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警卫接到电话,提早把大门打开,一辆白色跑车有如一阵风扫过,直接开到主屋前。
辛雅风下车就赶往曾祖母的房间问候……
“太奶奶,很抱歉,苦薏让您受惊了,您身体还好吗?我请医生过来看看?”
“雅风啊……别担心我,我很好,而且啊……我玩得很开心,呵呵。”老人家的房间在一楼左侧后方,有个门直通屋外小花园,她就坐在花园的凉椅打盹,享受微风。
“玩……您不是被苦薏带到田里工作吗?”把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家带到田里干活,辛雅风接到电话时,眼前一片黑暗,急匆匆地就赶了回来,他却看曾祖母……一脸笑容?
“我这把年纪了,能做多少工作,不碍事就不错了。你不要误会她的用心,她是想让我活动、活动筋骨,找点事情给我做,瞧我精神都来了。我在一旁,她时时分心照顾我,耽误她不少工作是真的。”老人家笑着摇摇头。
“不过,她拿农用三轮车载您……”辛雅风听到这件事时,已经无言。
“呵呵……那是因为我跟她说时代变迁得很快,在以前我那个年代,虽然没有现在来得便利,不过没有那么多的污染源,那时候空气好,天空又高又蓝,三轮车满街跑,真想再坐一次三轮车。你媳妇听到我这么说,才跑去跟阿源借三轮车。结果阿源那台三轮车好像不太好踩,哈哈哈……我一想起她费劲踩三轮车的模样就想笑呢。”
“太奶奶……久没见您笑得如此开怀,我就放心了。不过我担心这件事情被曾祖父知道,恐怕他会责问苦薏的没规矩。”所谓家有家规,辛家有辛家的传统和生活模式,苦薏的乱来,辛雅风只怕她会给自己找罪受。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等你曾祖父回来,就说车子是我让她去借的,不会怪到她身上。”
“谢谢太奶奶。”辛雅风希望有曾祖母的维护,苦薏可以少受点罪。
“你媳妇真可爱,她问我以前跟你曾祖父谈恋爱的往事呢,哈哈哈……”辛家的太老夫人笑开了,没看到辛雅风脸上三条线。
那个八卦王……
“雅风,她种的那片花开得好香,没有农药味,土壤生气勃勃,杂草长不少,呵呵……她说她和田里的小伙子经常得和杂草奋战,你有空也去帮她除草啊。”
“……田里的小伙子?”那片田除了她和合伙人小夜,还有别人?
“啊……我说溜嘴了,人老了话特多啊……呵呵,你媳妇交代我,说你是大醋桶,她说你以为小夜是女生,才放心让他们一块儿工作,所以千万别让你知道小夜其实是个大男生。”太奶奶今天笑容满面的,看得出来她果然是来了精神,心情特别好。
辛雅风正在收拾苦薏闯的祸,没想到这丫头在背后玩他,让他误会她合伙人的性别,还向曾祖母造谣。
太奶奶拉着曾孙的手拍了拍,“雅风,男孩子要有度量,我看她跟小夜都很认真在工作,你可别去怪她。”
“我知道了。太奶奶,您平安我就放心了,我去看看母亲。”苦薏闯的祸还没完,辛雅风还得赶场。
“好——你快去看看,别让你母亲太责怪她,你多护着她。”太奶奶不方便出面,毕竟是婆婆在管教媳妇的场合,身为长辈,顶多私底下为曾孙媳说两句话。
***
接近正午,艳阳高照,辛家的主屋二楼传出哭声——
“呜呜呜……呜……”
“你还有脸哭!太奶奶近百岁的老人家,你叫她去帮你剪花,你有没有脑袋!”
“呜呜……妈……”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种不孝媳妇,如此违逆天理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呜……对不起,妈……”
“你把老人家带到田里去,还故意不接电话,你是不是打算气死我——”
“妈,我的电话……”
叩叩……
辛雅风推门进来,他在门外就听见母亲的骂声和苦薏的哭哭啼啼。
“妈,听说您受伤了,您不要紧吧?”他踏进房门,面对房里的情景怔了一下,才走到床边。
“你瞧瞧我这个样子,像不要紧吗?”见儿子回来,辛母怒意更盛,让儿子看看她裹着纱布的手和脚,气到声音又飙高。
“怎么会伤成这样?”辛雅风察言观色,看母亲还是跟平常一样气焰高张,倒是让他放心许多。反观苦薏……
本以为她跪在床边只是做做样子,低头却见她哭红了双眼,是真哭了?
苦薏住进辛家这段时间,独力面对辛家的长辈各种刁难和不合理的要求,她不曾求助辛雅风,经常都是她把事情处理完才找他清理内心的垃圾。
她始终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无畏态度,辛雅风还不曾见她掉过一滴眼泪。眼前,苦薏吸着鼻子,哭肿双眼的模样,一时之间让辛雅风不知所措——
“呜呜……我看妈跌倒,鞋跟陷进土里,我自告奋勇把她背起来……呜呜……妈看起来很瘦,没想到……”
“没想到我很重吗?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自量力、多管闲事,你还敢怪到我头上来!”她自己不小心绊倒没什么事,却被这个多事的媳妇一肩扛起来摔了个四脚朝天,摔出一身伤来。
“呜呜……妈,你本来就很痩,只是你伸展台模特儿的高度跟我这种小个子比起来确实是比较重啊,像你这种纤细高姚的美人身段根本就不了解我这种小矮子的心情,呜呜……”苦薏说着、说着,又把她的内心话给说出来了,她对高姚美人向来是忌妒又羡慕,而她婆婆就是这类型的高姚美人。
“你……你又鸡同鸭讲,我真是被你气死!”女人不管到几岁,爱美的习性是不会改变的,被媳妇拐着弯吹捧,哪一个婆婆不爱听。
苦薏见两人有交集了,赶紧爬到婆婆身边,拉着婆婆的衣角。
“呜……妈,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是因为我的手机故障,铃声经常不会响,我给你另一支号码,以后你要找我,就打我的合伙人的电话,我大部分时间都跟他在一起工作,如果没在一起,他也会通知我,以后你就不会找不到我了。”
再怎么说,两人身分证配偶栏上互填对方的名字,辛雅风站在苦薏身后——听到要找她,还得打其他男人的电话,当场脸拉下来。
苦薏背后没长眼睛,她现在只顾着安抚受伤的婆婆,红着一双眼睛,抹去眼泪殷勤说道:“妈,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家里有厨子,你不要再给我生事了!”辛母不领情,向儿子告状,“辛雅风,我这个伤就算了,我无法容忍的是她无礼的行为!我们这个家里,哪怕是一杯茶水都帮太奶奶倒得好好的,谁敢让太奶奶动一根手指?本来我是想给她机会,才让她陪太奶奶聊天走动,她竟然用一部农用三轮车载太奶奶出去,还让太奶奶下田帮她干活!像这样目无尊长的女生,我没有办法当成儿媳妇看待!趁你们的婚事还没曝光,你赶快处理掉,不然我就请太爷爷出面了!”
辛雅风还没说话,苦薏已经抢先一步抗议。
“妈——我跟阿风结婚都还不到四个月,这么快又到户政事务所办离婚,人家要是
问起来,我只好说是我婆婆看我不顺眼,不肯多给新手媳妇一点学习的时间,强行拆散有情人,那以后……谁还敢嫁给你儿子?”
“你……我这身伤是拜谁所赐!你还敢说这种话!”
“妈,害你受伤我很难过,听你还有力气骂我,我就放心多了。”苦薏仰着一张健康肤色的小脸对婆婆露出赖皮的笑容,顺势撒娇道..“妈,您多给我一点时间,再多教教我,就算要让我离开阿风,您也得让我心服口服嘛……是不是?”
辛母一怔,瞪着她的笑颜,伸手很难打笑脸人……加上,辛雅风站在苦薏身后,虽然没有帮苦薏说话,但他正用一双眼神、一副态度在背后默默支持着苦薏。
儿子曾几何时正眼瞧过一个女孩子了?而且还是一个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女生!身为辛雅风的母亲,她已经嗅出儿子的不寻常,恐怕她再多加责备苦薏一句,对苦薏只有加分的效果。
辛母听说两个年轻人是为了土地去办登记,根本没有共结连理,牵手到老的打算,但是太爷爷亲口答应让苦薏留下来,她也没有办法。
虽然辛家太爷爷应该是有他的想法,但身为母亲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耗掉三年时光,所以联合奶奶恶整苦薏,让她受不了自动卷铺盖走人。
辛母没料到,奶奶和苦薏处得愈来愈开心,最近两人已经像朋友,奶奶甚至还帮苦薏说起话来。
她也不是会欺负媳妇的人,只是希望一场闹剧赶快结束,让她优秀的儿子找到更好的对象,了却她一桩心事。
“妈,苦薏她……”已经跪了很久,先让她起来再说。辛雅风才打开嘴巴,话还没说完,苦薏独立自主的本性就展现出来了。
“妈,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跪得脚好酸,膝盖好痛,让我起来好不好?”苦薏一张苦瓜脸,两手摸着膝盖。
“我叫你跪了吗?”辛母眼下无法把苦薏赶出去,懒得再发脾气了,“辛雅风,把你的好媳妇带出去,看见她我就烦!”
“妈,您好好休息。”辛雅风伸手把苦薏拉起来。
苦薏跪到脚麻,攀着辛雅风的手臂,咬着嘴唇,始终没看他一眼。
两人走出主屋就分成两路,背对背,各自回自己的住处去。
辛雅风走到——半,回头才发现她没跟上来……
***
每次一有事情就像只苍蝇缠着他,绕着他噏嗡叫个不停,直到她甘愿为止。
这回又哭又跪,被他母亲骂得那么惨,她怎么一声不吭了?
辛雅风把门一推,踏进蘑菇屋来——
地板上,扔了一双袖套,苦薏在脱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她从腰际掀起棉衫正准备从头顶拉下来,里头,只穿着黑色胸罩……
“咳咳!”辛雅风迅速转开眼睛,但是他有如摄影机般的眼球已经摄下撩人的一幕,自动归档存入记忆中……纤细的腰身,细致的肌肤,浑圆的胸部,还有——垂在乳沟之间的菊花坠子,冷却了他眼里的热度。
苦薏听见声音,脱到一半的衣服赶紧又穿回去,看见是绅士辛雅风,她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原来是你……我刚才走神,没听到声音,你有敲门吗?”她只是随口问问,人家可是辛雅风呢。
“……你没事吧?”辛雅风也是人,也有一时忘记敲门的时候,他面色薄红,避重就轻反问她,缓缓把移开的视线转回来。
“我有什么事?”苦薏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辛雅风叹了口气,向她走过来。
苦薏见他抬起手,那只手朝她的脸伸过来,她打着问号的焦距跟随他的手往上仰,冰山王子的手掌心朝她的头顶接近——
“干么?”苦薏立马两只手刀阻挡!
她闯了祸,以为冰山王子终于也失控气到要敲她的头……
辛雅风拉下她的手,掌心贴上她的额头,又用手背贴她的脸颊。
“你……我又没发烧。”脸红红,小人之心难为情。
辛雅风似乎还是不放心,把她从上到下看一遍,发现她长裤上左小腿到膝盖沾了特别多的泥土,他低下身体拉起她左腿的裤管查看。
“喂,你干么……你以为我藏着伤口不讲吗?”辛雅风王子竟然弯下膝盖蹲跪在她的面前,苦薏被他卷起裤管时,心跳突然加快,双颊烧了起来。
“既然你没事,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辛雅风看她除了眼眶红和跪红的膝盖,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才帮她拉下裤管,站起身来。
冰山王子突来温暖的举动,熨烫得她心口暖烘烘,苦薏看着辛雅风,忍不住皱眉页……
“不然呢,我应该兴高采烈欢呼我把婆婆撂倒了?害一个老人家受伤下不了床,我又不是没心没肺、不知反省的人。”苦薏的难过是真的,内心愧疚让她没脸见辛雅风。
“你只是无心之过,不要自责。刚才我去探望太奶奶,她老人家说今天玩得很开心。”辛雅风看她环抱双手,绷着一张脸别开眼睛,想起刚才的情况,他问道:“……还是你怪我,刚才在母亲面前没为你说话?”
“婆婆在气头上,你还袒护我,只会害我被骂得更惨,这点道理我还懂——我怪你做什么。”
辛雅风眼底生热,望着她的明事理点了点头,“那么……你为什么又突然一脸不高兴,你不是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因为辛雅风你这样实在很犯规。”苦薏想了想,老实话跟他讲,“我们的婚姻仅仅是一场交易,你对我没有任何义务——我是害你母亲受伤的人,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而你没有责备我,反过来关心我,你这种行为搞得我一颗少女心胡乱跳。”
苦薏摇摇头,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臂好心提醒他,“辛雅风,你可是你死党东方潦口中‘动静皆风景’的大帅哥,而且他还把你列为‘国家风景保护区’的级别,所以你在纸上妻子我面前要更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