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车里陷入一阵沉默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马儿嘶鸣声,接着马车突然失控地横冲直撞,吓得韩晴儿和小春不禁惊呼出声。
“怎么了?”小春惊叫地问。
负责驾车的马夫语气焦急地嚷道:“我也不知道!马儿好像不小心踩到了陷阱,伤了蹄子,突然间就发狂了,我控制不了它……天哪!前面是山崖呀!姑娘们快……快跳出来!”
眼看情况无法挽回,马夫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松开缰绳,咬牙朝一旁跳下马车,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跳出来?
韩晴儿和小春互望一眼,脸色都同样的苍白。
“晴儿姊,怎么办?我不敢跳呀!”小春哭嚷道。
韩晴儿鼓起勇气掀开帘子,就见发狂的马儿拖着整辆马车往前冲去,而前方就是山崖!老天!就算现在要跳,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小春也看见了这吓人的景象,吓得发出恐惧的尖叫。“啊啊啊——”
在尖叫声中,来不及跳出的两个人,就这样随着失控的马车冲出了山崖,狠狠地坠落!
“不!不~”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猛地响起。
段震青怎么也想不到,当他追来时,会看见这令他心碎的画面!
刚才他远远看见了马车,以为自己来得及阻止一切,不料却见那辆马车突然失控,朝山崖的方向冲去。
他看见马夫跳下了马车,那么车里的晴儿呢?
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捧下山崖,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成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只是一场可怕的恶梦吧?段震青跳下马,赶到山崖边往下看,就见底下是看不见尽头的杂乱树林,而马车早已失去踪影。
“晴儿……晴儿……不——”他失控崩溃地大吼。
天哪!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地对待晴儿?
她是那么的美好善良,为什么却……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心魂,整个人跪倒在山崖边,悲痛得不能自己。
段氏夫妇追上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令他们心惊胆跳的一幕。
杨风仪吓白了脸,以为儿子一时想不开,要跳下山崖寻短,连忙奔上前去,紧紧捉住儿子的手臂。
段建鸿瞥见倒在一旁伤重吐血的马夫,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负责送晴儿上尼姑庵的吗?”
马夫抚着剧痛的胸口,虚弱地说道:“刚才马儿突然发狂,我……我控制不了,只来得及跳下马车……而那辆马车却……却冲下了山崖……”
“什么?那……晴儿她……”
“她和小春还在车里……来、来不及跳出来……”
“不!你胡说!这不是真的!”段震青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冲到马夫身边,神情激动地嚷道:“晴儿没有在车里,对不对?她其实也已经跳下马车了,对不对?对不对?你说呀!”
“震青,你先冷静一点。”段建鸿试图安抚儿子的情绪。
“要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得下来?”段震青咬牙怒吼,眼中布满血丝。
那辆载着晴儿的马车,就在他的眼前坠落山崖,叫他如何能冷静?
“晴儿她不会死的,她一定不会死的!”他神情狂乱地说道:“我看山崖下有很多林木,说不定能缓住马车坠落的速度,说不定晴儿她……晴儿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
见儿子这一副失心发狂的模样,杨凤仪总算是彻底后悔了。她实在不该硬是要促成段、陆两家的婚事,这下可好了,不但晴儿赔上了一条命,儿子也痛苦得几乎要崩溃,至于明珠……那个无辜的孩子肯定也正面临着极度难堪的场面。
可是现在后悔,却什么也无法挽回了,该怎么办才好?
她焦急地望向段建鸿,六神无主的她,现在也只能仰仗夫君拿主意了。
“你们,把少爷架回去!”段建鸿当机立断地对随后赶来的仆从们说道。
“不!放开我!我要去找晴儿!”段震青激动地挣扎着,无奈一人的力气敌不过五、六人的连手压制。
“震青,我会派人去找睛儿的,你现在先回去等消息。”
“不!我不要等!我也要去找晴儿!”
“你给我乖乖回去!”段建鸿沉下脸叱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让你去找?只怕你自己一个不小心,也要发生意外!”
“是啊!震青,你就先回去吧!”杨凤仪也赶紧劝道:“晴儿当年被丢弃在湖边,本来肯定活不下去了,却碰上了咱们,很显然她不是短命之人,这次肯定也能够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
“你娘说得没错,或许晴儿福大命大没有死。你就先回去吧,爹娘答应你。若是晴儿没死,就让你们成亲,行了吧?”段建鸿叹道。
经过今日这场混乱,段、陆两家的婚事肯定是结不成了。虽然这么一来很对不起明珠,但似乎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希望明珠能够明白,与其嫁给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男人,解除婚约才是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
“你们几个,快护送少爷回去:在找回晴儿之前,给我好生守着少爷,不许他出段家一步!听见没有?”段建鸿命令道。
“是!”
几个仆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连手将一心想要亲自去找韩晴儿的段震青给“护送”回去。
段震青一动也不动地瞪着搁在桌上的东西,他那震惊的神情,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物品。
那是一支玉替,却断得只剩下半截。
他缓缓地、僵硬地伸手抓起那支断替,多希望这不是真的。
可惜的是,他认得这玉簪,因为这是他亲自为晴儿挑选的生辰礼物,当时还是他亲手为她插上的!
他激动地握紧断簪,尖锐的一端剌入掌心,渗出了鲜血,但是那疼痛却丝毫比不上他胸口的痛楚。
“你们的意思是……睛儿死了?”他嗓音沙哑地问。
他抬起头,环顾伫立在他眼前的几个人——他爹娘、总管韩雄,甚至连明珠表妹也一起来了。他的目光游移在每个人的脸上,多么希望他们可以告诉他,这不是事实,其实晴儿还活得好好的。
此时此刻,他宁可她已经去尼姑庵落发为尼,也不要她香消玉殒……
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残酷了……
段建鸿叹了口气,说道:“震青,爹知道你一定很难接受,但是晴儿她……她真的已经死了……”
“不!不!我不相信!”段震青怒吼。
“那是睛儿的玉簪,你该认得的呀!”杨凤仪叹道。
“光凭断掉的玉簪,怎么能确定晴儿已经死了呢?说不定这玉簪只是从她的发上掉落摔断了……她人呢?她人在哪里?”
听见他的追问,众人的表情又更沉痛了几分,总管韩雄也忍不住难过得老泪纵横,心疼女儿悲惨的遭遇。
“少爷……当我们找到晴儿乘坐的那辆马车时,马车已经……已经烧成了灰烬呀……”韩雄泪流满面地说。
“什么?这怎么会……”段震青惊愕地瞪着韩雄,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是真的……估计是山下附近的农家正好有人在焚烧枯草,而马车就碰巧摔在火堆里,所以当我们找到的时候,马车早已烧毁,而车上……”
“车上没有人,对吧?”段震青神情激动地追问。
殴建鸿沉痛地叹了口气,摇头接着说道:“在烧毁的那辆马车附近,发现了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而这支断簪就是从那附近捡回来的。除了晴儿和小春之外,还会有谁呢?”
听见尸首被烧得“面目全非”,段震青的心都要碎了。
难道……难道晴儿真的已经香消玉殒了?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一定是不愿意让我娶晴儿,所以联合起来骗我的,对不对?其实晴儿没死,对不对?”
韩雄伤心地拭泪,哽咽地说:“少爷,晴儿那苦命的孩子是真的已经-…”已经死了……老爷和夫人已经派人将尸首运了回来,也已经厚葬了……”
段震青瞪着韩雄,他那一脸沉痛哀戚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不会有人狠心地咒自个儿的女儿死的。
这么说来,晴儿她真的……已经死了?
段震青闭上眼,感觉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成冰。
见他那一脸震惊痛楚的模样,别说是段氏夫妇和韩雄看了不忍,就连一旁的陆明珠也不禁难过地落下泪。
大婚那日,当她板段震青当众撇下时,曾感到难堪、愤怒,也一度无法接受,但是在得知段震青和韩晴儿之间深厚真挚的感情之后,她的心里不禁同情起韩晴儿来。
毕竟同样是女人,她能体会韩晴儿心里的绝望与悲痛。
倘若段震青对自己有一分情意,那她肯定无法放手,也肯定不愿意退让的,但是在知道段震青的心里只有韩晴儿一个人之后,她反而庆幸自己并没右真的和段震青拜堂完婚。
毕竟,被当众抛下的难堪只会持续个一阵子,但若真的嫁给一辈子也不可能爱上自己的男人,那赔上的可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可惜的是,她虽有意退让成全,韩晴儿却已……
陆明珠幽幽地叹了口气。同情地望着段震青。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痛,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震青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她柔声劝道。
段震青咬了咬牙,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哑声问道:“晴儿呢?她……在哪儿?我要……我要见她……”
“晴儿已经入土为安了。”杨风仪答道。
“带我去,带我去她的坟前……”
在段震青的坚持下,一行人来到了韩晴儿的坟前。香消玉殒的可怜人儿才刚埋葬,连碑文都还来不及刻。
当殴震青亲眼看见那坯黄土时,剧烈的痛楚宛如威力强大的火药,在他的心上狠狠炸出了个大洞,痛得让他几乎快不能呼息了。
“晴儿……晴儿……”
他深情地唤着她的名字,眼眶泛着泪光。纵使他再不愿意接受残酷的事实,似乎也不能挽回些什么了。
“晴儿的墓碑……帮我刻上——‘爱妻韩晴儿之墓’。”他沉痛地说道。
“少爷,这……”韩雄对他的决定感到欣慰与感动,虽然晴儿已死,但少爷真的自始至终都是深爱着她的。
不过,兹事体大,他不能擅自决定,只好请示地望向老爷和夫人。
“就依震青的意思吧!”段建鸿叹道。
对于韩晴儿,他们夫妇俩的心里是愧疚的,毕竟若不是他们执意不让儿子娶她为妻,她也不会死了。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这是人生残酷的一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