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埋伏之人,乃镇西节度使秦恭所派,意欲趁赵袭只身出宫之际,在竹林间将他解决。虽此人是女儿秦芹喜爱之人,然而若当真让他查出了什么线索、握住了把柄,那么自己的大业将生波澜。
现今秦家在朝廷仍是一门忠将,秦恭需要这样的信任,好攻其不备。
但未料赵袭竟单独击退了所有人马,让秦恭为之震怒。
“好一个自幼享尽栽培的二皇子,你赵家今日能如此威风,可记得我秦家当初是如何尽心尽力?”他心火难平,再唤来手下。
“找时机告知秦芹,问出城中禁卫军动向,越明确越好。”
“大人打算行动了?”属下问着。
秦恭面目深沉。“赵袭已知一二,大事不可拖延,若不先发制人,秦府将陷险境。”
“是,小的这就派人和小姐联系。”
“另外……当日在竹林中,可另有一位姑娘在?”
“正是。”属下回道。
秦恭闻言眸光一闪。“这样更好……”说罢嘴角勾起骇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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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芹在宫中多时,大半时间都与太子妃在一起,她心系的二皇子赵袭整日不是不在宫中,便是大门深锁,不知在与何人密商什么事。
秦芹渐明白赵袭心中并无她,不时落寞地在太子妃寝宫中徘徊。
这日太子妃见秦芹对着窗外发愣,好声问道:“小芹,想什么?”
秦芹心绪起伏,却不形于色。“我的好姊姊,自你大婚后,都不见太子拨出时间陪陪你,整日不见人,这般将你冷落,你可过得快乐?”
太子妃温婉一笑。“事情非你所想那般,太子近日忙于国事,并不是有意冷落我。”
“有什么事比大婚还重要?”秦芹目光转动,试图问出些什么。
爹爹几日前派人告知,赵袭多次出宫,只为会见一位民间姑娘,秦芹闻言失落至极,原来二皇子心中当真无她。
爹爹告诉她,若秦家取得天下,只要赵袭愿回心转意,娶她为妻,便可饶他一命。秦芹未能取得黄金锁成为太子妃,好在将来封后让秦家成为皇亲国戚,已感怅然。现在爹爹要她问出城中禁卫军调集状况,好配合他已取得的军机图,一举攻城夺得大权,秦芹只好点头答应。
太子妃见秦芹若有所思,当是秦芹为她不平,忙解释道:“近日太子要领城中禁卫军至城郊大规模演练,身系重责所以无法陪伴我,小芹莫要错怪他了。”
“近日要到城郊演练……”秦芹喃喃重复了一遍。“真的吗?”她有些无意识的说着。若大批禁卫军不在皇城,那么就是爹爹攻城的大好时机,届时爹爹可否手握大权,那赵袭是否会娶她,就看她今日能否问出详情了。
她开始与太子妃攀谈,假意闲聊,越问越详细,太子妃视秦芹有如亲妹,话语间并无忌讳,就这样被秦芹利用,让她顺利套出了皇城军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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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袭多次晋见父皇,告知秦恭有贰心,然而只有江南千手怪盗一人为证,皇上并不采信。
他知道秦恭派人于林间袭击,必是知晓他已知悉此事,欲除之而后快,但事未达成,更让他形迹败露,秦恭必将加快行动。
既知秦恭必有动作,赵袭便召集侍从,与太子密商,两方斗智,看谁城府深、心思密。
“秦恭握有军机图,禁卫军如何编制、各队是谁领军,他一清二楚。”赵袭说着。“他能派人窃取军机,我们也能反将一军。”
“二弟有何打算?也要盗取对方军机?”
“非也。现在再盗任何东西已然不及,领军首重军心,我们就从此下手。请太子密传太医进宫一趟。”
“太医?”太子不解。此事为何需要宫中太医?
赵袭笑而不语,转身招来所有侍从,秘派每人任务,轻声交代。“马上行事,不得有误。”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后,他再缓缓对太子解释道:“现在江山弭定、天下甫平,再兴战事非良计。若能不动干戈,收服秦恭,自是最好。”
他一一将计画详诉,太子闻言点头称是。“二弟当真足智多谋。还有,那秦芹已准备回秦府。”
赵袭点头道:“必是她爹的意思。若留在宫中,怕会成为我们的俘虏,以之要胁。她已完成她爹交代的任务,留在宫中非但无用,还可能坏事。”
太子笑道:“他爹心思再缜密,应料想不到,她也完成了你交办的任务。”
赵袭轻叹口气。“秦芹幼时单纯天真,可惜生在权贵之家,沾染利欲之心,和她爹爹越来越像。她多次望着太子妃身上的华衣和颈上的定情锁,对那皇后之位羡慕不已。”
太子问道:“但她对你素有情意,不是吗?”
“她至宫中多日,我刻意不见她。一来断了她此念,二来明确让她知晓,我赵袭的美人镯要给谁,非他人能左右。”
“秦芹既做不成皇后、又未能如愿嫁给心仪之人,她心中必然难受。”太子说着。
赵袭低吟道:“若只是难受便罢,由爱生恨才是可怕。此刻她对我必是爱恨交错,才会被她爹利用。”
说罢,赵袭仰首一叹。“情感恰如那美人镯,无论外观看起来多么朴实,质地清澈无瑕才是美。纵使欢儿再刁蛮爱作怪,也比秦芹可人百倍。”
“欢儿?”太子不解。“是何人?”。
“将来会到宫里捣乱之人。”提及欢儿,赵袭勾起嘴角。
太子见二弟面泛喜色,心已意会。“可是二弟心上之人?”
赵袭点头,太子再问。“是哪家千金?何人之女?”言下之意,这名唤“欢儿”之人,应当要是名门之后、官家闺女。
赵袭徐徐说道:“太子何时见过哪位官家之女会捣乱作怪了?”
“莫非二弟心仪之人是民间姑娘?”
“喜爱一人,何须问身分。即便非名门之后,那又如何?”赵袭直截了当的说道,再肯定不过。“我赵袭爱了便是爱了。”
太子见状,却担忧道:“莫说父皇母后是否允许,宫中礼仪甚多,规矩不少,非官家之女恐无法熟悉习惯,亦无法坐上这皇子妃之位。”
“太子何时见过我好好地待在宫中守规矩?规矩是人定的,连我都不爱被束缚了,又怎可能娶一个唯唯诺诺、安安分分的官家千金为妻?”
“二弟当真非刁钻姑娘不爱?”
“人生之趣就在于此,大哥不仅。”
“到时宫中天翻地覆,我看你懂还是不懂。”
“有我在,这小丫头无法作怪。”
“看来你和那位姑娘已“交手”多次?”
“正是。我可是次次让她栽跟斗,佩服得五体投地。”赵袭半开玩笑道。提到了欢儿,他脸庞尽是欣喜之色,语气转为轻松缓和。
“二弟。”太子拍了拍他的肩头。“依我看,被收服的人,是你。”
赵袭眉梢扬起,笑而不语。或许太子说得没错,欢儿确实让他动情,无论身处何处,都让他心系佳人,念念难忘。
他爱欢儿的各种姿态,百看不厌。她刁钻的模样、羞赧的神情,都教他细细回味,她沉思静默时美、愠怒嗔言时亦美,她有个性、有见地,他多想留她在身边一辈子。
届时无论她想执手低语漫步林间,还是在宫中和他斗嘴嬉闹,再布个五行八卦阵要捉他,或拿个古玩珍品一同把玩,只要两人携手相伴,无论何地,她要什么样的生活,他都依她。如此日子岂不快哉?人生之趣无穷无尽。
赵袭了解欢儿,此刻她必在为往后生活烦恼不已。他淡淡一笑,笑容里带着无限真诚,他将亲口告诉她不用忧心,他这“为夫的”早已为她想好一切,只要她肯点头嫁给他,要过什么样的日子,由她决定。
这是他对欢儿的宠爱,但不料再见欢儿之时,欢儿却已身陷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