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在听到那句话后好似放下了心头大石,不知不觉松开了手。赵袭的话如雷劈在她心中,让她一时失神,微微发愣。
一听到他说自己放下了剑,欢儿回了神,马上又要举起柔荑挥出剑,但这回赵袭可不再依她。
当!一阵清脆响亮的声响,震得欢儿藕臂发麻,四肢无力。
赵袭弹出一指,轻点剑梢,动作优雅,看似不经意,却带着劲道,慑人的力道让欢儿当下松开了手,长剑应声落地。
“改日我当教教你如何使剑。”他依然一派轻松。
“不用你多事!”欢儿恼羞成怒。
“你这般貌美,若他日当真遇上恶徒,要我怎放得下心?”
“我遇上最恶之人就是你。”
“我若是恶人,方才竹林四下无人,我可不会只要你的芳吻。”
“龙承依!”
明知这是假名,欢儿还是气得冲口就骂,赵袭扬唇一笑。“欢儿,看好。”
话落,他陡然运气,一个弯身旋即将落地之剑拾起,欢儿还没看清,撼人的剑气便直冲她而来,欢儿本能的朝旁边一闪,怎知长剑只是虚晃一招,随即抽回,倏地转向,待欢儿回神,长剑早巳落在她颈上。
“可学会了?”赵袭晃了晃剑柄,嘴角勾起。
这剑术虚中带实,神速奥妙,虚实之间,让欢儿看傻了眼。
看傻的不止欢儿,赵袭的随从也是愣愣地杵在原地。
原来,二皇子方才在林中……要了这姑娘的“芳吻”。在宫中,二皇子从未与什么人有过亲匿举止,连那秦家千金也是。
难怪主子方才如此盛怒,看来这位金姑娘往后可当真不可得罪,她腕上的美人镯,想来主子是不愿取回了。
欢儿悟性颇高,思忖片刻后便开口道:“得意什么?这招数虚华不实,就跟你的人一样。”
“所以你是学会了?”
“小意思。”
“很好,这只是开始。”赵袭眉一扬。“我先回宫,三日后我们相约在这片竹林,让我好好将一身功夫全传授给你。”
“好大的口气,今日我不过是一时失手,届时你可别让我打得落花流水。”
“所以欢儿是愿意来了。”
“欢儿不是你叫的。”
赵袭握剑之手刻意一紧,面颊顺势欺近。“往后,只有我可以这样叫你。”他就爱这样逗她,瞧她似怒非怒,似笑非笑,两人看似互不相让,其实情意点滴在心头。
他欺着她的脸庞道:“那三日后,我赵袭就在这片竹林等我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那“未过门的妻子”一语先让欢儿发了昏,才意会到他方才说出口的是……
“赵什么?”她愣愣地问着他的名。
赵袭扬起笑容,拉长语调。“赵寻欢”为你改的名,如何?”
赵袭尚有重任须即刻回宫,便将手中的剑抛还给随从,欢儿见他潇洒挥袖,剑气如虹,不觉暗叹。
霎时她不禁想起娘说的那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金欢儿此生见过的珍宝不计其数,而眼前之人流露出的脉脉之情,是否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赵寻欢……亏你想得出来。”她不禁喃喃念着。
赵袭勾唇一笑,目中含情。“我先回宫,你等我。”虽是简单一语,却真切诚恳。他一跃上马,转身对随从道:“护送欢儿平安回到金府,不得有误。”
随从们一听暗自叫苦,赵袭心中明了,便对欢儿道:“他们无恶意,莫再想法子教他们吃尽苦头。若欢儿想再使花招,为夫的他日再陪你玩一次便是。”
“什么为夫的?你要不要脸!”
“你的清白不是要我负责?我娶定你了。”
“龙……赵……可恶!”
“喊不出来是吧?就喊夫君吧!”
欢儿气得想骂人,却当真连他的名字都喊不出,赵袭带着笑意,目光流连地离去。
*
回到家中的欢儿整日发呆不语,爹爹唤也不理,只有娘亲瞧出了女儿的心思。
李月娘拿着欢儿的衣裳走进她房里。“欢儿,你大姊最近求神问卜,说咱家二姑娘红鸾星动,必有喜事,可有此事?”
“什么?”欢儿好一会才回神。“娘你刚刚说了什么?”
“说你这两天净在房里发什么呆?”显然欢儿根本心不在焉,娘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我发愣?哪有。”欢儿怎肯承认自个儿为那什么赵寻欢还是二皇子失了神。
“那龙公子,好像多日未登门找你了。”李月娘直接切入要点。
“哼!我才不想见他呢!娘你说这个做什么?”
“怎么提到他,你就有精神了?”
“娘!”
“好好好,不说不说。你也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了,前几日城里柳员外派了人送礼来,说柳家公子对你一见倾心,想那柳家家世显赫,还有亲人在朝中为官,家大业大……”李月娘慢慢说着。
欢儿听不下去,打断了娘亲的话。“娘,什么家大业大在朝为官,谁希罕!若真要说当官,你说的那个什么龙公子……”
“龙公子如何?”
“没、没什么!别说了。”欢儿语塞,她明白可不能随口说出二皇子的身分。
“这可是你自个儿提的喔。”李月娘瞧了瞧欢儿不自在的脸蛋。“想来你大姊应是说对了。”
“娘,没的事啦!”
“有或没有,娘就不问了,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这事谁也勉强不得。”
李月娘带着笑意,离开欢儿房中。欢儿的性子向来谁也管不住,就不知那位龙公子,有没有本事“收服”这小丫头。
*
赵袭回到宫中,派出的侍从立即禀明追查之事。
“禀二皇子,千手怪盗前几日带着妻小及家当急奔他处。”
赵袭闻言点了点头。“很好。”
这江南怪盗眼中只有钱财,虽可用金钱收买,但若要让他全盘托出,还需使点手段。
“他已相信镇西节度使将对他不利?”赵袭问着。
随从答道:“正是。我们先放出消息,再派人有意无意地尾随跟踪,让他相信节度使欲将他灭口。”
赵袭先前遣人放出消息,让怪盗听闻镇西节度使因窃取军机图之事事关重大,甚为机密,待军机图到手后,为免他泄露消息,欲将他灭口。
随从继续说道:“依二皇子之意,我们另派人前往与之详谈,表明若愿投诚,不但可得双倍钱财,亦可保他一家平安。”
赵袭点头道:“如此威胁、利诱双管齐下,此人必会中计。”运筹帷幄间,他展现过人见地。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赵袭缓步沉吟。“父皇至今仍不肯相信镇西节度使有贰心,甚至欲让秦芹成为我的皇妃。”
“禀二皇子,秦家千金和太子妃整日相处,情同姊妹,小的担心……”侍从似有所顾忌,不敢乱语。
“但说无妨,你们为我卖命多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赵袭道。
“谢二皇子。小的是担心若太子妃从太子那听到了些什么,又对秦芹不设防,在秦家有叛心下,秦芹恐成宫中内应。”
赵袭听完道:“说得好,与我想法一致。所以我们的第二步……”
“小的明白。”
强将无弱兵,赵袭的侍从个个经过精挑细选,除了对那古灵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没法子外,他们的能力已超越一般唯唯诺诺的随从。
侍从并未离去,踌躇着似乎尚有话要说。“禀二皇子,还有一事小的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派在金姑娘家暗中看守的人回报,说城中有大户人家欲至金家……提亲。”
“什么?”赵袭浓眉微挑。“该死。”
论到儿女情长,主子可就和一般人无异,看来主子现在相当不是滋味。
“那小的是否派人……”侍从微微抬眼,悄悄看着二皇子,这表情可是十分难见。
赵袭像是喝了醋般,低眼和侍从的目光对上之时,主从一同说道:“派人整死这家伙……”
莫说金家企盼有个人可管管这二丫头、让这野丫头早日被收服,那宫中的二皇子,原本一颗不羁的心,也早已让这姑娘套上了缰绳,任他再会奔驰,也早巳心系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