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它跑进山壁里了,我们跟进去……」单九净身形小,一钻就钻进容一人通过的山壁裂缝。
「小九,慢点,不要乱钻……」见状,皇甫天绝脸色微变,怕单九净遇到危险也往裂缝处侧身而入。
山壁裂缝很长,很像人家常说的一线天,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快半时辰还不见出口,白狐也一无所获。
「皇甫哥哥,脚酸。」
「我背你。」
「好。」
皇甫天绝背着单九净又往前走了约半时辰,一阵兽吼声从前头传来,听起来像是豹。
都走到这里了,不去看个分晓很不甘心,两人互视一眼,决定走到底,他们都有点小倔气,尤其皇甫天绝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
又走了片刻,单九净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皇甫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好像不冷了,有一阵浓郁的花香味飘来。」
「我也闻到了……这季节哪来的鲜花?」
循着香味走出裂缝,迎面而来的翠绿叫两人一怔。
站在高处的两人往下看,清楚地看见底下是两座相连的山谷,一大一小状似葫芦,大的山谷中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湖的四周是平坦的土地,长着长草和低矮灌木。
湖泊有条小支流流向小的山谷,在低洼处形成一个小水塘,约湖泊的十分之一大,但是巨石林立,崎堰不平,唯有动物能在其间行走,以人来说十分困难。
更难得是谷中毫无冬天的景致,山谷之中像四、五月的天气,不冷也不热,死紫嫣红的野花随处可见,无数的蜂蝶在两个山谷中来回采蜜,数不尽的兽群低头吃草和饮水。
「皇甫哥哥,我可以买下这里吗?」太美了,还有无限的生机,以及她梦寐以求的宽阔土地。
皇甫天绝看着辽阔的谷底,眼神阴暗不明,「这儿隶属雁归山地界,山那边是迦罗国,此山为两国界山。」
「不能要吗?」她小脸皱得好像吃到黄连,恍若别人挖了她的心,叫人一看心生不忍。
「不是不能要,而是我得回京向皇上禀明,过了明路,日后才不会有闲言,将你以奸细论处。」
「哇!太好了,是我的了,我要命名为葫芦谷,大的叫日谷,小的是月谷……」
*
西北的冬天冷吗?
有了银子可赚的单九净一点也不冷了,每天穿着羊毛制的内衫和及膝羊毛长袜、羊毛围脖、羊毛帽、羊皮靴子,披着兔皮披风,乐呵呵的往外跑。
她在忙什么呢!
第一是买地盖作坊,大量收购别人不要的羊毛,因为时不时的下几场雪,羊毛洗净后无法曝晒,只好堆积在库房里,等开春后再一起处理,省得让人发觉羊毛的用途。
另外,她也制作了绵羊油,只是绵羊油取自羊毛,因此也无法大量制造,更要等到年后了,如今只有少数人手上才有。
第二是葫芦谷的改造,为了避免过度破坏生态,她只在湖边选了一个范围,请皇甫天绝的府兵开荒,并且设置一些防御设施,以免动物闯入。
单九净想得久远,把这里当成粮食基地,凡事有备无患,做好万全准备可免后顾之忧。
湖里的水是灌溉用水,来自地下涌泉,既然之前能供给谷里动植物用,那么用来浇灌也不致枯竭。在开垦的过程中,府兵也发现不少可用的药草和果树,甚至有十来棵蓦茑的茶树,单九净便将成熟的药草采下请人炮制成药,果树移植到山坡上,另外在半山腰开辟出一块梯田,剪下枝条先做插枝,看能不能存活,母树便种在梯田上,来年便能采摘。
五百府兵二月中旬就要返京了,单九净把握这最后一点时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她不知上哪买来大量的种子,让府兵们进行育苗,在种子育苗期间刚好可以在她挑出来较为平坦的区域盖几间屋子,等府兵走了之后她就能买人来顾田,完美衔接上,没有漏缝。
等忙到过年前,看到瘦了一圈的五百府兵,皇甫天绝气得要追打良心被狗啃了的单九净,皇上亲自拨了三千府兵给卫国公府,这些是他特意带出来的精卫,领队的魏教头是四品带刀侍卫,其他人最少也有七品官阶,可是到了单九净手底下却成了无所不做的杂工,叫他如何不气恼?
单九净尴尬道:「皇……皇甫哥哥,你别气了,大过年我们吃点好的,你看我对府兵哥哥们也很不错,有鱼、有肉,还有暖棚蔬果,等高粱收成,我就用高梁酿成酒,一人一大罅酒,包管他们喝了直呼过瘾。」
「鱼是湖里捞的,肉是谷里打的,暖棚蔬菜的棚子是他们搭的,你做了什么,还有你说要送酒,我们国公府少口酒喝吗?」看把他们累的,回京后他都不晓得怎么交代。
听出话中的怨气,单九净更加心虚了,「好嘛!是我错了,要不我在边关一年,年年给你送酒总成了吧!若有好东西也添你一份,皇甫哥哥对我的照顾我谨记在心,逢年过节我给你烧纸钱……」
「烧纸钱?」他脸色一黑。
单九净干笑地一咬唇,「我说太快了,是给你立长生牌,时时三炷香添福添寿,祈求上天让你心想事成。」
「小九儿,你这张嘴还真是伶俐呀!能把黑说成白,能糊弄别人替你卖命,让我好想把它缝起来。」这是个小妖孽,能言善道,不知糊弄过他几回。
「皇甫哥哥,我的嘴巴不能缝,缝了可就不能吃饭了,你瞧瞧我也瘦了。」她也不想当个没良心的人,可是事情一件一件的来,她只好借用现成的劳动力,一口气办好了才能歇口气,她也累瘦了。
「长本事了,还顶嘴。」皇甫天绝冷冷睨了一眼,但瞧着那张没肉的小脸觉得似乎真的又小了一点。
「就是没本事才找尊大佛抱大腿。」她故意低下头,一副老实的样子,再偷偷由眼角瞧人。
「你……」皇甫天绝冷笑,倒是他的错了,不够神通广大,让人委屈上了。
饭桌边,一直安静的单七鹤忍不住开口,「够了,皇甫,你会不会太瞧得起我家小九,说得好像她故意占你们便宜一样。她才十岁,做人做事方面难免有疏漏,以前爹娘还在时她根本不用操这份心……」是他这个当大哥的无能。
是滴、是滴,我还小,果然是亲哥,一心护着。
单九净配合的直点头,不时露出讨好的笑脸,表示她知道错了,日后一定改,看在她年幼无知的分上消消气,笑口常开寿百岁。
「我十岁时已赢皇上二十盘棋。」
棋品差的皇上气到掀棋盘,大骂皇甫天绝不知进退,也不知让让一国之君。
当时他回道:「忠君太难,逢迎违心,所以草民不入仕途,皇上多活几年,忠臣肯定比您早死,您得以龙气压住满朝的邪魔妖气。」
皇上被那句「不入仕途」给震住了,久久不能回神,等他想要开口骂人时,人早走远了,唯独他气得脸都绿了,口中不断发着牢骚。
皇甫家也就那几个人,臭小子不入朝为官谁帮他对付东方承那老匹夫?那老匹夫总借着两朝宰相之名逼他善待皇后。
堂堂帝王想睡哪个女人还由着人指手画脚吗?
偏偏东方承掌控一半朝廷势力,他当皇上还不如寻常百姓,身不由己。
单七鹤听出来他的意思是指年纪跟聪明才智没关系,说他妹妹就是那么奸诈,立刻反驳,「你以为谁跟你一样天纵奇才呀!我十岁时还在园子里找岫岫儿,打定主意斗死周太傅次子的铁将军。」
那时他逃课,对家传的武艺毫无兴趣,学武是为了打架不输,并未下苦心去学,可才几年光景,人事已非,现在他想学也没人会用心教他了。
单七鹤想起死去的父亲,手中的茶当酒直入喉头。
「皇甫哥哥,我很笨的。」单九净赶紧装傻,表情天真无邪得近乎蠢。
她现在实在不敢得罪皇甫天绝,绞尽脑汁要安抚住他,那些种苗还没移植呢!她得伏低做小,让人再帮上一帮。
葫芦谷的地势她勘察了好几回,终于有点进展。
她发现谷中有地热,而山顶长年低温,积雪十尺,或许是因为地热之故,才能在冬天还有这般郁郁葱葱的景象。
虽然目前她还不确定是否整年维持一定的温度,但由那旺盛生长的植物还有许多动物群聚的状况来看,气候应该是相当适宜栽种作物的。有这么好的环境,她可以考虑粮食作物一年两种,中间还可以轮作其他作物,维持地力。
前一世她住的小镇一年能种两季水稻,再往南边去还有一年三获,她对农事虽不如老农熟稔,可她男朋友家却是有种药草,药田旁还有一大片稻田,为了表现她的「贤慧」也去帮过几回忙,一忙就要忙上好几天。
他父母都是中医师,但人很好,非常有耐心地教她如何辨识药草,怎么种田,哪个季节做什么都解说到令人一听就明了。
郝爸爸、郝妈妈人如其姓的好,可惜她没有福气当他们的媳妇,两人送她的白玉观音项链还放在电脑桌旁,但她却再也戴不了了。
还有她的未婚夫……背了几十本中医药典才追上的帅中医,不知道要便宜谁了……
对于前一世,单九净还是有很多留恋、不舍和伤感,不过现在都一副萝莉样了,她也只能顺其自然。
皇甫天绝哼了声,「你要是笨,这世上就没有聪明人。」有时他也自觉不如她,小小的脑袋瓜子不晓得装了多少古怪的想法。
「那你气消了吗?」她小声的问。
「你说呢!」皇甫天绝反问。
单九净笑颜一展,露出八颗小白牙,「哥哥特意从军营赶回来陪我们过年,我们就好好庆祝新的一年。过了一年,长了一岁,过去的事要往后抛,不能回头,没有了这些拖累才能继续往前走。」
「哼!巧言令色。」喝了口酒,神色慵懒的皇甫天绝并未如表面表现出来的恼怒,他只是不喜单小九太看重葫芦谷那块地,不把他当回事,离他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心中莫名地越来越烦躁,只想发脾气。
「是巧言令色,我也就这根玲珑舌和貌美如花足以夸耀……」
「噗!」一口酒喷出。
「咳!咳!」一口茶梗住。
「你、你们是什么意思,一个喷酒,一个被茶水呛到,我单小九除了瘦了点,哪里不是个美人胚子。」柳眉杏目樊素口,小巧的瑶鼻,搭上巴掌大的小脸,谁敢说她难以入目。
皇甫天绝不给面子的笑了,「哈哈……就你这模样也好意思自称美人胚子,你不难为情吗?」好在还有一双好眼能见人,不然就该扯块布包脸,免得吓坏胆小的路人。
「小九,是哥哥不好,若哥哥早点回府,你也不会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单七鹤自责不己,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干疡模样?面目全非?你们白长了一双眼,不识美丑,等我长开了定让你们一个个把话吞回去。」不蒸馒头争口气,她一定要将流失的元气补回来,养出如花似玉的美貌。
「别勉强了,小九,看久了也就习惯了,脑中有物比容貌重要。」皇甫天绝不吝惜补刀。
「小九,哥哥不嫌弃,晚一点我还要回军营,你千万别想不开,哥过几天再回来看你。」他还要回营巡视,不能喝酒。
单九净心情坏透了,看着两张好看的俊颜,心里窝着火,先拿皇甫天绝开刀,「皇甫哥哥,过了年你就十六了。」
见她分明还在生气,却露出笑容,他浑身发毛。「什么意思?」
「不知道你这一回去,皇上会不会心血来潮为你指婚,要是被哪个公主看上了,下回碰面小九就要喊你一声驸马爷了。」让你笑我,诅咒你娶个女夜叉、刁蛮公主。闻言,他跳了起来,「单小九,你太恶毒了。」
单九净头一转,看向亲哥哥,「你不嫌弃我,我嫌弃你,带着一身汗的臭男人,你想娶得到老婆,难矣!」
单七鹤瞬间哭丧了脸,「小九……」别这么坏心呀!他还要为单家四房传宗接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