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薏听完,大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她听到了什么……
“……你放轻松,不是多大的事情,你先留在小木屋住几天,等我回去再处理。我要忙了。”
辛雅风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苦薏拿着手机还处在惊讶之中——
辛雅风究竟是随口说说,还是认真的?
如果这种话出自她或东方潦的口,不管是认真或开玩笑都是小事一桩,但是教养好、修养好,品性端正的辛雅风——这片受保护的国家风景区吐出邪气来——
惨了……
东方潦知道了会痛心疾首……
恐怕他会大声哀号人间最后一块净土种上野菊花,终于还是被污染、被糟蹋了!
“真花姨,谢谢你……”苦薏把手机还给李管家,望着李管家,眼睛眨巴、眨巴地眨,既然远水救不了近火,冰山不是她的靠山,苦薏只好靠自己了。“真花姨,天黑了,我还可以回去吃晚餐吗?”
“……夫人不想看到你。这次夫人受伤,虽然太奶奶帮你说话,太爷还是很不高兴,不过太爷有交代,你若有不满,让你回去说清楚。”
苦薏听到李管家最后一句话,大松了一口气——
“真花姨,我饿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她就怕开不了辛家那扇黑色大门,只要还能挤得进去,凭她机灵的脑袋一定能够想到办法留下来,先回去吃饱再说。
辛雅风快刀斩乱麻,利用出国的时间拔光情苗,听到她被赶回小木屋,他反而松一口气,从此能和她划清界线。
至于,三年婚姻绑地这件事,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句话全凭曾祖父那只老狐狸。老人家对于苦薏抱持的想法和计算,辛雅风也很清楚——
家里有只猫,极为挑食,养猫的老人抛出姜太公那支鱼竿钓鱼想喂食。
老人大概是对自己所用的鱼饵过于自信,以为一竿甩出就能钓上大鱼,哪知道跳上来吃鱼饵的却是虾。
小虾咬住鱼钩不放,老人想钓大鱼不肯拉上岸,同时看到挑食的猫望着小虾舔了嘴巴。
老人看不上小虾,却又担心整池子只剩下这只小虾让猫有胃口,于是老人心一横,把小虾当鱼饵,继续挂在姜太公那支鱼竿上,让猫在岸边看着。
猫可以选择扑上去,自己把小虾给吃了。
猫也可以就站在岸边等,等待三年过去,小虾脱钩,老人只能收竿。
或者猫……愿意让步,看看池中的大鱼,那么小虾不用再被吊在半空中风吹日晒,即使不能脱钩,也能回到池中喝水,等待脱钩的日子。
辛雅风已经有心理准备,他让这一步,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例如——
他再也不能拒绝不堪其扰的相亲宴,甚至得随传随到。
他可能得接受老人家对他管理的公司无理的人事干预,恐怕他花心血成立品牌所经营的香水公司将沦为一堆千金小姐的娱乐场。
尽管如此,辛雅风也决定和曾祖父摊牌!
一个礼拜以后,辛雅风办完事情出差回来,正准备和曾祖父谈这件事时……
苦薏用行动再次证明路是人走出来的,一个人只要有决心,有毅力,一步一脚印,即使没有靠山,依然能扬眉吐气。
这回合,她顺利保住辛家媳妇的位置,而且脱离实习小媳妇的苦难,还一口气帮自己争取到两年的缓冲时间。
“……你干脆说三年更省事。”辛雅风回来看见她还在,听她得意洋洋宣告她大获全胜的战绩,他复杂的脸色很难看。
已经告诉她,他回来会处理,她究竟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或者不相信他有能力处理……她竟然自己闯祸!
“那么敏感的数字,太爷爷一听就知道我们是为了土地假结婚,为了不让太爷爷起疑,经过我精密计算,两——年就是我们的幸运数字!”苦薏很骄傲地比出胜利的手势,就像她当着三代老人们的面前伸出两根手指,夸下海口——
妈,阿风他是您的独生子,您相当了解他,他这个人讲好听是老成持重,性情内敛,讲白了其实就是老头子性格,感情被动又孤僻注定孤老一……呃,我的意思是说,要让阿风敞开心怀去爱一个人那真的是百年一遇,只有天时地利人和才有的缘分。
我不敢说阿风除了我不会再看上别人,不过辛家五代单传,如今全指望阿风一个人……你们给他那么重的担子,我看了也心疼。
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爸、妈,能不能请您们给我一次机会,两年内我若没有怀上孩子,我就自动走出辛家大门!
“嘻嘻嘻……我这么说出来时,连婆婆都没有话说了,太奶奶和奶奶还为我鼓掌呢,精明的太爷爷也没有发现我只是说要走出你家大门,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离婚两个字。”苦薏在辛雅风面前嘻嘻哈哈,其实内心是千万个对不起老人家们,若非人命关天,她也不敢昧着良心欺骗老人们的感情。
辛雅风望着她……
所以……为了怀上他的孩子,她搬进积木屋,打算和他同床共枕,和他过夫妻生活……
“所以呢……你搬进我房里,打算……怎么做?”说他没有期待,是自欺欺人,他鼓动的心脏悄悄打着情动的节拍,才狠狠摘除初冒出头的情苗,一片心田马上又“啵啵啵”冒了满地芽——
“只好委屈你了。”
“……委屈我?”
“因为辛雅风你是绅士,你会把床让给女生睡,所以只好委屈你睡地板了。”苦薏都帮他看好位置了,她指着床头柜后面的更衣室,雾面玻璃拉门隔起一片小天地,那里以后就是绅士辛雅风睡觉的地方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怕出事?”辛雅风瞇起一双有如狼般的利眸凝视她。
“哈哈哈——”苦薏大笑回击,两手一摊,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辛雅风,你想吓唬谁啊,当初订了一大堆条件,连罚则都非要白纸黑字写清楚,深怕被碰到一根寒毛的人是谁?枕头自己拿,各自睡吧,好梦。”
在田里工作一整天,苦薏已经累了,她伸个懒腰就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了。
“……所以,你笃定这两年我都不会碰你……两年后你打算怎么办?”辛雅风看他的寝室已经到处是她的杂物,她随手搁着的书、笔记本,各色原子笔,床头上还有她的闹钟和水杯,她已经在他的房里生活了一个礼拜,睡在他的床上了……
“两年后啊……不是我自夸,我个性好、人缘好,老少咸宜。有一种感情叫日久生情,这就是说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总是会有感情,到时候靠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帮太爷爷、太奶奶捶捶背,陪奶奶跳跳舞,和爷爷一起去做公益,中午帮公公送便当,唔……顶多每天晚上去婆婆房里跪一跪,反正厚着脸皮撑完最后几个月,等土地过户,我再负荆请罪——以后我们就自由了!”苦薏抱着满床柔软的被子,一脚跨在被子上,把脸埋进充满阳光香气的被子里。
每天都有专人整理床铺晒被子,白天在田里忙碌一天,晚上洗过澡后躺在干干净净的床上,抱着这床被子是她最大的享受了!
“你从来都没想过……”
辛雅风说到一半,没了声音。
苦薏抱住被子就想打哈欠,但是隔壁更衣室的主人还不滚过去,频频出声干扰她的睡眠,她揉着眼皮催促他,“想过什么?”
她从来都没想过……就此成为他的妻子,和他一起生活……吗?
“另——种情况,也有可能日久生情的人换成……你和我。”内心滴滴答答,小水滴慢慢淌流进心田,灌溉了冒芽的爱苗。
苦薏张大着嘴巴又打了一个哈欠,周公拚命来找她,她的眼睛都快张不开了,还听他说梦话,真是——
“唉……我知道你的意思啦——你这个人真的是很多虑,我又不能剖心肝给你看,证明我心里只有千秋大人一个人……好吧,实话跟你说,跟你结婚之前千秋大人他亲口允诺,他愿意等我三年。所以呢,你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你这片国家风景是受保护的,风向再怎么改变,野菊花也不会吹进国家风景区去……野菊花的花粉啊,就算没有一阵风来,也会自己飘进西门家……去找我的千秋大人共结连理……呵呵呵……”
说得苦薏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说着说着咯咯直笑,眼睛一闭准备带着周公去发她的“千秋”大梦,突然地震一样——
辛雅风把她身上的被子抽走,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用行动宣示了主权。
苦薏一脸错愕,没想到辛雅风会来这招,本来她还打算死皮赖脸赖在床上不起来,看谁能撑到最后一刻得床位,但是等了老半天,“枕边人”一躺下来就没动静了。
苦薏转过脸瞪着他,辛雅风来真的?他真的不打算把床让给她……
苦薏吞了一下口水,张口一声花痴的赞叹,“哇啊……真不愧是国家风景保护区,横看、竖看,贴近看,枕头上这张侧脸怎么看都是完美啊!怎么办,我心慌慌,我情意乱,我心猿意马,我要亲——”
苦薏说到自己脸都红了,紧握着一只拳头捶胸,气到她从床上跳起来,指着他大骂。
“辛雅风,身为一个绅士,你这样有失风度吧?”
“你不必把我当绅士。”
哇啊……好冷的口气,她几时得罪他了?
“呜呜,辛雅风……就算你不把我当女生看,我还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只是看起来黑黑干干瘦巴巴罢了。”苦薏两脚一跪,坐在床上擦眼泪。
“我从来都把你当女生看……不过是你叫我放一百二十万个心的,不是吗?”辛雅风冰冷的声音锁着闷着炸不开的酸味。
“可是你再怎么放心也不能爬到女孩子的床上来啊!你读四书五经的人,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你会不知道吗?”苦薏抓着刚才还属于她的棉被数落他。
“你说大话之前先看清楚,这里是谁的房间,谁爬到床上来?占地就想为王,你是土匪吗?”
苦薏一怔,冷冰冰的辛雅风,像吃了炸药的辛雅风……他也跟女人一样有月事来吗?
“呜……辛雅风……”
苦薏不死心地拉着棉被假哭,辛雅风一个动作把被子卷在身上,碰都不让碰。
“我奶奶说,地板寒气重,女孩子不能躺地上睡,会让子宫受寒,要是我以后生不出孩子来,你将会因为今天的恶行内疚一辈子……辛雅风,我连祖母都搬出来了,你怎么还能够无动于衷?”
辛雅风是因为出差太累,还是因为她入侵他的地盘没事先通知他,很少看他脸色这么难看……
苦薏眼看着大床没她的分,连充满阳光味道的棉被都离她远去,没辙了……今晚只好暂时由她来当隔壁更衣室的主人。
“呜呜……”苦薏还故意呜咽两声,存心让辛雅风内疚,才抱着枕头走进更衣室。
狭长的空间整齐吊挂着辛雅风的衣服,她搬进来以后,也占了一格的位置,不过大部分衣物还放在小木屋。
她和辛雅风扮演恩爱夫妻,她还扬言两年内要怀上辛雅风的孩子,总不能辛雅风才1回来,她就跑去主屋要床垫、要被子……
积木屋白天都有人进来打扫,不能被发现她和辛雅风没睡在一张床上,她明天还得记得把枕头摆回床上去。
苦薏望着一杆子衣服,本来想找一件来当被子盖,突然她望着一排大衣灵机一动,走过去一把抓住——
本来是想一把抓下来,没想到大衣太重搬都搬不动,做人果然不应该贪心啊……苦薏把一杆子的大衣往地上扔,铺一铺,迭一迭,再踩一踩,果然……
辛雅风够高,大衣够长,衣料够厚,再把枕头摆上去,苦薏整个人扑上去刚刚好……
唔——质感真好,又软又暖,比起她铺在小木屋那块床垫来丝毫不逊色,不愧件件是名牌,这堆大衣加起来赛过外头那块名牌床垫了。
苦薏把一件大衣的扣子解开往身上盖,然后她忍不住就开心地笑了——
科科科……一想到辛雅风明天早上打开更衣室看到他的名贵大衣被她拿来当垫背,压得像一堆咸菜干,不难想象——冰山一秒变火山,当场气到整个炸开来!
噗噗噗……光想到他脸上的表情,苦薏作梦都会笑了。
希望她明天早上装得出一脸无辜来,就说她乡下土包子,小小花农不识名脾货,盼他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
苦薏在脑袋里“惩罚”完辛雅风,就带着一脸笑容去梦周公了。
无法上锁的玻璃拉门里,传来沉稳的呼吸声……
辛雅风爬起来,拿着床上的被子打开拉门,低头一看——
好像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她。
苦薏躺在他的大衣上,手里抱着他的大衣,看起来就像……睡在他的怀里。
两年后啊……不是我自夸,我个性好、人缘好,老少咸宜。有一种感情叫日久生情,这就是说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总是会有感情……
辛雅风嘴角生了笑容——望着她怀抱着他的大衣,就已经牵动他的感情,未来两年看着这张睡颜的日子要怎么过?
好吧,实话跟你说,跟你结婚之前千秋大人他亲口允诺,他愿意等我三年——
辛雅风关起拉门,把被子扔回床上,免得他克制不了冲动……去掐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