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包包,夏筱婕从三楼走下来,来到一楼的厨房,看见妈妈站在流理台前做事。
“妈,有什么好吃的?”她开口问。
听见大女儿的声音,夏妈妈回过头来。“电饭锅里有包子馒头,喝的在冰箱里。筱妤呢?”
“还在睡。”
“她今天早上不是和妳一样有课吗?”
“我叫了她好几次,她不起来我也没办法。”
“真是的,都几岁了还这么会赖床。”夏妈妈拿抹布擦了擦手转身道:“我去叫她。冰箱里的饮料拿出来微波加热了再喝,自己气管不好,不要老是懒得加热就喝冰的。”
夏筱婕含糊的应了一声,看妈妈转身上楼后,打开冰箱找喝的。
豆浆和鲜奶二选一,她选择了鲜奶,因为鲜奶微波加热后还可以加点别的变成另一种饮料,例如她喜欢的咖啡牛奶,或筱妤喜欢的巧克力牛奶。
她看了下手表,才九点而已,时间还早。她的第一堂课是十点,从家里到学校最多只需要三十分钟,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吃早餐。
微波了杯热牛奶,加包二合一咖啡,再从电饭锅里拿了一个妈妈做的手工黑糖馒头,她把东西拿到客厅,坐下来打开电视,边吃早餐边看电视。
九点二十五分。
她起身收拾杯子盘子,放进厨房的水槽中,正准备出门,却听见一串急忙又紊乱的脚步声,跶跶跶的从楼上传下来,愈来愈近,其中还夹着筱妤的大叫声。
“筱婕,等我!等我!”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她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头发乱翘的筱妤,一边扣着牛仔裤扣,一边拉扯着身上歪歪斜斜的T恤,一边又得不断将从肩上滑到臂上的包包拉回肩上,手忙脚乱的跳下最后两阶楼梯,冲向她这个双胞胎姊姊。
“妳不吃早餐?”她问了句。
“来不及了。”
夏筱妤拿手指当梳子,迅速梳整自己因些许自然卷而乱翘的及肩头发,当然,最后结果还是乱翘,她低骂了句“讨厌”,走到电视柜前,打开下面的怞屉翻找可以让她束发的东西,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条橡皮筋。
她高兴的立刻把乱翘的头发绑成马尾,然后转身宣布——
“好了,走吧。”
夏筱婕趁妹妹绑头发的时间,到厨房去拿了个塑料袋,装了个电饭锅里的黑糖馒头递给她。
“拿去。”
没立刻接过她手上的馒头,夏筱妤反而扑向她,瞬间将她抱满怀,还恶心巴拉的说:“筱婕姊姊,我最爱妳了。”
十九年下来,夏筱婕已经很习惯妹妹这类过度热情的举动,面无表情的将她推开说:“还不走吗?再不走就真要迟到了。”
“走走走。”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往大门走去的同时,不忘回头朝屋里扬声大叫,“妈,我们要走喽,拜拜。”
“筱妤。”
“夏筱妤。”
“夏筱妤!”
背心突然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让夏筱妤遏制不住的弹跳了下,回头就开骂,“干什么啦?”
课堂中,她的声音当然是压得低低的,但仍听得出有丝火气。
她看书看得正入迷呢!
手上的小说正要进入高潮,网络交往多时的男女主角终于要在现实中见面了,女主角异常紧张,心脏怦怦怦的狂跳,她也跟着紧张起来,替女主角担心当英挺俊帅的男主角看见一点都不女性化的女主角之后,是否还会继续喜欢她?
当然,小说的结局十之八九都会是好的,重点是过程,看女主角心伤,骂男主角可恶,最后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觉得满意,又有些不甘心女主角干么要原谅可恶的男主角,应该叫他去死……
总之,即使别人说无聊,说看小说没营养,她还是喜欢看就对了,尤其在这无聊的中国近代史课堂上,谁敢打扰她看小说就是找死。
回头瞪向那个找死的家伙,只见坐在她后面的萧奇,用凶器(原子笔)指着前方,咧嘴对她说:“前面。”
“前面什么前面?”夏筱妤不爽的狠瞪他一眼,再顺着他指的方向转身抬头,只见原本该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教授,不知何时已经“移驾”到她前方,正挑着眉头看她。
表情僵了一下,嘴角慢慢地往两旁咧了咧,她发出干干的两声“呵呵”,然后迅速将摊放在大腿上的小说往桌下的怞屉塞,再发出“呵呵”的两声干笑,想粉饰太平。
咚!头被厚厚的书本敲了一记。
“月底前交一份五千个字的『论述中国近代史学之锐变』的报告给我。”教授说完,下课钟声刚好响起,他又看了她一眼,补了一句,“如果没交,这学期等着被当。”说完才转身离开。
夏筱妤有如青天霹雳般整个人瘫趴在课桌上,超级想死。
这“论述中国近代史学之锐变”到底是什么鬼呀,竟然要她在月底前写出五千个字出来
离月底就只剩半个月而已,这摆明了就是要死当她嘛,教授真的好狠!好狠啊!
况且,在课堂上做别的事又不只有她一人,看别的书的、睡觉的、听音乐的、神游太虚的比比皆是,为什么就只罚她一个人呀?
是因为只有她被人赃俱获吗?
“萧奇,都是你害的啦!”她倏然跳起来骂人,“你这个混蛋干么用原子笔戳我?如果不是你戳我,吓我一跳,教授怎么可能会发现我在课堂上看小说?你这带衰的混蛋,都是你害的啦!”气不过,她拿起桌上厚达五公分的课本打他。
“嘿!”萧奇躲得超快的,没让她打着,一边还抗议的叫道:“什么都是我害的?我叫了妳好几次,想警告妳教授已经开始在注意妳了,是妳自己看小说看得太专心,还怪我。”
“这点我可以证明。”陈杰廷站出来挺大哥。
“你们俩狼狈为奸,谁信你们呀!”
“筱妤,不好意思。”站在一旁的副班长,同时也是她好朋友的陈美云怯生生的举起手来。“这点我也可以证明,萧奇真的叫了妳好几次,但妳都没有反应。”
顿时间,夏筱妤再也无话可说,只觉得欲哭无泪。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呀!”她哭丧着脸瘫回椅子上。
“事实上倒霉的不只有妳而已,这篇报告大家都要写。”陈美云缓缓地说。
“什么?”她马上抬起头来看向她。“妳说大家都要写?真的吗?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因为这就是我们的期中考呀,教授说的。妳刚才真的完全没在听课对不对?”
夏筱妤蓦然呵呵的傻笑两声。原来这报告大家都有份呀,这么一来,她就平衡多了。但是——
“月底交会不会太赶了些呀?教授是想逼死我们大家是不是?”她苦着脸哀哀叫。
“教授说,只要有认真听他上课的人都会知道要怎么写这份报告,他本来还想叫大家下星期交的,会延到月底可是大家求来的。妳这没尽到半点力的人少不知足了。”萧奇拍拍她的头。
用力拍下他的手,她边问同学,“现在怎么办?你们知道要怎么写吗?”
“谁知道?”萧奇耸了耸肩。
“不知道。”陈杰廷直接回答。
夏筱妤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转身巴到副班长身边,狗腿的叫道:“美云姊姊,妳知道吗?”
“拿去,别说我没同学爱。”翻了个白眼,从自己的课本里怞了张纸出来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茫然的问。只见纸上写了堆类似书名之类的东西,“从鸦片战争到甲午战争”、“中国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辛亥革命史论”……
“参考书籍。”陈美云解答。
“妳整我?”夏筱妤再度露出哭丧的脸。这么多本,哪看得完啊?
“没有。这几本书教授在课堂里都教过,如果妳只是拿我们的课本照本宣科的写这份报告的话,肯定被当,信不信由妳。”
“不能节录重点给我就好吗?”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请求。
“可以。但节录需要时间,等我节录完,恐怕已经没有让妳融会贯通去写报告的时间了。”
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了。“现在该怎么办?”她看着萧奇。
“分工合作吧。”他想了个法子,开口对她说。“我们一人负责看一本书摘录重点,这样自然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写报告了。”
“好主意。”陈杰廷点头赞成。
“看情况也只能这样了。”夏筱妤叹息道,然后直接指示,“这本你负责,这本你负责,这本你负责——”
“筱妤,外找!”
一声叫喊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一伙人同时抬头转向走廊,只见夏筱婕安安静静的犹如一幅美图般伫立在走廊上。
她的脸雪白丽致,脸儿只有巴掌大,肌肤光洁无瑕,眉目如画。风一吹,扬起几丝秀发到脸上,她眉头轻蹙,伸手拂去,连不经意流露出的小烦小躁都像花朵般惹人轻怜,轻易的便吸引住周遭所有人的目光。
“筱妤,妳姊真美。”陈美云不由自主的叹道。
“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会差这么多?”陈杰廷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心有戚戚焉。”萧奇还白痴的点头附和。
夏筱妤听了超级不爽,直接赏两个大拐子给那两个混蛋家伙。
“噢!”陈杰廷痛叫出声。
“妳这个暴力女!”萧奇龇牙咧嘴的摀着被攻击的胸口叫道。
她狠狠地再踩他一脚,半点不留情,之后才转身走到教室门外找姊姊。
“干么?”她问姊姊。她们俩虽读同所大学,却不同科系,教室也相距甚远,所以没特别的事的话,很少会跑到对方的科系找人的。
“来跟妳拿车钥匙。”夏筱婕说。
因为就读同一所学校,所以她们俩一向都是骑同辆摩托车上下学。虽然读不同系,但排课时间都差不多,早下课的就等晚下课的,晚一堂才有课的——做姊姊的通常都牺牲睡眠早到一个小时,要不就是做妹妹的赖床跷掉一堂课。
总之,她们感情好的传说是“顶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校内校外众所周知的事——也不知这传说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闻言,夏筱妤眨了眨眼,问:“妳七、八堂不是还有课吗?”
“教授临时有事调课了。”
“这教授还真会给人找麻烦。不过即使如此,也好过我们的变态教授,竟突然要我们在半个月内写一篇五千字的报告当期中考成绩,真的是有够变态的。”夏筱妤毁谤的啐念。“等我一下,我去拿钥匙。”
她转身走进教室,回座位拿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