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子若若非没力气,真想翻个大白眼给他看。
“谢谢你。”她再次说道,也告诉他这才是重点,我正在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好吗?
“真谢我就告诉我你刚才那句话在说什么。”陆昊允莫名的执着道。
佟子若当没听见,问他,“那些人呢?”
“衙门牢房里。”陆昊允终于不再执着的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经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指使他们的是张盛硕父子。”佟子若告诉他。
“我知道,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来处理。”陆昊允点头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佟子若问他。
“你呢?想怎么处理?”陆昊允不答反问,目不转睛凝视她的目光中有抹令人费解的紧张神情。
对此佟子若也没想太多,只是目光一凝的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我此刻正有着深深的感触。”
“你确定?”陆昊允缓声问道。
“我确定。”佟子若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不想活在千日防贼的生活里,况且那父子俩的确是逼死原主的凶手,她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自然得替原主报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她做人的原则。
“好。”陆昊允满意的露出一抹微笑。她果然敢爱敢恨,没有因为曾与张守信有过夫妻之缘而有妇人之仁,很好,他很满意。
此时,叶嬷嬷去而复返的带来古大夫,也是那位诊出佟子若有体虚之症的老大夫。
古大夫坐下来再度为佟子若把脉,最后指出导致她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原本就说过的体虚之症,二则是劳力过度。
“劳则气耗,原已是体虚之症,又突然过劳损伤体内原本就不足的正气,身子自然便会产生疲乏的感觉。乏是气虚之征,劳则气耗。体内精气都耗光了,人能不昏迷不醒吗?”
总之结论就是要养、要补、要休息。没别的了。
“大夫,她先前头受过伤,得了失忆症至今未好,你替她看看。”陆昊允开口道,始终没忘记这件事。
佟子若顿时有种无奈的感觉,不知道这家伙干么这么执着这件事。
古大夫一愣,面色顿时严正了起来,“伤在哪儿?”他问。
叶嬷嬷立刻上前将佟子若左额的头发拨开,露出平日掩盖在发丝下的伤疤。伤疤比拇指指节还要大些,因与正常肤色不同而醒目,落在一年轻女子脸上更显触目惊心,连古大夫看了都有些生气。
“怎么没抹去疤的伤药?”古大夫蹙眉道。
“当初受伤时,张家连大夫都不肯为我家姑娘请一个,哪还有什么去疤的伤药可抹?”叶嬷嬷眼眶泛红,泪垂眼睫。
“张家……”古大夫摇了摇头未再多说,只道:“过两天派人到我那儿,我做药膏给你们,多少能淡去些疤痕。”
“谢谢大夫。”叶嬷嬷立即点头如捣蒜。
古大夫不再多言,凝心静气的为佟子若把脉,他仔细的诊了好一会儿才收手,直言道:“头上的伤已经没事,老夫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脉象,失忆之症应不是头伤所引起的。”
佟子若闻言暗惊了一下,没想到这老大夫还真有两把刷子,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不是头伤所引起的,那又怎会失忆呢?”陆昊允蹙眉问道。
“健忘,精神短少者多。其皆由忧思过度而致劳伤心脾,损其心主之故,若再经大喜大悲或大惊大怒之事,也可能致病。”古大夫说。
“姑娘一定是太伤心了,才会想忘记过去的一切。”叶嬷嬷顿时泪如雨下。
“忘记的事有可能再想起来吗?”陆昊允问古大夫。
古大夫顺了顺下巴的白胡子点头道:“有可能。”
“那……”陆昊允犹豫的停了一下,才又开口问道:“当她想起以前的事时,可能会把失忆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忘了吗?”
古大夫一怔,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缓慢地答道:“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但是老夫至今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案例。”
陆昊允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没见过不表示不可能,这是老大夫不想把话说绝,给自己留条后路的说法。但是他听进耳、听进心的却是后面那一句——从未见过这样的案例。
从未见过便表示从未发生过,从未发生过就是不会发生的意思,真是太好了!
她不会忘记他,不管未来她失去的记忆会不会恢复都不会!他放心了。
送走那群形同被软禁的青云城大夫们之后,三进院又恢复往日的平静与匆忙,每个人都来匆匆去匆匆的忙得脚不沾地,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只除了佟子若。
佟子若被陆昊允勒令休养,叶嬷嬷和吉祥如意两个丫鬟彻底执行命令,每天除了吃、睡、精神好些可以到院子散散步外,什么事也不准做。
佟子若不服抗议,但没人理她,一个个张大眼睛监视着她,一见她做除了吃、睡、散步以外的事就前来将她打断,搞得她整个郁闷不已。除此之外,每天的补药、补品也吃得她都快吐了,结果一样抗议无效。
“叶嬷嬷,到底是我是你的主子还是陆昊允是你的主子啊?”瞪着一桌子换汤不换药的补品,佟子若郁闷的问叶嬷嬷。
“老奴的主子自然是姑娘。”叶嬷嬷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你为何老听陆昊允的命令,不听我的命令?”
“陆公子是为姑娘好。”
“我不需要他对我好!”佟子若咬牙切齿的说。
“老奴也是为姑娘好,姑娘也不要老奴对姑娘好吗?”叶嬷嬷一副伤心失落的问道。
佟子若突然间说不出话了。
她长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看桌上这些东西,我都已经吃了快两个月了,人也胖了一圈,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有句话叫过犹不及,意思就是事做得过分,就好比做得不够一样,皆是不妥当的。所以,以后别再弄这些补药、补品给我吃了,好吗?”
“大夫说姑娘至少要补上半年,身子才能慢慢转好。”叶嬷嬷认真道。
“那个蒙古大夫!”佟子若忍不住道。
“姑娘,老大夫姓古,不姓蒙古。”叶嬷嬷一本正经的纠正。
“……”佟子若顿时无言以对,只能认命坐下来捧起碗筷低头吃饭,吃着吃着,突然就听叶嬷嬷在一旁犹豫的开口道——
“姑娘,你刚问老奴为何老听陆公子的命令,其实除了明白陆公子是真心为姑娘好之外,还有一个让老奴听命行事的理由。”
“什么理由?”佟子若边吃边问,语气随意,没太在乎,反正结果也不会变。
“他是未来的姑爷。”叶嬷嬷说。
“什么姑爷?”因为太随意,佟子若一时没能领悟“姑爷”这两个字的涵义。
“姑娘未来的夫婿。”
“噗!”才入口的补汤瞬间从佟子若的嘴里喷了出来,还害她被呛了一下。“咳咳咳……咳咳……”
“姑娘,你没事吧?怎么喝个汤也不小心呢?”叶嬷嬷赶紧上前轻拍她的背,一边为她顺气,一边轻声责怪道。
“咳咳……咳……”佟子若咳得说不出话,只能泪眼控诉:我是被你害的!
叶嬷嬷却不自知,意犹未尽的继续原先的话题,絮絮叨叨的说:“陆公子是个好人,由他来做姑娘的夫婿,老奴真的很放心。自从上回姑娘跟老奴说你不再嫁后,老奴就一直很烦恼、很忧心,怕姑娘真不再嫁,以后等老奴年纪大了、死了之后,还有谁能陪在姑娘身边服侍姑娘、陪伴姑娘啊?还好现在有了陆公子,老奴就不必担心了。”
佟子若终于咳完,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气冲冲的质问道:“是谁告诉你他是我未来的夫婿?”
“陆公子跟老奴说他会负责。”叶嬷嬷认真的说。
“负责什么东西?”佟子若一脸莫名其妙。
“姑娘昏迷的时候,都是陆公子将你抱上又抱下的,许多人都看见了。”
“就这样?”佟子若瞠大双眼。
“陆公子若不负责,姑娘的名节就毁了。”叶嬷嬷一脸严肃的点头道。
“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一个成过亲又和离的女人,哪来什么名节?”佟子若想也不想便说,哪知话刚说完,就见叶嬷嬷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姑娘,你别这么说自己,别这么说。”叶嬷嬷开始泪如雨下。
“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说,嬷嬷,你别哭。我发誓我以后真的不再这么说自己,真的,我发誓。”佟子若急忙安抚道,她真是怕了叶嬷嬷的眼泪。
“和离不是姑娘的错,是张家人的错,整个青云城里的人都知道,姑娘不能因为这事就看低自己,自暴自弃。”叶嬷嬷一边拭泪一边说。
“我没自暴自弃,也没看低自己啊。”佟子若有些无言的嘟囔道。
“没有就好,老奴就担心姑娘想不开。”
佟子若很想问,从她离开张家之后的一切所做所为,到底有哪里像是想不开的样子啊?但想想还是算了,叶嬷嬷是因为太关心、担忧她了才会这样,她说了也没用,改变不了什么。
叶嬷嬷擦干脸上的泪水后,再度言归正传的出声道:“姑娘,陆公子虽说了会负责,但老奴身为一个下人也不好多问这事,你看咱们要不要去麻烦姜先生为姑娘作个主,出面与陆公子谈这事?”
佟子若眼角抽搐。
看样子叶嬷嬷是一心一意想让她嫁给陆昊允了,但这事哪是她想得这么容易啊?先别说她对那家伙是什么感觉了,光是那家伙的身分就不是她高攀得起、配得上的,这婚事又怎么可能成得了真呢?
重点是,在这男尊女卑又早婚的时代,以陆昊允的年纪,恐怕早已经妻妾成群了吧?要她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想都别想!
“不用。”她对叶嬷嬷说,“这事我自己去和陆昊允谈。”
“这怎么行呢?”叶嬷嬷大惊失色。
“怎么不行?爹娘已不在世,我也没其他家族长辈可以为我作主这事。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关乎我一辈子幸福的大事,我怎能不亲自询问呢?”一顿,佟子若又安抚的说:“叶嬷嬷放心,这事只要陆昊允不对外说,就不会传出去的。叶嬷嬷总该相信陆公子的为人吧?”叶嬷嬷闻言一愣,想了想终于点头放下心来。
“择日不如撞日。”佟子若说,“一会儿你就去告诉陆公子我有事与他相谈,请他今日有时间过来一趟。”一顿,她又补充道:“要我过去找他也行。”
“今日吗?”叶嬷嬷、有些被自家姑娘的雷厉风行吓到了。
“夜长梦多。”佟子若点头道。
“这事有什么夜长梦多的?”叶嬷嬷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不是要我什么都别想,免得忧思过甚吗?这事拖着一天我就会想一天、烦恼一天,这不是夜长梦多吗?还是要改成日长梦多?”佟子若欺负叶嬷嬷没读过书,整个在胡说八道。
叶嬷嬷只觉得哪里怪,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只能投降道:“老奴说不过姑娘,一会儿老奴就去请陆公子。不过姑娘,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要不要先跟老奴说说你打算怎么跟陆公子谈这事?老奴虽没用,好歹活到这把年纪见闻过不少事,多少能对姑娘有些帮助。”
“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陆公子,并不是要与他深谈婚事,等要深谈时再请叶嬷嬷帮我斟酌,到时叶嬷嬷想不帮忙都不行。”
“姑娘说这是什么话,老奴怎会不帮忙呢?”叶嬷嬷立即笑逐颜开,只要能帮上主子她就觉得高兴开心。“姑娘快吃快吃,唉,这饭菜都要冷了,要不老奴再拿去厨房热一下?”
“不用不用,这温度刚好入口。我赶紧吃完,叶嬷嬷也能早点帮我去找陆公子。”佟子若完全是一副迫不及待、摩拳擦掌的样子。
没办法,她都闷了两个月,现在有事可让她做,她能不迫不及待吗?更别提这事还能好好打击那个让她郁闷了两个月的罪魁祸首,她又怎能不精神振奋、跃跃欲试呢?
想对她负责?
可以啊,先把他家里的妻妾全休离赶出家门再说,本姑娘不屑与人共事一夫,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