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朝长年由曹家把持朝堂,以曹首辅马首是瞻,只要任何朝政损及曹家利益,曹派人马就纷纷反对,只有一小部分忠君派真正为了国事操心。
早朝上,年轻帝王朱清高坐龙椅,面无表情的看着势力悬殊的两方争执不下,最后怒不可遏的甩袖而去。「退朝!」
见状,曹首辅一派满意的笑了,另一派甩袖忿忿走人。
朱清回到御书房不久,兴王便过来了。
看着俊朗硕长的族兄,朱清很清楚若没有意外,这皇位本该是族兄的,当年族兄的曾祖父因卷入赵家案子而错失皇位,这些年经族兄抽丝剥茧,已查到是曹家恶意设计,好让曹家成为最大得利者。
族兄痛恨曹家,他这当皇上的更恨,曹家把持朝堂,一日不除,他这个皇帝与傀儡无异,不过今日族兄的表情好像特别欢快?
兴王笑咪咪的问:「皇上还记得臣说过想要洗清赵家冤屈,扳倒曹家的事吗?」
朱清点点头,他当然记得,目的和计划都很明确,奈何什么进展也没有。
「有眉目了!」兴王许是太激动了,声音带着沙哑。
这一晚,御书房内的烛火也是一夜点燃到天亮。
两日后,朱清微服来到东街一处茶楼,低调的进了三楼的雅间。
屋内除了兴王外,还有磔骑大将军吴襄,他身旁则站着一名年轻男子,朱清眼睛一亮,看向兴王,「这就是赵家遗孤?」
「草民赵钧参见皇上。」男子上前拱手一揖,态度不卑不亢。
朱清点点头,示意他起身,打量起身姿如松般笔直的赵钧,眸光闪过惊艳,随即脸上转为肃穆,「你告知的消息全是真的?」
「草民不敢欺君。」赵钧拱手。
「好!太好了!」朱清松了口气,笑了。
三人密谈了近半个时辰,结束后朱清先行,一辆黑色马车从茶楼后门离开,仍在茶楼的兴王等人再分批离去。
朱清回宫后就回御书房,皇后却在这时过来了,朱清态度冷淡,只对皇后点了一下头就继续看手上的卷宗。
皇后眉头微蹙,「皇上怎么突然出宫?而且带出去的侍卫也太少了,臣妾——」
「朕外出难道还得先向皇后报备不成?」朱清俊逸的脸上笼罩着冰霜。
皇后连忙一福,低头道:「臣妾不敢,臣妾是关心则乱,请皇上念在臣妾关心——」
「朕累了。」
「臣妾侍候——」
「不必了。」
皇后脸色微沉,但还是挤出一丝假笑退出去。
她身后的两名宫女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任何表情,心里却在叹息,皇上最近对娘娘愈来愈不耐烦,今日更是连续打断好几回娘娘的话。
皇后心情郁闷的回到凤仪宫没多久,太后就过来了,同行的还有庆王。
此时殿内除了两名心腹太监和宫女,再无旁人,皇后的表情也跟着一变,「姑姑、表哥。」她的目光先看太后,再看庆王,粉脸微红。
「这个皇帝愈来愈难掌控,居然不说一声就出宫。」太后叹气。
虽说前几任帝后的感情也称不上多好,但这一任却是毫无感情,皇帝当初是迫于她这个太后才迎娶的皇后,想要吹枕头风是难上加难,曹家的势力看似稳当,却总是让人忧心。
可她忧心,两个小辈却含情脉脉的看着彼此,其他侍候的人头更是垂得低低的。
太后抿紧唇,锐利的眼神看了皇后跟自家儿子一眼,「哀家先回去了。」
两人连忙恭送太后,太后走到殿门前,突然停下脚步,头也没回的道:「你们两个给哀家悠着点,来日方长。」
「是。」两人相视而笑,异口同声。
太后听出他们口气中的愉悦,摇摇头,忍住到口的叹息,抬步走人,回到自己的宫殿后疲惫的半躺在榻上。
贴身侍候的老嬷嬷一看主子绷紧的脸色,连忙上前替太后按摩额际,「太后是担心皇后跟庆王?」
太后揉揉眉心,点点头,「管不了了,好在两人小心,身旁侍候的也都是自己人,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得赶紧将朱清拉下那个位置才行。」
每次想到这事,太后就气得牙痒痒,原本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没想到却在最后一刻被先皇狠狠的坑了一把,竟然偷偷留下遗诏,还当着百官面前宣读,坏了她与曹家的大计,不然继位的该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不是早逝的宁妃所出的五皇子朱清。
当时早早就与庆王私订终身的皇后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在太后运作下不得不下嫁朱清,可朱清不喜欢她,皇后的日子过得与在冷宫无异,耐不住寂寞的皇后便时常与庆王私下会面。
太后并没有放弃扶持儿子登上帝位的想法,但朱清身边有专属的禁卫军保护,她与曹家只得另作布局,这些年曹家人在京城近郊的山上暗中训练军队、私铸兵器,还收买部分宫中的禁卫军,若无法私下解决掉朱清,他们就得起事。
太后想到这里,再次揉揉眉心,最好的情形还是朱清来个暴病而亡,她便能将她的皇儿推上帝位。
月上树稍,琉璃斋随着夜深逐渐静谧,偶而响起几声虫鸣。
鹿璃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院里有两名丫鬟守夜,她原本要她们回房睡,但两个丫鬟说是夫人交代的,不敢离开。
她轻叹一声,翻转身子,看向窗外的一轮明月。
蓦地,她听到一个极为细微的声音,接着窗户就被人从外推开,一道高大身影跃窗而入,轻手轻脚的走向床榻。
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思念的俊颜,「外面有人啊!」
「我让她们睡了。」他点了两人的睡穴。
鹿璃很开心,直接抱住他却又抱怨,「钧哥哥骗人,离上回来都过三天了,我好想你。」
「让钧哥哥看看你有多想我?」他笑说,突然一个旋转,将她压在床上。
她粉脸涨红,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他的炽热体温,呼吸更是温热交融,他黑眸中的灼热教她莫名觉得口乾舌燥。
他吻住她诱人的唇,与她的舌恣意纠缠,她轻吟娇喘,被吻得全身发软。
「璃儿,璃儿……」一旦沾染上她的味道,心里及身体就有了眷恋,他一步步侵略,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再不分开。
片刻,他看着眼神迷蒙,几近半裸的小姑娘,知道自己太过了,他不敢再看她,硬生生逼自己将她的衣服穿好,再抓了被褥将她盖得严严实实,而后坐在一旁调整呼吸,逼张狂的情欲缓和下来。
「钧哥哥……」鹿璃的声音也微哑。
「没事,给我一点时间就好。」赵钧平静下来后,轻声道:「接下来有段时间我无法来找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为什么无法来找我?你想做什么?不会有危险吧?」她面露担心。
「当然不会,别乱想。」他轻捏她的鼻子一下,「不过,你不会见异思迁吧?」
「当然不会。」她蹶起红唇,这是要生气了。
但赵钧知道,近些日子他三天两头翻墙与她私会,小姑娘脸上的甜蜜藏不住,却让鹿家人误会她终于放弃寻找他跟母亲了。
由于杜禹帆订亲后引起的传言太多,鹿书逸思考过后决定将鹿璃的婚事及早定下,等两方亲事都底定,传言自然也会停歇。
于是,鹿璃的婚事又提上章程,她的四个哥哥更是卖力的替她挑选对象。
赵钧知道他的动作得再加快了,京城优秀的勳贵公子何其多,鹿璃对他一片真心,其他的就该由他自己来争取。
「钧哥哥不信我的话?」
「钧哥哥倒是听说有很多画像被送到你面前。」
她勾起粉唇一笑,「没有一个比钧哥哥好看。」
「你都看了?」他语气微变。
她眉头一蹙,「当然啊,我本来不想看的,但娘亲难过了,我只好看。」
「无妨,只要你的心在我身上,我就不生气。」他不想看到她皱眉,将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睡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鹿璃点头,甜甜的睡了。
接下来几日,赵钧、吴襄与兴王密会多次,赵钧也将手上的一些重要证据和线索都交出来,兴王利用其中一些情资又暗中找到不少证物,将其全数带去皇宫交给朱清。
翌日,几个反曹家人马的重臣被请入御书房,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又过了三日,金瓦红墙的皇宫里,朱清高坐金鉴殿,下方朝臣位列两旁,个个表情困惑,因为今日太后、皇后及庆王竟然也在殿上,兴王跟骤骑大将军则站在另一侧。
这是什么阵仗?
众臣们总觉得不对劲,但又不好窃窃私语,因此人虽多,大殿内却是鸦雀无声。
曹首辅与太后等人都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就见朱清朝总管太监点了下头。
下一瞬,一道尖细的声音就在大殿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接下来的内容,除了兴王等知情人外,其余人全都炸了,因为皇帝竟是要平反当年开国公赵家的冤案!
原来当时曹家女正与赵家女争夺后位,曹家为了夺得后位和赵家兵权设了个局,诬陷赵家意图谋反。
只是要栽赃赵家单靠曹家是办不到的,还需要其他人配合,而有些人为了自保,总会留下一些证据,就算如今物是人非,但这些证据也足以证明当初赵家是被陷害的。
陈年旧案水落石出,再加上曹家亲信仗势欺民、贪赃枉法等证据,叠得厚厚的帐册文件被一个个太监捧入殿堂,令殿内人瞠目结舌。
但令众臣更震惊的还有庆王私训军队,造兵器、收买禁卫军,不管太后如何为庆王喊冤,辱骂皇帝为铲除异己栽赃陷害,但人证物证俱在,根本难以狡辩。
曹家人一瞬间从云端跌落尘土,包括支持庆王谋反的太后、与庆王有私的皇后均被关入大牢。
金鉴殿上终于恢复一贯的肃穆,朱清向兴王点头,兴王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侍从。
事实上,这人从跟着兴王进殿至今就不曾抬头。
另一边的吴襄动作更直接,拍拍他的肩膀,「皇上叫你呢。」
侍从走到殿堂中央,一拱手,「草民赵钧叩谢皇上为赵家一族洗清冤屈。」说完,他扑通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朱清叹息一声,「难为你这赵家后人,不屈不饶,锲而不舍的追查真相,才有洗刷冤情的一天,朕当不得你这声谢。」
他当场允诺会将当年真相昭告天下,若还有隐姓埋名的赵家人也得以重见天日,堂堂正正做人。
至于赵钧,他不仅帮助兴王扳倒曹家,并揪出庆王意图谋反,成功扞卫皇权,朱清破格封他为郡王,封号御,宋钧亦正名为赵钧,一堆堆赏赐更是哗啦啦的送,足见朱清的心情有多么神采飞扬。
曹家倒台后,朱清顺势将朝堂清洗一番,因官员空缺太多,他重用赵家旧部的后代,影子和叶腾文也成了大官,此为后话。
而此时留在殿内的朝臣中,还有一人是识得赵钧的,那就是靖天侯鹿书逸。
刚开始看到赵钧出现在金鉴殿时,他还有点困惑,但随着皇上的话,他顿时如遭雷击,无法控制的后退一大步,直到赵钧随着兴王、吴襄离开,他仍有些茫然。
待回到靖天侯府,他将知道女儿失踪一事的相关人等齐聚书房,再把今日金鉴殿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大家听完表情各异,心情复杂,全静默不语。
朱清守诺,两日后赵家的冤屈被昭告天下,赵家的前尘往事与赵钧如何忍辱负重等事就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朱清原本要下赐新王府给赵钧,但赵钧想回到赵家旧府,因此封闭多年的赵家老宅迎来一大批宫女太监,他们清理府第,再将一应侍卫奴仆都安排好,来来回回忙碌了近半个月,才在大门前点燃长串鞭炮,迎来新主人。
大门上方,崭新的匾额上由朱清亲题,龙飞凤舞的写着「御郡王府」四个大字。
当御郡王长长的车队穿过街道时,两旁百姓用力挥手,欢呼声如潮水般涌向车内的赵钧跟姚氏。
姚氏的情绪是很复杂的,小儿子成了郡王爷,自己成了一品诰命夫人,这样的泼天荣华她从未想过,但再想到如今赵家能沉冤得雪是多少人牺牲性命才换来的,她仍感心痛,那些人中也包括她至亲的丈夫跟大儿子。
赵钧受封后身价大涨,各种拜帖邀宴如雪片般飞来,毕竟从前的赵家可是开国功臣,如今见皇上几乎搬空国库一大半赏赐给赵钧,可见前途无量。
大多数人不曾见过赵钧,只知他长于乡野,本以为会是一名粗鄙的乡村小子,没想到一见面才发现赵钧相貌俊美,浑身气度丝毫不输京城权贵家的公子哥儿。
兴王、吴襄更在交谈中进一步掏了御郡王的底,原来赵钧不但刀枪剑戟乃至射箭都精通,就连一手书法也令人惊艳,是文武全才。
既在京城,就要顺应潮流,靖天侯鹿书逸也带着鹿凡一起去了御郡王府道贺。
赵钧一袭盘领玄白袍服,气势摄人,举手投足也见高贵,俊若谪仙,即便见到鹿书逸也并未趁机奚落,待人极为温和,但双方有默契,绝口不提鹿璃的事。
鹿凡坐在另一桌看着赵钧,心中感慨,也不知父亲后悔否?
鹿书逸是心虚也是尴尬的,当初草草打发的人成了尊贵的郡王,自己上门道贺,虽然他并非那些谄媚攀附的朝宫,但总觉得脸皮烧红得烫人。
用完饭,鹿书逸父子也不敢再待,匆匆回府。
父子俩避开家中女眷回到书房,互看一眼,鹿书逸心中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要让璃儿知道吗?」
鹿凡莫名的想翻白眼,但孝道为大,他忍,「璃儿这些日子时常出府,街上议论的全是御郡王的事,她肯定知道了。」
「那我们是否也该设宴?」
鹿书逸莫名愧疚啊,当时他只觉得身分悬殊,不顾两人眼中明显的情意,狠心将他们拆散,如今赵钧不是猎户了,而是高高在上的郡王爷,还会看得上女儿吗?
如今赵钧受到皇帝重用,也投入朝中政务,与吴襄一起参与精兵营的军务,可谓前程似锦,未婚的他也让京中尚未出阁的千金贵女心思涌动,家中长辈更是想方设法的找机会设宴,邀请他过府一叙。
可赵钧对这样的交际应酬并不上心,那些风花雪月的场所更是不曾跨足,因而也传出御郡王对女色并无太多兴趣,让一些想送女人的有心人士也不得不歇了心思,但赵钧的好名声却是更响了。
这些声音让鹿书逸更加坐不住,尤其是在听到春花说:「义父,你动作再不快一点,你最疼爱的闺女就会恨你一辈子了。」
怕,怕死了!所以他立刻写了邀帖,让管家快马加鞭送去御郡王府。
翌日,赵钧还真的应邀而来,他一身圆领宽袍,衣服上皆绣有繁复精致的花纹,一头墨发以玉簪束起,腰间配有温润的羊脂玉佩。
邀帖上其实是请赵钧与姚氏一同前来,但姚氏却没参加,赵钧只说近日访客太多,母亲身体微恙,因而无法过来。
「无妨,无妨,在家好好休息才是。」鹿逸书说着,但不忘看了妻子一眼。
今日设宴,重点便是要向赵钧母子赔罪,直到宴席过了一半,鹿书逸才隐晦的向他道了歉。
赵钧温和有礼,「过去的事已是过去,晚辈早已忘了。」
闻言,鹿书逸心神略定。小子不记恨,还以晚辈自称,代表他跟璃儿还有戏。
今日宴席少了女眷的话语滋润,场面就有些乾,但赵钧还是给足面子,酒足饭饱又喝了饭后茶才称谢离去。
在宴客厅的窗角下,一边偷看一边偷吃的春花在赵钧离开后也饱饱的起身,来到琉璃斋,将那场面乾到不行的宴席说给正画花样的鹿璃听。
鹿璃放下笔,看着一副无聊透顶的春花,「所以,钧哥哥提都没提婚事?」
春花摇头,「你难过吗?」
「不会,我对钧哥哥有信心。」她真的有。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以他目前的身分,反而是你高攀,外头多少姑娘在亲觎他,美人随便抓都一把的。」春花觉得她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钧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信他的,他对我最好,也最爱我。」小姑娘愈说愈开心。
「啧啧啧,还真是没羞没臊,赵钧真的没有一个地方不好?」
鹿璃认真想了想,本想摇头,但又突然点点头,「有一个。」
「是什么?」
「他长得太好看了,容易招惹人。」
我晕!春花翻白眼倒在她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