品鲜羹汤,自然有你的一份。”
李政昀同样是如微风一般的温暖和煦,甚至还叫宫女装了一大碗羹汤给她,让心里有鬼的季采乐,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不过她最近经历的那些见鬼的事,能够让他知道吗?一个弄不好,她季家就家破人亡了啊……
所以季采乐只能眼泪往肚里吞,苦笑着道:“首辅大人,最近因为采购比萨国食材的事,我都快忙翻了,所以才无法时时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