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呈皇朝 晴光县境内 「美人楼」
「『美人楼』,顾名思义,就是美人聚集之处。什么地方会有大量美人聚集于一处,你知道吗?」一名拿着黑色折扇的公子爷问着身边随从,还潇洒地将扇子指向前方的红色大门,门里门外的人潮还真是川流不息啊!
随从尚未回话,身后却传来一句冷嗤──
「这很难懂吗?『美人楼』就是一间青楼妓院,只是取个好名字来唬咔你这种傻子上门献金罢了,蠢蛋!」脆如铃铛的斥骂嗓音在折扇公子耳畔响起,还一把推开他。「闪开!」
「谁谁谁?是谁这么粗暴?还推我?」折扇公子惊吓地回身,见到一名儒雅白衣书生装扮,长相十分俊俏的年轻公子正恶狠狠地走上台阶,身后并跟着一堆护卫。
「这是谁啊?」折扇公子见状,胆颤得不敢乱动。
「把人给我找出来!」儒雅白衣公子站在红色大门前,凶狠地下令道。
「知道了。搜!」身后护卫立刻闯进「美人楼」大门,开始找人。
折扇公子僵着身子,与随从快步退回到街边,混进看戏的人群里。他不知白衣公子是何来历,但敢这么嚣张,一定不是泛泛之辈,还是离远一点才能保身啊!
「啊~~」
「唉呀~~」
「哇~~」
「美人楼」里,此刻乱成一团。
「让开,都给我让开!别挡路,让开!他在哪里?明德公子躲在哪间美人窝里了?」
十名护卫在占地极广的「美人楼」楼阁院落到处找人,吓得楼内的莺莺燕燕以及奴仆嫖客们惊慌逃窜,原本热闹非凡的「美人楼」,因为不速之客的闯入而变得鸡飞狗跳。
「大人啊,你们在找什么?你们在找谁呀?」「美人楼」里的奴工们纷纷上前请求来人高抬贵手,别吓着客人。
「到底躲哪儿去了?」十名护卫理都不理奴工,只急着为主子找寻目标物。
「啊,找到了!明德公子在『香阁』,他跟香微姑娘厮混在一块儿啊!」有个护卫发现了目标的行踪,连忙向主子禀告。
「『香阁』?」白衣公子啐了声,冷斥道:「这妖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大剌剌地预告使用魅香之术诱惑男人,还将自己的阁楼取名为『香阁』,果然是狐狸精转世!她也就是用了狐媚香诱之法,才会把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迷得神魂颠倒,忘却正事了吧!」
护卫们听着,不敢多置一词。他们非常清楚,自家主子喜欢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伎俩扣人罪行。
「进去抓人!」白衣公子喝道。
「是!」一群人朝「香阁」而去。
「这几位大爷,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到底想做什么?别吓着我们的姑娘跟客人呀,大爷──」
「美人楼」里的奴工急得蹦蹦跳。
白衣公子领着护卫绕过小庭园,但见「香阁」二字的匾额在晕黄阳光下泛出迷蒙光芒,而雾澄澄的夕阳余晖笼罩着围聚在门外的数十名男人,个个都在探头探脑。
杵在外头的男人们没有得到主人的召唤钦点,谁也不敢擅自闯进「香阁」,深怕惹得香微姑娘不悦,从此断了一亲芳泽的机会。
「让开让开!白公子来了,快点让开!」白家护卫们的嚷声响彻「香阁」,并且把挡路的嫖客一一推开,替主子开出一条路来。
「白公子?他谁呀?」原本朝着「香阁」探头探脑的男子们纷纷好奇地回头。是谁这么狂妄,胆敢在有大官暗中护持的「美人楼」撒野?
「让开!」
白色身影已闯进「香阁」里,愤慨的脆嗓也紧跟着响起。「明德,你果然在此!」
「白幔……」明德慢慢地抬头,神情黯淡且双目无神地望着他。他的四周都是酒瓶。
白幔气急败坏,一对秀美的眉毛耸得高高的,细白的食指用力指向他的鼻尖,臭骂道:「你你你……你还是酒气冲天,你还是一副失心疯的丑样!明德,你在搞什么鬼?你怎么可以一副醉生梦死的惨样?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别骂德爷啊!」娇滴滴的护持声立刻逸出,一个娇柔美丽的女子已挡在明德面前。「你别骂德爷,要骂就骂我──」
「没错,我是该骂妳!妳这毒妇!」白幔不客气地怒骂她。
香微惊吓地住了口,好凶好霸的小公子,她从来没被人这样凶过。
「你你你……你好可怕……我好害怕……好怕呀……」香微颤抖地道,人都快要晕厥过去了。
「妳会怕?哼,妳这毒妇也会害怕?少跟我作戏了!妳以为我摸不透妳吗?」白幔目露凶光。
「喂!你这小子打哪儿来的?怎么可以闯进『香阁』又痛骂香微?香微做错什么了,你怎么可以用如此歹毒的字眼责骂她?」
回击的是跟着白家护卫闯进来的其中一名寻芳客,适才他们见一堆人冲进「香阁」,也就顺势跑进来,刚好来个英雄救美。
另一个寻芳客也抱不平地道:「香微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温雅和善,谈吐谦虚得宜,品行也很端庄,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清倌。即便是我们这些寻芳客,一见着她也不敢亵渎她,而你居然口出狂言,简直太过分了!」
「青楼就是青楼,青楼就是是非之地,而能在青楼里待上两年的女子,你们怎么会以为她的心地是洁白无瑕的?不可能!」侧身,白幔指着明德痛骂:「明德,我早就提醒过你,要小心此姝,可你却忠言逆耳,还是一直往『美人楼』里闯,跟她厮混,逼得我非得亲自逮你不可!」
虽然有人总觉得他的音调比正常男子的嗓音多了分细娇之气,但他猖狂的姿态实在不像是姑娘家会出现的模样啊!
闻言,香微的脸色更白,委屈的表情更惹人心怜了。
「明德公子如此行为并不奇怪,因为香微很好啊!」又有人替香微说话了。近日来,明德公子为香微痴狂之事,已经传遍了晴光县。
「香微是与众不同的!」明德看着香微,也为心爱的女子辩驳道。
白幔冷笑。「你们个个会认为她与一般青楼女子不同,那是因为她心机够深重,早早就铺好陷阱,诱惑你们一个个跳下去!」
明德手握成拳,驳道:「白幔,你别再诬蔑香微了!香微虽然因为家贫而沦落风尘两年,但却一直守身如玉、自持甚严──」
「她是在钓金龟婿。」
「不是!她是喜欢我、爱我,才会想跟我双宿双飞过一生!」
「是呀,我们也觉得香微姑娘性格坚贞,不会诱骗男人的。」一名寻芳客又大力称赞香微,还把所见所闻给说了出来。「我听闻过许多达官贵人想砸钱赎她,又或者要馈赠高价礼品给她,却通通被她退回了,香微总坚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只收取献艺、喝茶、品酒、与客谈心时所该得的报酬,其余重金赏礼通通退回,由此可证她并不贪呀!」
「哼,达官贵人砸钱赎她,是要她当小妾,她当然不愿意!客人馈赠她高价礼品,却被她退回,是因为她要保持高不可攀的身价!她的所做所为都是在耍以退为进的手段,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哄诱名门公子上当,娶她为正妻!只要拥有正妻的地位,这一切还怕得不到吗?」白幔十分了解女子会如何耍玩这套手段,只因他从小就看多了家族女人耍弄这种阴谋诡计。
香微啜泣不止,神情哀伤娇弱地道:「德爷,我早劝过你要离我远一点儿了……不管我有多么希望你为我赎身,不管我有多么想要长伴你左右,可是,世间的规范是不容许我跟你在一起的,我实在……实在不应该让你再为我痛苦为难的……」
「香微,妳别哭呀,妳哭得我心都碎了……」明德十分头疼,不仅仅是因为白幔跑来大骂他,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无法说服家里人接纳香微,所以此时只能痛苦地抱着脑袋。
「香微姑娘,妳不要哭了……」旁人也好不舍。
「哼,幸好明德家里也容不下妳!」白幔恶劣地大笑。
「白幔,你……你太过分了……」明德小声地回骂,毕竟他得罪不起白幔呀!只要他能得到白幔的支持,有白幔说项,明家人就会接纳香微的。出身真正贵族世家的白幔极具分量,明家人绝对会买他的帐。
只是……白幔却比明家人还要厌恶香微。
「本公子说她心术不正,她就是心术不正!」白幔坚持自己的看法。
「好霸道。」一名穿着紫色绸缎的男子坐在栏杆上,悠闲地将「香阁」里的一切通通看进眼底。东方及觉得有趣极了,眼前这个比一般男子矮上一个头的小公子,骨架身材像是一折即断的杨柳,不意竟敢以裁判者自居。
「这位小公子,您怎么回事啊?」「美人楼」的主事匆匆奔来,在进入「香阁」后,就听到白公子在斥骂梨花带雨的香微,老板不愧是老江湖,心念一转,决定把香微形容成是天底下最悲惨的女子,藉此博取众人的同情。「这位小公子,香微是个可怜女子,公子这么斥骂她,她太无辜了。」
「妳是谁?」白幔横眉竖眼地问。
「我是『美人楼』的老板。」
「妳一样心机重,想用苦肉计来陷害我!」
「呃……」怎么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白幔哼了声,道:「青楼女子谁不可怜?倒是擅用心计者也一大串!」白幔完全不被楼主所惑,冷笑道:「况且,香微的可怜是真的吗?恐怕值得商榷吧?」
香微再也忍受不住了,回道:「我不懂白公子为何如此仇视我,但我知道自己无愧于天地。初初时候,我也苦劝德爷别来找我,我更请他不能因我而放弃大好前程,但是──」
「妳住口!本公子说妳错,妳就是错,不许辩解!」
哗!众人倒抽口气。这位年轻公子好狂傲,明明秀气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的芦苇,那偏女相的面容也十分雅美,岂料个性却比土匪还土匪。
「呜~~呜~~」
香微哭、香微泣,委屈的哭声把周遭男人的心都给哭拧了,好想冲上去给她抚慰抚慰,可是不敢呀!
白幔却怒不可遏。「哭什么?该哭的是本公子!明德为了妳,半个月不见我!明德为了妳,让多年来的清白名誉蒙尘!明德为了妳,甚至连武林盟主之位都想放弃,两个月后要上天山争夺武林盟主之事,明德竟全不在乎了!这一切都是妳害的!」
白幔原本是要借重明德来取武林盟主之位的,因为「明德堂」的明德少爷一直备受武林人士看好,极有可能被拱上武林盟主之位,岂料这半个月来他却醉倒在温柔乡里,这对他争取盟主一事造成了极大伤害,且明德若失守,自己也会跟着前功尽弃。
「这人不只个性恶霸,还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公子哪!」东方及自语着,弯起唇角,露出诡异的微笑,取来一瓶酒继续饮酒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