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指挥会场的工作人员布置着。今天参展厂商的家具陆续运入会场,混乱之程度可想而知。
童南熙终于得到豁免权,堂而皇之进入会场,指挥着搬运工人,尽可能小心不会碰坏了沈佩的心血佳作,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偶尔偷闲欣赏沈佩。
只可惜,他只能远观不能近靠,但尽管如此他已感到满足了。
至少她的倩影分分秒秒都在他的视线里。
“童经理,我们是罗德家具。”搬运工人先行进入会场请示童南熙。
“罗德家具。”童南熙审视参展的展示区图,抬头手指向三区,“最旁边的那一区,有粉红蔷薇那里。”
“噢?”搬运工人一脸纳闷,“什么是粉红蔷薇?”
童南熙双肩颓丧地一垮,蹙眉微愠低吼:“就是那堆像是玫瑰花的那一区!”
“唔、唔。”搬运工人畏怯地缩一下,应声。
“真要命,又一个分不清玫瑰和蔷薇的人。”童南熙抱怨地嗤哼。
不一会儿,两名工人搬运一张两人座的沙发进入会场,准备经过沈佩正进行布置的那个区块。童南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缓步朝沈佩的方向前进。
当第二个工人经过沈佩正踩着的梯子旁,不小心刷过她的梯子——
梯子经过碰撞摇摇晃晃的,惊得沈佩双手紧抓着梯子仓皇大叫:“啊——”
她的惊叫让全场人员屏住呼吸,而知道惹祸的工人也被这情形吓得冷汗直冒。
“佩!”童南熙飞快张开双臂冲向她。
沈佩不偏不倚落入童南熙的怀抱中,她惊得脸色发白,猛喘着气。
“没事了,别怕。”
虽是叫她别怕,他自己的一颗心却在那一秒差点停了。
“我我我我——”她惊魂未定,眼神直勾勾地瞧着他。
童南熙不语,强挤一丝虚弱的微笑,算是安抚吧。
搬运工人连忙向前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让他心爱的女人摔下梯子的工人,他勃然大怒。
“你的动作这么鲁莽,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她受伤……”
“我知道,真的很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搬运工人拼命致歉。
“你——”
沈佩的手温柔地抚着他的脸,“不要再骂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没事。”
温暖的小手瞬间乎抚了他的怒气,他温柔回应:“好。”接着转头怒瞪差点酿祸的工人,“以后小心点!”
“是,童经理。”搬运工人弯腰鞠躬道歉。
“快去做你们的事。”童南熙冷声命令。
“是,是。”搬运工人连忙掉头,继续搬运沙发。
沈佩摇头笑谑:“真是颗核子弹。”
“什么核子弹?”童南熙薄唇略掀出笑容。
触及他那带笑的眼神,浅浅红晕飘上她双颊。
“是不是可以请你先放我下来?”
“噢。”语气是明显的不甘不愿,但他还是将她放下来。
当她双脚踏在地板上,他还依依不舍地拉住她的手,“佩……”
沈佩微微仰高下颚,眼里透出警告,“你忘了吗?”
“没忘。”
他放掉她的手,憋着闷气转身走向另一头,再回头看她一眼,那愤怒的眼神仿佛告诉她——够远了吧!
沈佩忍不住掩嘴噗哧一笑,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手边末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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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
大家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拿着便当席地而坐,享受片刻的轻松。
童南熙拿了两个便当走向她,但她已有所觉地回避他,自个儿跑去拿了一个便当,找地方坐下来,傲然的神情与态度,仿佛在警告他——请勿接近!
童南熙气得握着便当放回原处。
“童经理。”一个软绵绵的娇声从入口处窜入。
沈佩愕然抬头看个究竟,发现入口处出现一个冷艳的女人,十只长长的手指擦上鲜红蔻丹,染成金色的卷发甩呀甩,娉婷柳腰摇呀摇,脚下的高跟鞋哇哇响。
童南熙没有回头,沈佩讶异着他的反应。
他是故意充耳不闻?还是真没听见那女人在喊他?
那女人一接近童南熙的身子,纤细的玉臂已无声息地穿过他的手臂,紧紧搂住他,用极为腻人的声音温柔轻唤:“童经理,我叫你老半天,你为什么不理我?”
童南熙试图甩掉黏在手臂上的八爪鱼,冷冷回应一声:“钱小姐。”
偏偏这条八爪鱼死缠不放,这回她的章鱼爪像吸盘似的缠住他的腰。“我们又不是不认识,瞧你叫得多生疏,叫我娟娟。”
“钱小姐,请你自重,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童南熙怒气腾腾地瞪着钱娟娟。
钱娟娟微怔一下,不情愿地松开双臂,翘起鲜红的小嘴,小声嘟嚷抱怨:“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微愠地斜睨童南熙,“我家的家具到了,该放在哪里?”
童南熙拿起规画图,低着头,手指向沈佩所在的方向。
“在那里。”
钱娟娟看出他是故意闪避,她心里好气。
以她的家世背景,多少男人奋不顾身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偏偏她看上的男人,却不将她摆在眼里!
钱娟娟尽可能藏住怒气,试着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在哪里?”
童南熙低着头咬着牙,忿忿地吐着气,再猛然抬起满是怒气的俊脸,手指往旁边一横,“在那里——”
“哟哟哟,只是问一声,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吗?”钱娟娟刻意平静地挤出微笑。
童南熙气恼地将脸别开,却与沈佩的眼神在空中无言地交会。
她的眼神充满质疑、猜测……糟了!沈佩一定误会了!
她曾经指控时下的男人以劈腿为乐,她不会以为他是个劈腿男吧?
他试着用眼神传达他的真心……但沈佩却给了他一个颓丧的苦笑。
天啊!
毁了,她一定是误会他了!
“童经理,请问我家的家具到底要摆在哪里?”一双玉臂又悄然缠上他的手臂,还用手指轻佻地戳他,动作极其暧昧。
童南熙的脸色骤变,额间的青筋明显暴突,他忿忿扯掉她的手。
“你高兴摆哪儿就摆哪儿!”
讨不到好处的钱娟娟,仍不死心,娇柔地朝他抛出一记足以令男人酥麻的媚眼。
“这么不高兴看到我吗?”
童南熙重重地叹口气,粗暴地抬手耙过头发。
“大小姐,如果你想找男人陪你玩,请你去找其它男人,我对你没兴趣。”
“你以为我找你,就是要你陪我玩玩吗?”
“如果是,请你改变心意:若是不是,那最好。”童南熙双眼一眯,迸出不耐。
“好吧,既然你话都说这么明了,我又何必再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钱娟娟双手往两旁一摊,收起脸上的无奈,“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我,我家的家具应该摆在哪里吧?”
“就在……”童南熙的视线再度与沈佩相接,一瞬间,他忘了言语。
钱娟娟似乎察觉到他瞬间的怪异,循着他的目光,找出令童南熙痴愣的原因。
她发现了站在角落的沈佩!
沈佩仿佛也感觉到一道不善的质疑目光,在这一刻,一股巨大的护嫉感冲刷过她的全身,但是她不想加入这场战争,于是她低下头,拿着手中的便当,起身走到会场外,将剩余的饭菜喂食围绕会场外的流浪狗。
童南熙不解沈佩突兀的举动,却无法出声询问,只能默默地望着她。
糟了,完了!他要怎么跟她解释?
见危机解除,钱娟娟旋身横在童南熙的面前。
“既然你说不清楚,不如亲自带路。”
童南熙防备地横她一眼。
“钱小姐,我已经很清楚的指出属于你家的区块。”
钱娟娟仍不放弃,眼神越过他,瞧着后面搬家具的工人,然后再度挪回那张让她心动的俊脸,“你行行好,回头瞧瞧那些搬家具的工人,他们站在那里已经十几分钟。”
童南熙无奈地叹口气,举起手朝他们挥动,“跟我来。”接着,他大步走向属于钱娟娟家参展的区块。
搬运工人气喘吁吁地放下沉重的家具,转身继续搬运另一组家具。
钱娟娟站在属于她家的参展区块,不由地蹙起蛾眉发嗲:“我不要这一区。”
童南熙低头审视家具,懒得抬头多看她一眼。“都已经规画好了,不能更改。”
钱娟娟充耳不闻,环视四周,手指中间最大的区块。
“我要换到那个区块!”
童南熙梢梢抬头瞄了一眼。
“那一块是旭升的。”
旭升……
旭升凭什么占据展示会最佳又最大的区块……
钱娟娟气得鼓起两颊,未加思索脱口而出:“为什么旭升能占得那么好的位置?别忘了我们米兰家具在市面上也是首屈一指。”
“在旭升面前也敢妄称自己是首屈一指的家具吗?”童南熙极尽讥讽。
“为什么不敢?旭升家具哪点比得上米兰?”钱娟娟双颊怒红,理直气壮地争辩。
童南熙不屑地冷笑。
“旭升是凭哪一点称霸,相信一样是同行,你心里很清楚。”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钱娟娟脚步往前一横,挡住他的去路。
“童南熙,打从米兰跟你们晋峰合作以来,我认识你童南熙也有段时间了,你好像很不屑多看我一眼?”
“没错!”童南熙毫不掩饰地回答。
“为什么?我钱娟娟哪点不好?论家世、论学历,哪一点不能跟你匹配?”钱娟娟眯起眼睛,长而卷翘的假睫毛下,透着不解的眼神。
童南熙扯开冷冷的笑意,“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他的笑声像嗤之以鼻的讽刺,让钱娟娟心里一阵愤怒,她极力按捺。
“你喜欢哪一型的女人?”眼神无意间瞥见走回会场的沈佩,莫名的妒火再次升高。“莫非你喜欢是那一型的女人。”
那一型……
童南熙回头,捕捉到沈佩默默低头走进会场的身影,深沉的眼眸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温柔暖意,那份抽不掉的眷恋迟迟无法消失。
“你喜欢那个女人?”钱娟娟娇嗲的嗓音里,藏有一丝笑意。
童南熙连忙敛起心神,冷冽地攒起眉。
“与你无关。”
钱娟娟嘲讽地冷笑,“她看起来不过是个发育不全的小女孩嘛,没想到童南熙你有恋童癖。”
这女人是没带脑袋出门吗?
既然看出他喜欢沈佩,还故意在他的面前蔑视沈佩!
他真想当场给她一巴掌,告诉她什么是口德,什么是尊重!
童南熙脸色霎时大变,眼神充满风暴,“如果没事,你可以离开了!”
钱娟娟不在意他的怒气,脸上仍是挂着媚笑,柔荑恣意地抚上他的脸,“哟哟哟,心事被说中,翻脸了。”
童南熙忿忿地将头一别,甩开她的手,耐性耗尽,发出一记爆吼:“你马上离开!”
他声音之大足以震晃屋顶,会场里的所有人员纷纷惊愕地抬起头,视线集到童南熙和钱娟娟身上。
钱娟娟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他竟敢当众不给她面子?
她不甘示弱地挺直背脊,扬起下巴,“我会马上离开,但是我还是要说,我要旭升那块区块参展,要不然……”
此刻他的情绪恶劣之至,眼里燃起熊熊怒焰。“要不然怎样?不想参展是吗?”
“没错,要不然米兰今年不参展!” 钱娟娟输入不输阵,语气强硬。
想拿参展之事威胁他?
门都没有,他绝不会让她如愿!
童南熙二话不说,举手召唤负责搬运的工人。
“你们两个人过来。”
搬运工人快步来到童南熙的面前。
“童经理,有什么吩咐?”
童南熙表情僵硬,紧绷着下颚。
“你们现在马上把米兰家具搬离会场。”
面对童南熙突然的命令,钱娟娟敛起戾气,错愕地看着他。“你……”
“正如钱小姐所愿,我现在正式宣布,取消米兰今年的参展。”童南熙冷道。
他的冷冽宛如冰箭一样,狠狠刺进钱娟娟的身体,凉意渗入骨髓里,冷得叫人直发颤。
钱娟娟登时睁大眼睛,气冲冲地冲出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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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所有人莫不被童南熙突然的宣布吓到,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童南熙不顾众人错愕的眼神,直直走向沈佩。
沈佩眼神锁住来到她面前的童南熙,他还没开口解释,她先纠着眉心大摇其头, “你似乎永远学不会尊重女人。”
童南熙冰封的表情,霎时有了变化。
“是她自找的。”
“不管是不是她自找的,好歹她是今年参展的厂商——”
“那又怎样?”蒸腾的怒气未消,他全身彻底透着强硬和不屈。
沈佩表情变得凝重。“你不能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再说失去今年的参展,将会造成她的损失。”
看着她处处帮他人说话,没考虑到他的处境和情绪,愤怒混杂痛苦,在他身上汇聚成一股强大力量,猛烈地爆发。
“你为什么不能将对别人的好,施舍一点在我身上……”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沈佩惊愕怔住!
“为了不让你难堪,你要我躲你躲得远远的,我答应也做到了。只要是你要我做的任何事,我都尽力去做,而你呢?为什么不能认真的领会我为你所做的一切!”
“童童童南熙——”他的怒焰,把沈佩吓坏了。
盯着那张无时无刻不紧揪他心的小脸,心里的不平已强烈到让他无法抑制,他双手如铁钳般牢牢地钳住她的双臂——
沈佩的脸上只有害怕和疑惑,“你你你你又想干什么?”
“你说我学不会尊重女人,那你呢?你也不懂怎么尊重男人,我现在要教你怎么尊重!”
沈佩眼看着那张充满怒气的俊脸逐渐靠近,她慌乱地试着推开他,可是,无论她费多大的劲,都是徒劳无功。
“不要这样,这么多人在看……”既然推不开他,动之以情总可以吧?
童南熙双手没有松开,反而加重力道,紧紧钳住试图挣脱的沈佩,回头朝会场的工作人员发出一声爆吼:“统统将脸转过去!”
沈佩呆愣得忘记挣扎。
他想干什么……
温暖的唇霎时凑上她的唇,让她根本没有反应的空间——
她知道他是故意要让她难堪,她不断地提醒自己绝不能有一丝回应,可是他的吻宛如一道蜂蜜甜甜的沁入她的心,最后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举起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迎向他的吻。
他感受到她的热情的回应,激动地更贴近她,抱她更紧,好让两人的吻更深入,封滞已久的渴望在她体内奔放。
在不舍与眷恋下结束一吻,童南熙仍然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喃:“佩,不要再划出距离,再这样下去,对我是一种折磨、一种惩罚。”
没错。
是惩罚也是折磨,这不仅仅是针对他,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不会,再也不会了。”
听到她的大赦,他还有点不敢置信。
“真的?”
她用力点头,“是真的。”
童南熙欣喜若狂,抱起她原地兜转飞舞。
“太棒了!”放下她,深情的眼眸凝望着她,“我爱你。”
她手指按住他的唇,朱唇绽放一朵炫人的笑意。“这句先暂时收起来,因为我还不太相信。”
他轻轻拨开嘴上的手指,神情凝重且认真。
“我是真的爱……”
手指又封住他的嘴,她微笑地摇头。
“要让我相信你爱我,你继续努力吧。”
他无奈地握住她的手指,凑在嘴边亲吻,“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会等。”浅浅红晕飞上她双颊。
身边倏地爆出如雷掌声,沈佩这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霎时,还未褪去的红晕更加酡红,羞得她连忙躲进他的怀里。
童南熙开心地紧紧圈住这份得来不易的爱,纵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