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轻佻又狂妄。“若有这么一天,我会感激你的,我的女皇陛下。”
从平安死亡的那一刻起,生命于他早已无半点意义,他之所以没有主动寻死,不过是因为幼年时与平安一句戏言,她说:希望哥哥、姊姊都能活得好老好老,活到头发白白、牙齿掉光光,依然每一天在一起,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那时他应允了她,所以他不会了结自己,但若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他感激不尽。
“我不只会杀了你,你的弟、妹一个也别想逃。”明明他们正做着最亲密的行为,但心却像隔了十万八千里那样遥远。
“你说的若是天洪和天荒……”他又笑了,这回却是带着淡淡的温情,彷佛初春时,微风带来天地间第一抹生机。“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说过,平安生,我们生,平安死,我们也绝不独活,所以在龙家的祖坟里,不只有义父、义母的棺木,更有平安和我们四人的位置。若非大哥放下断龙石,早在数年前我们就进祖坟内,陪平安一起过黄泉、进地府,永不分离了。”
“你不是说过你答应龙平安不会自杀,那么殉葬又算什么?”
“我们当然不会自杀,只是以身相殉,陪平安走一趟黄泉,以免她孤身一人上路,寂寞无依、受人欺负。”
“莫名其妙。”他的话前后矛盾,根本是疯子才说得出口的话。
“你自幼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当然不能理解一个小乞丐突然从人见人嫌,变成龙府的少爷小姐,有衣穿、有东西吃,可以读书习武……那种天差地别的生活。如果说,遗弃我们的爹娘给了我们这副身躯已属重恩,那么平安就是给了我们另一条命,让我们可以抬头挺胸,好好生活的伟大人物,她也是唯一可以令我们为其舍命亦在所不惜的人物。”
“若你以为深宫内苑的日子只有快乐,没有痛苦,我只能说你很愚蠢。”没有谁的日子是一帆风顺,公主跟乞丐各有不同的苦,只看彼此能不能互相了解。
他沉默了下,想象若是自己生为先帝的子女会是怎生光景?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他知道那绝不能用“快乐”二字形容。
“你是对的。”所以他们都没有错,唯一错的是——他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结合,然后造就了更多的错误。
她瞬间怔住,没料到他会这么坦率地认错。至少,她从前遇过的男子在她面前低头,只是畏惧她的身份,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
只有文若兰例外,所以她才对他特别上心。
但龙天宙,这个不怕死也不怕她的男人,他为什么能低头低得这样干脆?
“你终于也懂得刚过易折的道理,想对朕屈服了?”
这回换他疑惑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何来屈服之说?”
明明他生得一副妖魅邪气、俊美无瑕的面容,但为何说起这些话来,却是如此地正气凛然……她彷佛看见当年那个明如镜、清如水的文若兰。
不!人间谪仙只会有一个,回想昔日龙天宙利用她对付白云妖道的手段,这个男人绝对称不上光明正大,所以他现在的正气一定也是装出来的。
她被骗过一次,尝尽苦头,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迷惑朕,那你大错特错了,朕身为一国之君,凡事以国为重,绝不会受私情影响。”所以就算她爱惨了文若兰,至今仍对他念念难忘,但当年一发现文家势力已遍布朝堂内外,便毅然断情斩缘,派人追杀他,而后虽告失败,但好歹将文家势力铲除殆尽。
她是绝不容许有人危害封家江山,因此如今就算文若兰再想登高一呼,也不可能再发生黄袍加身的事了。
龙天宙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嘲讽的笑再度溢上唇角。
“你比我可怜,你连自己爱的人都不相信,这世上你还能相信谁呢?”
“为君为皇,本就不该偏听偏信,才显公允,我若放任私情控制理智,才是国之不幸。”
“但多疑就是国之大幸了吗?”他冷哼。“你说你喜欢文若兰,你说他是世间唯一一道清泉,你说他是难得表里如一的君子……如果他真这么好,你又怎会疑他心情不轨而痛下杀手?”
“他当然是君子,只是世间何人抗拒得了天子宝座?就算他有心秉持公正,他身边的人呢?难保不会有小人煽动他,令他铸下滔天大错。”
“九五至尊吗?哈哈哈——”他狂笑。“孤家寡人有什么好做的?别把每个人都想作你自己,世上宁做闲云,不入庙堂的人多得是。”
她又想起受他煽动,与白云妖道合作逼宫却害死父皇的事了。
“当年若非你一意误导朕,说只有收买亲近先皇之人,才能令毫无根基的朕一举功成,那桩悲剧根本不会发生,你——你害得朕好苦……”话到最后,咬牙切齿。
“你若把定心头,不贪不躁,就算我是天魔再世,又岂能鼓动你半分?”
“你的意思是这全是朕的错?”
“你的野心让你决定选一条最快速方便的路达成目的,现在你成功了,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欢喜做、甘愿受。就像他,他说过,只要能杀白云为平安报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如今白云死了,他功力尽废,几成废人,可平安的仇报了,他心里只有欢喜,绝无一丝怨恨。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是这样,她难道就能例外?
她若以为什么都不必付出就能得到一切,那也太天真了。
“朕当初想是稳住我封家江山,不让父皇败坏,绝非弑父,图谋皇位!”她承认自己有野心,但绝没有那么不堪。
“稳住封家江山不是非你不可,太子亦可,你当初又为什么非跟他争那个位置?”人总喜欢用一些好听话来掩饰、美化自己,却不知妆点了外表,内心只是腐烂得更彻底。
还是平安好,永远那么坦率、天真、可爱,难怪大哥连对兄弟们都要使手段,自己进祖坟,独占平安,让被留下的他们只能望着断龙石空叹。
“太子体弱,长年卧床,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谁知道他是装的?朕当然不放心将天下交给他。”她面红似血,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情欲。
“但是这个久病之人却掌握了朝堂内外大半势力,足可证明他的能力比你强,当你发现这个事实时,你想过让贤了吗?”他讥讽。
那场逼宫,他与她都参与其中,所以他俩都知道,当她发现太子竟有此实力时,她想的不是让贤,而是如何捉住太子的把柄,迫他退让。
说到底,她才是最有野心、最有手段的,只是目的达成后,她又要爱惜名声,将所有的失误都归罪到别人身上。
典型在上位者的嘴脸——天子授命于天,所以不可能有错,倘使她犯错,必是旁人所害。
像她这样的女人,哪怕生得再美丽,也休想打动他的心。
“你——”她又羞双恼,忽然微微提起腰,再狠狠坐下,然后得意地看他皱紧的眉。“朕乃一国之君,朕的作为就代表了上天的意志,朕若有错,现在的大晋能这么强盛繁华吗?”
“唔!”下体传来的痛让他忍不住闷哼,这个女人简直不讲理到极点。
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气了,雄腰一挺,一记猛烈的穿剌直捣她最柔软的部位。
“啊!”她惊呼。“不可能……你服了药应该不能动才对,怎会……”
他用一连串的动作证明自己不仅能动,还非常有力。
“陛下不知道,不管什么药,服久了都会渐渐失效,那药我服了半年了,早已对我失效了。”说着,他频频挺腰,要让这个小女皇尝尝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
“停住……”她气喘吁吁,却发现心头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破裂了,是那强悍的自尊,还是对情爱曾有的遗憾?她不知道,只觉得理智渐渐无法控制身子,对一向习惯掌握一切的她而言,无疑最是恐怖。“朕命令你停住,你听见没有……”
“如陛下所愿。”他嘲讽扬唇,同时,一道灼热的精华射进她体内。
“啊……”她鼻间发出一记甜腻的呻吟,竟是控制不住地高潮了。
但那种快乐也只持续了短短一眨眼的时间,当她回过神来,恨恨地瞪他一眼。
今日之耻,她一定会报的!
随即,她起身准备离去,却感觉一股温热从大腿根部流下,到了膝盖时,已渐渐失去温度,变得冰冷。
她难堪地夹紧双腿,又瞪他一眼。“朕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她以极狼狈的姿势离开寑宫。
身后,他张狂、嚣张的笑声响起,久久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