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猪脏鸡碎都要给她来上一份,自然是吓唬她的。
当他们抵达州桥夜市时,才刚过来时,大半的摊贩子都已经开始做生意了,以往,福满儿就算与珂月出门走动,也不曾来过下坊市集,对于那形形色色的摊贩子她简直就是大开了眼界。
不过,就在才逛不到一半,他们才刚吃了几样小食,买了一些林擒干与芭蕉干,以及一颗令她爱不释手的朱漆竹鞠,在隔壁摊子买的西川乳糖和霜蜂儿都还在包装时,天公不作美的落了雨,雨下得又大又急,即便有鹰扬天用袍抉替她遮雨,待他们找到屋檐躲雨时,都已经是半湿了,就算后来雨稍歇了,穿着一身湿衣裳也不好再逛下去,只好召来马车打道回府。
雨水一直落到了傍晚,雨还未完全停歇,西边的云彩已经有些散开了,落日的霞光映照在层层叠叠的云朵上,显得特别璀璨艳丽。
天边的晚霞渐渐转暗,虫鸣蛙叫不断,凉爽微风之中,还沁着一丝落雨过的湿意,拂在肌肤上,感觉格外舒适。
回到家之后,奴才们赶紧张罗热水让两位主子入浴,等福满儿沐浴完穿好干净的衣裳,向下人们问起鹰扬天,才听说他早就洗好,已经先到小书院去了,只吩咐说已经在外头先吃过些小食,要厨房不必急着准备晚膳。
福满儿来到小书院,没见着他在书房,顿了一顿,才走到了右厢房,透过了栏间看见他坐卧在外头的床台上,侧着身子,以手肘倚靠在几颗叠起的软枕上,敛眸沉静地在看着卷握在手里的帐册。
在他身后的天色还未完全变黑,一抹晚霞如烧红的烈火般,染在幽暗的天边显得格外抢眼,让他手边的烛火光源显得有些单薄幽微。
福满儿站在栏间之内,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只见晚霞尽数褪去,床台旁的两三盏烛火光芒显得越来越明亮,把他的轮廓照锝一清二楚。
一件质地略厚的袍服被扔披在床台一角,此刻,在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透的单衣,看起来是半透的,想必他刚才穿上时,应该没留心将身体擦得全干,残留的水珠湿透了出来,虽然坐在春夜的暖风中已经晾得半干了,但是还有一小片沾濡在他的胸膛上,那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性感,教人她了为之屏息。
当然,更别说那小片坦露而出的胸膛,并非是债张而强健的,但是却十分的结实,而且线条优美。
想要一直看着他,就一直看着他。
这个念头就像是电光般闪进福满儿的脑海里,在她还来不及细思之前,就已经掳住了她的心思,让她不自主地将眼光搁在他的身上。
她想,如果在这个时候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了,那就真可惜了!他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少瞧一眼,都教人觉得惋惜不已。
“站着不累吗?”鹰扬天冷不防地出声唤她,扬起眸,视线正好透过栏间看见她,伸手拍了拍身畔的位置,“过来我身边坐下吧!”
她依言走了出来,坐到他所指的位置,看见一撮额发不羁地落在他的颊边,半遮住他的眉与眼,她只是在心里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他的颊边,为他撩起那撮不乖的黑发,只是将它微微地撩起,并没有为他勾上耳际。
“真是不公平,明明是男人,看起来竟比花还娇媚动人。”她笑着说完,见他眉梢微挑,似乎不太认同她的用字,“不过,人家的花儿透的是蜜香味,可惜了,我家这朵花儿手里端着帐本,飘的是铜臭味儿。”
“因为是铜臭味,所以嫌弃了?”他眸光微眯,轻沉的嗓音听起来像是有着质疑与不悦。
福满儿眨了眨美眸,看着他,感觉气氛一瞬间有些僵持住了……
“不,闻久了倒也觉得香。”
福满儿绽放一抹笑靥,回答他的问题。
若不是在他的眼底看见了笑意,她会以为自己真的说错话惹他生气了,可是,她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他摆出来的脸色是逗着她玩的。
说完,两人相视笑了起来,鹰扬天扔掉手里的帐册,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而她没有抗拒,像只猫儿般依顺地偎贴在他的胸口。
“在你身上的是什么味道?”甜得像是翻倒糖水般的味道,却又十分柔顺,让人忍不住一闻再闻。
“我不知道名字,是义母派人来时顺道给我捎来的,是洋人送进宫里的贡品,听说是种紫色小花炼出来的露水,那花的样子像极了咱们的风车,刚才出浴之时,红鸳给我在身上抹了一些。”她小声地说道,心跳得飞快。
无论亲近过他多少次,她都无法觉得习惯,又或者说,随着一次次越来越亲密的接触,她越来越无法以平常心情与他相待。
她期待着从他身上感受到温度,期待着他出人意料的亲吻,就像此刻在他的怀抱里,她感觉到心窝儿里像是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发烫着,那温度几乎令她感觉战栗,令她无法控制。
“我喜欢这个气味,淡淡的清香,甜却不腻,很适合用在你的身上。”他一边说着,一双唇就像是在尝着她身上的气味似的游移,总是才碰触到她白嫩的肌肤,就又立刻移开。
福满儿感觉到他唇瓣的触感,以及他温热的气息,被他吻过的肌肤,再加上热息的吹拂,令她不自禁感觉到骚动翻腾了起来。
“先前用了玫瑰花露,就不好吗?”她的气息略显得急促,像是要在他的话里鸡蛋挑骨头似的,总以为他说这话,是嫌弃她先前不够好了。
“那味儿也好,不过用在你身上,嫌太香太腻,你是有甜味的,满儿,像是甜美的果子,却又像是花朵般令人心旷神怡的香甜,让人真想一口将你含化在嘴里,却又舍不得。”
闻言,她的眼神有片刻朦胧,伸手抚按住他的唇瓣,轻声地说道:“就让我化了吧!就让我尝尝被你融化的感觉吧!”
话声才落,他已经攫吻住她的唇,不让她有机会再思考,有机会反悔自己所说的话。
这一刻,他们分不清楚是谁吻着谁,或许是他吻着她,又或许是她在吻他,一直在她心里寻思着该如何亲吻他,才能够让他觉得耳目一新,但是这一刻,那念头全被她扔到了脑后,亲吻他,只是因为想要亲吻他。
想要亲近他,想要感受到他的温度,想要……太多的想要,让她的心不由得泛起战傈,几乎到了害怕的地步。
鹰扬天一边吻着她,一边褪去她身上的衣衫,在她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一丝刚出浴的柔润,那似有若无的水感,让沁在她身上的香气格外明显,让人就像是着了魔般不能自已。
而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冷静,竟在看见她全身赤裸地躺在他的身下时,瓦解得一丝都不剩,他拉住她害羞想要遮掩的纤手,眸光贪婪地欣赏着她的每一寸细微,在烛光的照映之下,她雪白的肌肤被染上淡淡的粉红,让她胸前的两抹娇色显得更加娇艳诱人,真令人想要一口将她给吃了。
福满儿抬眸望进他的眼底,无法不想起他替她抹药的那一夜,他在她身子里所放的火,光只是想着,腿心竟已经微微地泛起渴望的疼痛。
成为鹰扬天名剐其实的妻子,是她此刻最想做的事情!
……
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那像是要把心给融化般的甜蜜,伴随着仿佛烙印在肌肤上的温度,成了她脑海里最深刻的印记。
今儿个,是这凉夏少见的炎热日子,沉寂了许久的蝉叫声仿佛要将天顶都给掀了似的,徐徐的微风吹来,摇曳着绿意,为坐在浓荫之下的福满儿送来了些许凉爽。
无论经过多久,无论多少次,她都无法学会习惯。
她做不到!在被鹰扬天拥抱亲吻之时,狂乱的心跳总是无法学会镇静,当他深深地揉进她的身子里时,她感觉在自己心里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被他给碰触着,从此,那地方有了他的存在,再也抹灭不掉。
蓦地,一抹笑意浅浅地跃上她的唇畔。
是怎么了呢?怎么只是想起了他,心上已是难以言喻的甜。
“小姐,出大事了!”红鸳冷不防地从院门进来,一路上急嚷着,扰乱了她的沉思,“九王爷被皇上下令关进宗人府了!”
“不可能!”福满儿被她的话吓了好大一跳,“你没骗我?”
“小姐,这么大的事,红鸳哪敢拿来开玩笑!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九王爷真的被关进了宗人府,等待皇上的发落!”
“怎么可能?九王爷是做了何事,犯得义父这样罚他?”
“听说……是因为九王爷害珂月公主重伤,差点就要了她的命!”因为事情太不可思议,红鸳说着时,也是半信半疑的。
“不可能!他们二人的交情一向甚好,怎么可能呢?九王爷说什么都不可能会伤害月妹妹的!”福满儿再也坐不住,起身往屋里走去,一边唤道:“戏鸳,快进来替我更衣,我要进宫去!”
今天一大清早,鹰扬天就接获消息,知道宫里出了大事,而他采取行动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回到家中。
他一进门就向古总管问道。“公主人呢?她去了哪里?”
“回爷的话,公主进宫去了,爷回门之前不久才刚离开,看这时辰应该才刚进宫不久。”
“她有说为什么回宫去吗?”
“公主没说,只是行色匆忙,似乎有很要紧的事。”
闻言,鹰扬天的眸光在一瞬间变得沉黝,想必满儿应该也是为了九王爷与珂月公主的事情回宫去。
那她知道了吗?
知道九王爷被关进宗人府去等待发落的事吗?
对她而言,这一趟回宫去是为了自己的好姐妹珂月受了重伤,还是为了要去为九王爷的事一探究竟呢?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没有开口问,究竟在她心上,是九王爷对她而言意义比较深重,还是他这个夫君地位强些呢?
“知道了,退下忙去吧!”他晾了晾大掌,头也不回地直往小书院方向走去,俊美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眸里透显出黯色的阴霾……
一弯细如牙般的银月,斜勾在夜晚的天边。
微风徐徐,如水般沁凉,缓和了不少白日的酷暑,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福满儿才刚从宫里回来,回家之后,就一直闷待在房里没说话。
“你摆着那脸色,是给谁瞧呢?”鹰扬天信步而入,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轻沉的嗓音说话却是不太客气。
“你回来了?怎么没人通知我你回来了呢?我没在摆脸色,只是在想事情,可能刚好背上的伤痕有点儿疼,才会露出令你觉得不好看的脸色吧!”福满儿从沉思中抬眸,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明她今天回宫所听到的消息。
“那让我猜猜你在想些什么吧!”他双手抱胸,随势倚靠在斗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