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夏日清晨刺眼的阳光洒落,寇议把车停在昨天送她回来的地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间漂亮的独栋洋房。白天看来,那房子更出众了,虽然附近都是类似的透天厝格局,但那栋房子的外观设计成美式的乡村风格,看起来特别温馨,也特别吸引人注意。
她的雇主待她好不好?会不会给她脸色看?以前她当保母,现在不当了,单纯当房客之后,她需要顺便做家事吗?
他有一堆的问题需要解答,却知道自己得慢慢来,他不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要挽回对他心灰意冷的前妻需要时间,他绝不可以躁进,不然,她可能会带着女儿从此消失不见。
七点整,有人出来了。
他精神一振,专注的看着。
一个剑眉朗目的高大男子走出来,发型修剪得很清爽,穿着白衬衫、米色长裤搭配名牌休闲鞋,背着高尔夫球用具打开了休旅车,将球具放在后车厢。
寇议的眉心皱了起来。
这男人就是她的房东吗?怎么这么挺拔、这么帅气?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就在他开始觉得不高兴时,又有人出来了。
一对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背着书包走出来,男孩略矮了一螳.瘦小了一些,女孩是他昨晚见过的绮绮。男孩长得跟那男人非常像,一定是父子。
绮绮和那男孩有说有笑的上了车,一起坐在后座,男人则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
那女主人呢?怎么没看到女主人?
接着,他看到苏媺雅推开第一道落地铝门走出来,穿着拖鞋、束着马尾,身上是居家的灰色连身长T,还穿着围裙。
她笑吟吟的和三个人挥手再见,车里的孩子也热络的向她道别,男人按了喇叭,叭叭两声示意,车子平顺地弯出了车库。那画面……那画面见鬼的就像全家福!爸爸送儿子女儿上学,妈妈挥手向心爱的老公孩子道再见……
看到这里,寇议脸色变了。
她和那男人是什么关系?那男孩又是什么人?是她的儿子吗?离婚之后,她跟那男人在一起,他们生的吗?
他以为她过着寄人篱下的不堪生活,没想到事实与他想像的完全相反,她像那个家的女主人,那么自在、那么轻松,那就像是她的家,不是什么房东的家。目送车子走远,她进去了。
他暴躁的下了车,大步走过去,伸手按铃。
他必须知道他们四个人的关系,他必须知道!他一定要知道!
他等了几分钟,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明明看见她走进去了,为什么不来开门?
真是见鬼了!他在做什么?
如果她真的出来应门,他要说什么?说他一大早在她家对面偷窥了老半天吗?
说他想知道她跟那男人的关系吗?还是说他希望她跟女儿回到他身边?
意识到自己一点质问她的立场都没有,他颓然地回到车子里。
七点半,她出来了,一身上班的装扮,他不假思索的把车开过去,在她旁边停下来,降下了车窗。
苏媺雅讶异的看着他,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柔柔地看着她,“我顺便经过。上车吧!我送你去公司。”他的眼神是在恳求她吗?她的心跳莫名失序。“也好,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她上车了,他顿时松了口气,原本很怕她会拒绝上车。“吃早餐了吗?”他试着打破昨晚造成的僵局,“我们可以一起……”
“不必了。”她打了断他,“我吃过了。如果你要吃早餐,那你自己去,放我在公车站牌下车就可以了。”
“我没说要吃。”他蹙起眉心,没好气的说。
她用冷冰冰的表情对他,却对那个男人笑逐颜开,让他很不是滋味。
“你说有话要跟我说,你要说什么?”他大慨猜得到她要说什么,经过昨夜的风暴,她可能会要求与他保持距离、维持上司与下属单纯的关系之类的。
“我希望能公私分明,不然我只好辞职。至于什么是公私分明?”她迅速地说:“例如现在,你就不该“顺便”出现在我家附近。”
“为什么要我公私分明?”他的脸蒙上一层阴影,“是为了你早上送出门的那个男人吗?”
她瞪大了眼睛。
难道他一大早就来了?还监视她?
太好了,既然他已经有了亲密女友,她当然也要有个同居男友才说得过去,不要让他以为她一直在等他,不要以为她事到如今还爱着他……
“你看到了就好。”她将错就错的承认,“我是为了他没错,我不想让他误会。”
他的心一沉,“他是什么人?不是你的房东吗?”
“他叫安敬华,是房东也是同居人,我们相互扶持已经很多年了,感情很稳定。”她满意的看到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她继续说下去:“你不会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单身吧?我是正常的女人,有一、两个男人也是很平常的事。”
说得好像她是什么豪放女,事实上,这些年来她与女儿相依为命,女儿就是她生活的动力,“男人”这两个字,她早已没看在眼中了。
“那个男孩呢?”他撇撇嘴角,“是你生的吗?”
为什么他有种她在说谎的感觉?
那是男人的第六感,总觉得她谈起她那个所谓的同居人,没什么爱意存在,反倒像在说一个普通家人一样。
“那孩子叫政杰,是安的儿子,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就是在安家当他的保母,一边照顾自己的女儿。等到他们都上小二之后,我才开始到外面找工作。”
“这么说,你在那个家住了很多年。”他下了结论。
他放心了,没有跟她谈话以前,他的脑中充满了各种令他无法忍受的想像,跟她谈过之后,她的态度让他确认了一件事——那个男人不是她的同居人。
真要说同居,那也只是住在同个一屋檐下的家人罢了。
“没错,我们是住了很久,所以在外人眼中,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这是实话,出去吃饭时,常有人以为他们是一四口,父母子女。
然而,看似毫无残缺的表象,其实隐藏着巨大伤口,有她失婚的伤口,安敬华痛失爱妻的伤口,绮绮自小没有爸爸的伤口,政杰缺少妈妈的伤口,若他们真组成了一个家庭,那一定是个伤心家庭。
“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家人”,又为什么会对我和别人上床感到愤怒?难道,其实你一点也不爱你的“家人”,你只是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罢了。”
前方刚好有个七十秒的红灯,让他绰绰有余地用极度压迫,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心“咚”地一跳,因为被他看穿而有些慌乱。
“为什么不说话?”他盯住她,用诱惑的声音问:“你真的爱那个人?”
她的心跳再度失序了。他凭什么认为她不爱安敬华?
除了他,她就不会再爱别人了吗?
如果这是他的信念,那么当初他就说什么也不该提出离婚的要求!他谋杀了她的爱情、谋杀了她对婚姻的声音幢憬!想到这些,不禁让她怒火中烧。
“我当然爱他。”她定了定神,露出她自认为最坦荡荡的眼神直视着他,“我们已经论及婚嫁,亲密得跟夫妻一样,只差一纸合法的结婚证书。”
他挑高了眉毛嘲谑,“亲密得跟夫妻一样?”
“对,亲密得跟夫妻一样。”她笃定的回答。
他盯住她,“就像你跟我以前那样?”
她的脸轰然一阵热辣,瞪着他,胃部纠结成一团,半晌说不出话来。
绿灯了,他总算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同时,他的嘴角得意地扬了起来。
孤寂的感觉悄然自他的世界隐退了,他确定了一件事——她还是爱着他的。
他还有机会,他要让她再度成为他的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