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怕被人找到,夏絮乐与王祥出了金沙城之后就没敢停歇,骑了一整天的马,尽可能的远离金沙城。他们都知道东方夺在金沙城的势力,唯有离城里越远越好,才不容易被找到。
在马背上颠簸的单调教她的脑子不停地转着,看着身边往后退去的风景,过去那些跟他在一起的回忆却反而像浪潮般地涌上……
她记起第一次见到东方夺,他那狂妄的模样,他低头望向她的眼眸带着讥讽与冰冷,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即使是在那样针锋相对的时刻,他的身影已经占满了她的视线,如今想来,会爱上他半点都不该意外。
然后他那若有似无的温柔挑弄了她的心,使得落难中的她也难逃被他吸引的命运。接着他的无情让她冷透了心,带着气愤从船上跳入江中,也自此改变了两人的关系。
爱上他以后,她更讶异于他那无言的宠爱与包容。他花了许多时间陪她,带她看尽金沙城的各种风貌。而今,彼此相处的点点滴滴不停地在她眼前浮动,这教她如何能忘了这男人?
莫非是知道爱上这样一个人会吃苦,所以当初她才会那样努力地想恨他?
莫非是预期到自己一旦跌入情海会无可自拔,所以她在失足的那一刻还在苦苦挣扎着?
然而在他的情感陷阱中,她竟甘于做一只被捕捉的蝶,只为他而短暂地绚丽。如果她爱上的不是这样一个男子,别离不会这么早到来。如果她不是一个公主,离去的脚步不会如此匆促。
在短暂时间内累积的丰富回忆,如今竟如此折腾她,那么她又该怎么熬过往后没有他的人生呢?
放弃了当一个公主,也放弃了当他的女人,她的心被掏空了,却不得不离开,不得不放弃,而今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她的骄傲了。
她的泪模糊了视线,只能凭着直觉跟上骑在前面的王祥。然后王祥勒住了马,回头看着她一路没有干过的脸蛋叹息。
“公主。”他递出一条干净的帕子。
絮乐接过,努力地抹了抹脸,吸了吸鼻子。“好了,可以走了。”
“天暗了,今晚我们得在前面的小镇过夜。公主,我们进镇里吧!找家客栈休息一下,明早再启程。”王祥建议着。
絮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已经暗了一段时间的天色,又看了下几乎没有月光的官道,知道摸黑赶路不是个好选择。“好吧!”
于是两人进了镇,很顺利地找到客栈。王祥喂过马之后,跟店家要了饭菜端进公主的房中。
“这小地方,没什么好菜色,公主凑合着吃吧!”
僵滞在桌前的夏絮乐,勉强地抬起头来看着桌上的饭菜。“我不饿,王叔你吃吧!”
“公主……”王祥担忧地望着她。“如果真的这么痛苦,要不要回去?说不定……”
“不行。”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们两个若真起冲突,谁伤了我都无法接受,所以……没关系,总会熬过去的。今天只是第一天,会难过是正常的。”她说着眼睛里的泪水竟又涌了出来,她赶紧伸手抹去。
王祥见状也不想勉强她吃饭,只好去换了壶茶跟茶点回来。“那么喝点茶吧!夜里若饿了,可以吃点茶点。”
谁想到她一看到那茶点,马上想起跟东方夺上茶楼听曲的回忆,眼眶又红了。她赶紧低下头,怕王叔看到会更担心。
王祥叹了口气。他现在还真希望东方夺在此,起码他的公主就不会如此落寞又苍白了。
“晚上我会守在公主门前,有事情尽管叫我。”王祥说着,上次被迷昏的教训让他不敢再大意,即使牺牲睡眠也得护公主周全。
“好,谢谢王叔。”她低声应。
于是王祥走了出去,阖上了门,在她门口找了个地方窝着守夜。
夏絮乐拿起桌上的茶点,勉强自己吃了一口,当眼泪又要滚出眼眶时,她猛吸气,用力地制止了泪水再往下掉。
她红着眼,吃了点茶点,脑子里还是充满了与东方夺相处的种种细节。她哭哭又笑笑,最后累了,连床也没爬上去,就这样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逐渐深了。
屋里的人已经歇息,但屋外的人影却在静谧的黑夜中沸腾。
客栈屋顶几条人影无声地飞来飞去,来人正掀瓦逐间地寻找着目标。但原本双手负于身后,双眉紧拧的黑衣男子伸手打断了这些影子的动作,转瞬间影子在黑夜中无声地消失得一干二净。
男子凝望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仿佛像要穿透门板,直接与门内的人接触。他走向那房门前,刻意让自己无声的脚步加重。在抵达门廊的同时,王祥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男子那在黑暗中发亮的眸子与王祥交会,王祥甚至没有起身,沉默地望着他打开房门,然后反身关上。
那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桌前那累极睡去的人儿身旁,修长的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犹带湿意的泪痕,他的眉在昏暗中拧得死紧。
他的指尖在她熟悉的白皙粉嫩上来回摩挲,直到他的抚触吵醒了她,直到她在黑暗中缓缓张开了眼。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闭上又张开,然后瞪大眼珠子。即使是在黑暗中,他还是看到了泪水滚出她眼眶的模样,他低咒,粗鲁地抹去她的泪。
“东方夺……呜……”她又哭,这次可毫不节制地大哭了起来。
他拧眉,将她拉起,然后用力地圈抱住她,像是要惩罚她似地,紧到弄痛了她。然而她并不在乎,满心的激动,满心的开怀。
“我怎么可能这么想你?东方……呜呜,才一天吗?真的才一天吗?”她不敢相信地摸着他的胸膛,摸着他的脸庞。
他松开她,倾身点亮了蜡烛,让她看清楚他,看清楚他的愤怒。
“啊……”她倒抽口气,不曾见过脸色如此难看的他。
阴霾着一张脸,东方夺那原本就够吓人的冷脸此时充满了冰冷的怒气,就连平日已经不大怕他的絮乐都被吓了一跳。
“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将手里的信扔到她面前。
她犹豫着拿起那封信,信上确实是她的笔迹。
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扰,但皇兄是因为疼爱我的缘故才会如此,请不要跟皇兄生气。等我离开,一切困难自然就会解决,就当我们不曾相识过,勿念。
乐笔
“这……是我留给你的信。”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她解释,她写得很简单、很清楚,他怎么可能不懂?还有,他为什么还是这么生气?她都解决了他的困扰,为什么还生气?
“废话。”他依然冷冷地瞪着她,眼底的冷芒因为她脸上的茫然而更锐利了。“我要你解释的是你的行为,留下这张垃圾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