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门再打开,兰蔺走出来,换上的是上回差点吓死他另外四个兄弟的天下第一大丑脸,眼睛少了一个、鼻子严重歪斜、眉毛一高一低,水绿见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清楚主子肯出来就没事。
“这样应该更丑了吧?”他恨得牙痒痒地问。
“兰主子,水绿说了,不管如何,您在水绿心中永远是最好看的!您别气水绿了,因为水绿以为主子爱听有人说您丑,才会想让您开心的嘛!”
“不准哭。”他低喝。
水绿随即把欲夺眶的泪水又收回,双手像是在毁尸灭迹的用力抹着眼睛,装作没事样。“水绿没哭,您别生水绿的气。”
原来如此,听见实情,他觉得好过许多,而且又发现到原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水绿的情绪后,嘴角的笑容不自觉泛大,心头也喜孜孜的。“我好看吗?”
“兰主子最最最最好看了。”保证真心,全无虚假,半点谄媚都没有添加。
她真的愈来愈不了解她主子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怪哉。
*
原本兰蔺便打算上曾府去问有关水绿爹娘的事,水绿却说要先去祭拜曾老爷子,因为今天是他的忌日。
兰蔺拿下了丑面皮,他是不怕吓到活人,只是不想让水绿敬重的人吓到。
水绿也没想到会在曾老爷子的墓前看见曾善良。
“水绿,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爷爷对你的恩惠,你总是会回来的。”瞥见站在水绿身后的男子,曾善良小心谨慎的说道。
“善良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除了自己以外,其它人都只会在清明这日前来祭拜而已。
“躺在这里的是我爷爷,今日又是他老人家去世后第五年的忌日,我身为长孙,当然要过来了。”就是清楚水绿对爷爷的忠心,因此他算准今天肯定能等到水绿,只是没料到她身边还有个男人陪同。
善梅不是说水绿是被一个很丑的男人买下,怎这趟回来却带了另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人?
“绿儿,这位是?”
“我的主……”
“夫婿,我是绿儿的夫婿兰蔺。绿儿,不帮为夫介绍一下吗?”凉凉的嗓音透着一股不快。
怎么又变夫婿了?罢了,兰主子这么说必定有其道理。“这位是曾老爷子的孙子曾善良少爷,上次您没见到。”
真善良?!在那双充满贪婪与欲望的眼底,他找不到一丝善良,到底是谁取的烂名字,真是污蔑了这两个字。
薄唇轻扬算是回复,如此的人,他才不想打交道,不过来得正巧。“曾少爷,正巧你来了,就省得我们还要上曾府一趟。我问你,水绿从小就在你们府上生活,你可知她的父母是谁?”
“我不清楚。”区区一个下人,他何必知情。
“那好,绿儿,我们走吧!”他相信还有其它地方可以找到答案,也懒得与这男人周旋,牵起水绿的手,准备离开。
让他们离开,这可不成,明晚就是要公布爷爷遗嘱的事情,守着爷爷遗嘱的人说,必须连水绿也到场,否则遗嘱不得公布,因此他怎么都得带水绿回去。
曾善良一拧眉,急忙喊道:“且慢!兰公子,关于水绿的事我是不甚知情,但水绿是爷爷带回来的,府上有许多跟着爷爷的仆人,或许他们略知一二,不如两位今晚就随我回府,水绿也算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对我来说就好比妹妹,上回她跟你走了,我没来得及阻止,这回就让我好生招待吧!”
这两兄妹果真一个样,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都说待水绿如同亲妹妹,去骗鬼吧!
“非今天不可吗?我与绿儿还有点事呢!”瞥见曾善良一副着急非带回水绿不可的模样,他故意试探.
“不行!”察觉自己口气太过强硬,曾善良连忙改口。“呃……我是说今日刚好也是爷爷的忌日,我相信水绿应该也想回到旧地吧?爷爷的物品我们一直都完善保护着,水绿,难道你不想回家一趟?”
心想兰蔺这男人不好对付,他改而从比较善良的水绿下手,怎么说至少都要等遗嘱公布,明晚以后,她要上哪,他才懒得管呢!
“绿儿,你想回去吗?”
水绿抬眸凝视兰蔺,默默无言。她很想,不过也感觉得出兰主子似乎不太喜欢曾善良,对于能不能回去,她也不敢提。
兰蔺看穿她的心思,遂而摸摸她的头。“傻瓜,想回去就说啊!为夫岂会不答应。曾少爷,绿儿想回去看看,就请带路。”
眼见目的达成,曾善良放心了。;明两位跟我来。”
兰蔺牵起水绿的手,与前头的曾善良刻意保持一小段距离,好似也知道兰蔺是想保持距离,曾善良也没特意等他们,只是放慢了步伐。
水绿偷偷地问:“兰主子,我什么时候又变成您的娘子了?”
兰蔺加重了手掌的力道。嗯,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还挺适合他的嘛!“我一开始跟曾善梅说打算娶一个娘子啊!”
她露出更不解的表情。“可兰主子,您后来不是要水绿唤您主子吗?”
翻旧帐啦?兰蔺端着和善的笑容回答,“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兰蔺的妻子,我唤你绿儿,你要喊我一声‘兰’或是‘夫婿’,也别再对我加敬称。为了早点习惯,你现在可以先选一个喊给我听听,让我选选哪个比较顺耳。”
啥?不知不觉中,她又变成兰主子的妻子了,是什么时候改变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没?
要喊“兰”或是“夫婿”,怎么想都像是很亲昵的感觉,这样好吗?
王子到底在想什么?他是主、她是仆,应该要守着分际才是。
“快啊!绿儿。”语调中藏着些欢喜与柔情,他等不及地催促着。
最后在兰蔺的催促下,翦翦秋水抬起,先是轻轻唤了声“夫婿”,她的颊就已经如同春桃般粉嫩,紧接着又唤了声“兰”,这下水绿已经不敢抬头了。
脸,烫得很。
兰蔺听了很顺耳,他个人是比较喜欢单一个宇,可看在水绿单喊他的名脸蛋就红到不行,还是留在私下吧!“以后在旁人面前喊我夫婿,私底下无人的时候记得要喊我声兰,绿儿,懂吗?”
“是,夫婿。”怯怯地再喊,附近有人走动,因此不算是私底下吧!
怎么办?光是喊他夫婿,她的心儿就怦怦直跳不停,是以往她从不曾遇过的情况,她完全不知怎会如此,莫非是病了?
*
曾善良将雨人带回,等着遗嘱的众人纷纷安心,只除了最惊讶的曾善梅。
“大哥,那男人是谁,怎么会跟来?”她不是让水绿跟了一个丑到不行的男人走吗?怎么这趟回来却带回了个一身贵气的翩翩公子,真是羡煞她了,怎么她就没这好运。
“她的夫婿,自称兰蔺,不太好对付。”
明明是把水绿嫁给一个丑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可恶。
比起水绿,她才是千金大小姐,所有好的事情应该都发生在她身上,怎么会轮到一个小小丫鬟,她真不甘心。
“可恶,水绿怎么有这种好运。”跺跺脚,曾善梅显然无法接受这结局。
曾善良现在只担心遗嘱的事情,因此便要曾善梅暂缓。“就算你想把人抢来,也得等到遗嘱公布完毕知道吗?可别忘了水绿也得在场的,万一你惹怒水绿,让她明晚之前提早离开,到时可别怪其它人责骂你。”
“知道啦,,”也许是知晓自己大概也分不到财产,因此曾善梅也没将曾善良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她已经满脑子想着该怎么抢走兰蔺了。
千金小姐与小丫鬟,她相信男人是有眼光知道该挑谁的,哼!就不信她会输给水绿。
命人将水绿支开,曾善梅特意打扮,莲步轻踩,来到兰蔺身旁。“兰公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呢?”
水绿被几个丫鬟拖去,说是曾夫人找她有事,只好让他一个人等着,等水绿等得无聊,他索性托着下颚,摆出了厌烦的表情。
一见曾善梅有备而来,他立刻知道水绿是故意被人支开的。“你不是很清楚是你娘派人将她带走的吗?”他故意调侃地问。
神色一僵,仍旧无损曾善梅的精心打扮。“我怎会知道呢!兰公子,我可以坐下吗?”
“请啊!这是你家的椅子,想坐就坐,不必问我这个外人。”胆敢任意遣走他的绿儿,他是不会给好脸色的。
二度碰了根软钉子,为了将来、为了赌口气、为了拥有好看的夫婿,曾善梅拼命忍耐,撩起裙摆入座。“敢问兰公子是如何与水绿认识呢?”
锐利的眸子一瞥,兰蔺勾了唇。“曾小姐的记忆力跟老年人真是有得比哪,不正是你促成我与绿儿的这段好姻缘吗?”
她促成的?!
怎么她一点印象也,等等……她想起来了,她是把水绿嫁出去没错,但那可是个大丑男,怎会是眼前这位俊美的公子?
难道……曾善梅上下打量兰蔺,一脸惋惜油然而生。“公子的脸医治好了?”如果是,自己就真的是太愚蠢,居然主动把好对象给拱手出让,可恶可恶哪!
薄唇掀了掀,等着看曾善梅更懊悔的表情。“托曾小姐的福。”
还真是如此,太可恨了。置在桌下的手,不禁绞着裙子。
“而且还让我觅得一位好妻子,你说得没错,水绿真的是个难能可贵的妻子,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我十分满意。”笑容还笑得格外刺目。
有钱又长相俊美,看起来又温文儒雅,简直就是为了她曾善梅而存在,如此佳婿怎可放弃。“不知兰公子是否对善梅还有一丝喜欢呢?”
欲语还羞的笑容曾经迷倒镇上数十名男子的心。“因为其实我对你也是……”说到这里故意打住,就是想吊吊兰蔺的胃口
兰蔺假意地叹。“唉!就怕委屈了曾小姐。”
有希望!
曾善梅连忙丢开女性的矜持说道:“不,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反正有先来后到,即使要我当第二,我也甘之如饴哪!”
反正只要一等她进了门,还会怕没法子逼得水绿自动退让吗?眼下就是要让兰蔺先设法娶她入门。“若你怕水绿反对的话,由我来劝她,我俩情同姐妹,共幸一夫也能传为佳话。”
“曾小姐可真有心呢!不过我脸的病……其实尚未根除呢!”人啊!真是既贪且婪,想来还是绿儿可爱多了。
“尚未根除?”嘴上的笑稍稍缩回几分。“怎么可能?如今你的脸实在看不出半点异样,确定还没好?”
阴冷的目光直瞪着曾善梅,声音多了几许粗哑,脸庞似是扭曲了起来。“月有阴晴圆缺,曾小姐应该清楚吧?正如我的容貌也是会有阴晴圆缺之变化,可能是年轻时误食了毒药,迟迟根除不了,才导致如今的状况,今天是望月,望月的前后,我就会恢复如昔的长相,但之后会一日比一日丑上几分,最后在眉月那日子前后,就是丑到至极,上回相见还没到眉月呢,曾小姐,你想看吗?”
“我、我……”什么?他的脸还会随着月亮而改变,上回看到的还不是最丑的,天!她一点都不想看。
“如果曾小姐也对我有情,应该能容忍我的丑貌吧?”他的身体故意往前一倾。
美丽无瑕的脸庞搭配邪气的笑容,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曾善梅一听,身子不由地颤抖着,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张完美的脸庞在眉月之日会变得何等的丑。
“不、不了……”
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最丑的模样,现在她只想拔腿就跑。“我突然想起娘亲已帮我订下一门亲事,年底就要完婚,我与兰公子恐怕今生无缘了。”来生也别来纠缠。
兰蔺立刻摆出惋惜的表情。“这样啊!那我也不会强逼曾小姐,看来我们是有缘无分。”
最好是有缘无分。“那、那我先离开了。”比起来时的轻声慢步,曾善梅离去的时候脚步就特别的仓皇,犹如逃命一般。
盯着她的背影,兰蔺只觉得愚蠢至极,一抹不屑的讽笑自他嘴边绽放,曾府愈来愈无聊了,最多再待一天,他便想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