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上哪儿去?”雷腾霄沈声质问。
夜泉儿蹙起眉头想要瞪他,却发现已从马背上跃下的他,比她原先以为的还要挺拔高大。她必须仰着颈子,才能对上他的视线,而这会儿他不再逆着光,总算能让她瞧清楚他的模样。
原本她暗自以为,像他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大王应该是个满脸横肉的鲁男子,想不到他的外貌竟异常出色。
在那张刀凿似、轮廓分明的脸孔上,有着阳刚俊朗的五官,再加上他颀长伟岸的身形,让他整个人显得英挺不凡。
但,不论这男人的外貌再怎么俊朗出众,也改变不了他那宛如蛮子般毫不讲理的事实!
夜泉儿咬了咬唇,气恼地瞪着雷腾霄。
“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是偷儿!”
“偷儿怎么可能会自己承认?倘若不是心中有鬼,你又何必逃呢?”雷腾霄冷冷地提出质疑。
此刻他手中的长剑正架在她的颈子上,只消他将剑刃朝那纤细的脖子一抹,立刻便能取了她这条小命。
倘若换成了其他的姑娘,遇到这种状况,恐怕早就已经吓得泪眼汪汪,说不定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可瞧瞧她,在那张清丽脱俗的俏脸上,除了忿忿不平之外,根本没有半点惊慌与恐惧,如此不寻常的反应,教他如何不起疑心?
尽管那双眸子看起来纯净无害,尽管从她身上感觉不出半点阴险狡诈的气息,可他还是得谨慎一点,说不定她只不过是擅于伪装无辜罢了。
“我才不是要逃跑,我只是不想再继续争论下去而已。”夜泉儿无奈又懊恼地替自己辩驳。
真是的!这男人简直是有理说不清!
倘若不是师父曾经严厉地警告过她,绝对不能在人类的面前施展法术,否则很有可能会替自己惹来祸害,严重的话甚至会损及道行或是危及性命,那让她有所顾忌,否则她只消施个法术化为雀鸟飞走就行了,又何必在这里和他继续搅和下去?
“你究竟想怎么样?”她蹙眉问道。
雷腾霄想了想,说道:“你必须跟我回‘雷霆门’一趟,等我把一切仔细调查清楚再说。”
不论她再怎么宣称自己是无辜的,她的身上都有着太多疑点,他绝对不能随便放她走,而此处也不是个审问的好地点。
倘若她真的跟那个邪教有关,说不定等会儿就有同伙前来接应了。为了避免让她乘隙溜走,他最好还是先将她带回“雷霆门”再说。
“什么?我才不——”
夜泉儿的抗议还没有说完,雷腾霄就蓦地出手点住她的穴道,甚至还点住她的哑穴,不让她说话。
当夜泉儿像一只破布袋般被雷腾霄扛上马背时,忍不住在心里气呼呼地咒骂个不停。
可恶!可恶!真是气死人了!
尽管她可以轻易地解开被点住的穴道,但这么一来,岂不是让她在他的眼里变得更加“可疑”吗?
倘若被他发现她并不是人类、发现她会法术,因而损及自己的道行,那实在太不值得了。她有如今的道行,可是跟着师父潜心修炼了千年才有的成果呢!
况且,在这趟出门前,她亲口答应过师父,绝对不在人前施展法术,因此这会儿无论多么气恼,她也只能先勉强隐忍住,到时再伺机脱身了。
大名鼎鼎的“雷霆门”,位于一座巍峨的高山之上。
宏伟壮观的石堡,盘据了整个山头,瞧上去十分气派,和“雷霆门”的气势十分相衬。
雷腾霄将夜泉儿带回“雷霆门”之后,虽然解开了她的穴道,然而为了不让她有任何开溜的机会,他还是命人找了条绳索将她捆绑起来。
虽然她看起来纤细柔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但毕竟她的举动实在太可疑了,而对一名嫌疑犯来说,不存在怜香惜玉的必要。
“快点放开我!”
当哑穴一被解开,夜泉儿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
她的美眸怒瞪着雷腾霄,气得只差头顶没真的冒起烟来。
倘若不是有所顾忌,她真想施个法术,让这个自大傲慢、蛮横无理的臭男人瞧瞧自己的厉害!
“雷腾霄,你这个可恶透顶的家伙,还不快点放我走?”
听见她怒气冲冲的叫嚣,甚至还敢直呼他的名讳,雷腾霄的手下们全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大王,这位姑娘是……?”
“她一个人形迹可疑地出现在山林,不知究竟有何意图,所以我便将她给逮了回来,说不定她与近几个月来频传的意外有关。”雷腾霄开口说道,黑眸锐利地扫了她一眼。
这会儿都已经被逮到“雷霆门”了,这妮子非但不为自己的处境与下场担忧,竟然还敢对他大声叫嚣,到底该说她太勇敢了,还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难道她不知道她那纤细的颈子,他只消稍微使力一扼,她就会立刻到阴曹地府去见阎王吗?
“我都说了不是,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
夜泉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才好了。真是的!明明他是个人类,却比一头牛还要难沟通!
听见她的话,几名手下忙着替自己的大王说话。
“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最近这一带很不平静,就连官府都解决不了,百姓们纷纷来找咱们大王求助,咱们大王也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危呀!”
“就是啊!倘若姑娘真是无辜的,咱们大王自然也不会为难姑娘。”
听了手下们的话,夜泉儿原本气呼呼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根据过去她所听过的事迹,雷腾霄确实备受尊崇,而她相信既然他能够得到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敬仰,必定是个真心对待、爱护百姓的人。
可……此刻她不禁严重怀疑——她所听说的“雷腾霄”,和眼前这个蛮横的大王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想到自己被他像一只布袋般强行扛了回来,她的气就又不打一处来。
“就算是为了百姓,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诬赖人呀!倘若你想要按个罪名到我身上,也得要罪证确凿,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吧?”夜泉儿昂着下巴说道。
她那无惧的态度,让手下们一个个惊讶地瞪大了眼。
尽管大王不是个令人害怕的残酷暴君,但浑身散发出一股威武狂霸的慑人气势,除了他们这几个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手下之外,大多人在他的面前都唯唯诺诺、恭敬有加,胆小一点的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姑娘,竟不仅敢顶撞大王,甚至还有勇气开口指责,实在是……太勇敢了!
瞥见手下们竟然用佩服的目光望向她,雷腾霄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儿来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夜泉儿犹豫了一会儿,根据一开始到现在的经验,她已经很清楚倘若不乖乖回答这位大王的问题,她肯定别想踏出“雷霆门”半步。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她决定还是放弃反抗,只求自己能够快快离开。
“我叫夜泉儿,来自于东南方的一处小村落。从小我就没有家人,也不知道爹娘是谁,这些年来一直是师父收留、照顾我。”
听了她的话,雷腾霄微微一怔,而在感到讶异之余,不禁想到自己也有着极为相似的身世。
当年,若不是师父将他捡回“雷霆门”照顾,恐怕他早已成了山中猛兽的食物,又岂能活到现在?
一想到她同样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说不定当年也同样差点不幸夭折,雷腾霄的心底就莫名地对她生出一丝怜悯。
不过……难保这一切不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谎话,只是为了博取同情罢了!
雷腾霄暂且挥开心底的那丝同情,接着又问:“你说你这些年一直跟着师父?那么你学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我学的是草药。”夜泉儿开口回答。
这其实也不算谎话,因为师父确实曾教过她分辨草药,甚至还曾教她如何炼制对修行有益的灵丹呢!
“因为师父的生辰快到了,我听说再过去一点的那座大山里,开着一种奇特珍稀的灵药,所以才想去采来当作师父的生辰贺礼。”
“你真是自己一个人前来?难道不怕危险?”雷腾霄接着又问,试图从她的话里找出任何矛盾或可疑之处。
夜泉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倘若没有师父,我早就已经没命了,因此不论有多辛苦危险,我也不怕。”
这番认真恳切的话语,让一旁的手下们都感动不已,就连雷腾霄也对她的知恩图报暗暗赞赏。
他相信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必定也是个善良之人,不会任意去陷害他人,更别说是做出滥伤无辜的举动,而她……
雷腾霄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眸子,像是想从她的双眼看穿她的内心,而他发现那双眼眸澄澈如水,瞧不出半丝心虚或是狡诈,似乎真的并未说谎。
“你的话都问完了吗?现在我总可以走了吧?”夜泉儿问道。
既然她都已经这么配合,乖乖回答了这么多问题,他总没有理由再拦着不让她离开了吧?
雷腾霄的浓眉微皱,暗自沉吟。
尽管目前从她的说词当中,他还找不出半点可疑之处,既然没有更进一步的确切证据,他的确也没有理由强将她留下,但……就这么放她走吗?他直觉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想着稍早被他以长剑架在颈子上时,她的俏脸上丝毫瞧不出半点惊慌与恐惧,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寻常的姑娘。
究竟她真是无辜的,抑或只是太擅长伪装,他必须得弄清楚才行,毕竟要是错放了不该放的人,导致附近一带村民百姓的身家财产受到更多损害,那可就不好了。
思忖了片刻后,他开口道:“话虽然问完了,不过你还不能走。你擅闯‘雷霆门’所属之地,倘若不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将来岂不是任何人都能跑到‘雷霆门’来捣乱?”
“什么?!”夜泉儿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
他要惩治她?真是莫名其妙!
就算她真的不小心闯进了他的地盘,可她又没有破坏一草一木,更没有顺手牵羊地偷了什么呀!
忿忿不平的她,本想要大声提出抗议,然而一瞧见他那没得商量的神情,便决定作罢。
算了算了,跟这个蛮横的大王正面冲突,对自己也没半点好处,不如暂时忍气吞声,随便他说要怎么惩治她好了。
反正,届时她只消借口说自己要上茅厕,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再悄悄施展法术脱身,不就得了吗?
哼!到时候,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出她究竟是怎么脱身的!
打定主意后,她问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雷腾霄已想好了答案。“很简单,你就留在这里,帮忙照顾一位负伤的姑娘,直到她复原为止。”
他心想,倘若她真的有任何可疑的意图,那么在这里待上几天,总会不小心露出马脚,而届时她就百口莫辩了。
“嗄?”照顾一位负伤的姑娘?
这样的惩罚,倒是大大出乎夜泉儿的意料之外。
原本以为这个蛮横霸道的男人,肯定会竭尽所能地刁难、荼毒她,净是要她做些像是砍柴、挑砖之类的粗活儿,想不到只是要她照顾一个姑娘?
“那位姑娘是谁?在哪儿呀?”她问道,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起那姑娘的身分与模样。
“跟我来吧!”
雷腾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大厅,夜泉儿见状便立刻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