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策马而行。
风跟刚刚一样微凉,但因为她在他的怀中,一点也不觉得冷,可怎么现在仍旧是一样的风、一样的位置,她却觉得无比寒冷?
“驯服一个女人果然比驯服马儿还难。”
康家马场的厅堂里,康尔奇再次对身旁的杨席说出心中话,目光就对着闷闷的站在栅栏旁,看着马儿奔驰跳跃的小女人。
两鬓斑白的杨席目光也跟着看过去。他刚刚才带了一批马儿交给买主,一回马场,便听到少主再次到访,而且破天荒的带了姑娘来。
这个马场因为工作的全是男人,连厨子也是男的,所以还被称为军营马场,能让少主打破规矩,可见这位姑娘的特别。
“她看来是个好姑娘。”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从穿着、站姿看来,识人无数的杨席便下了定论。
“她是不错,但也很狠心。”
“什么?”
“走吧,我介绍你们认识。”
说罢他率先往潘紫嬣走过去,杨席随即跟上。
潘紫嬣看着康尔奇带着一名精悍的男子走了过来,暗暗吐了口长气。
从到这个像是盘踞在辽阔天地间的马场开始,他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让她一直很不安。
她知道他生气,也知道自己竟然慢了好几拍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跟男人谈感情的资格,她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妇,只记得要逃、要找小贤,然后,待发现康尔奇爱她时,她也在懵懵懂懂中糊里胡涂的放下感情,这时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杨叔,轩腾堡的二总管,长年留守在这里负责并经营马场。”康尔奇眼神淡漠的看着她,再看向杨席,“她是恩静贤,叫她小贤就好,是轩腾堡的丫头。”
嗯,近看是个美丽的可人儿!“只是丫头?”杨席开玩笑的反问。
“对,就只是丫头。”他表情很严肃。
杨席不由得一愣。虽然从她的服装他可以猜到,只是少主会带她到这里,可见她的特别,怎么会……
甭说杨席愣住,就连潘紫嬣也呆了。她、她怎么只是丫头?他爱她不是?!她杏眼圆睁的瞪着他,直肠子的个性马上展现,“撒谎!把一个只是丫头的丫头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杨席倒没想到她如此率直,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这丫头片子,我喜欢,我想少主肯定也很欣赏你。”
“我对女人的品味有那么差?眼光有那么差吗?”康尔奇冷冷驳斥。
“你!”她咬牙,“也是啦,少主是个气焰高张的家伙,真要被他看上,我才倒霉咧!”她也没好气的说起皮话。竟然说她很差?!
“你们吵架了?”杨席马上就看出来。
“谁跟她吵。”他冷哼一声。
“是啊,谁吃饱撑着。”她也怒哼回去。
“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是怎样?”康尔奇火气很旺。
“对,你是少主,想爱时就甜言蜜语,不想爱时就说别人差!康尔奇,你又是怎样?”她是真的不服。
“你觉得我应该继续爱你?”
他怒声一问,她反而住了口,接着眼圈一红。
杨席看看气得俊脸铁青的少主,再望向拚命忍着泪水的小姑娘,又见到不远处专门让母马待产的屋子外,老刘正兴奋的大力挥手,不由得心生一计。
“走吧,我先带你们去看看生命的奇迹,再听听你们这对分明相爱的小两口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
母马生小马了。
这是生命的延续,这一幕康尔奇见过好几回了,但这一次,或许心中有个人,而且,还是和那个人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他发现自己竟然份外感动,眼眶微热,而潘紫嬣更是哭得泪如雨下,令他再也不舍的将她拥入怀中。
一个拥抱打破两个人因赌气而筑起的高墙,一个时辰后,在朴拙但干净的雅房里,杨席得知两人之间所有的故事,甚至她的真实身份。
也因如此,让潘紫嬣对这名看似精悍却慈善的二管家说出自己的想法,“少主跟你的感情比堡主还好。”
“那是这几年,自从堡主续弦后,少主有心事,就会来找我谈谈。”杨席不敢跟堡主比父子情,只是终生未娶的他,的确把少主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
“爹其实仍然疼我,只是姨娘的存在,还有逼婚一事,都逼得我不得不离爹愈来愈远,我不想让他为难。”康尔奇喝了一口茶,虽然是现泡的,入喉却觉得苦涩。
“真没想到你这么贴心。”原本潘紫嬣是有感而发,他却因为她这么说而俊脸微红。
发现他的不自在,她突然倾身靠近,“你脸红了?”真不敢相信!
“胡说!”他马上尴尬否决。
“就是,天啊,没想到你这么可爱!”
“你给我闭嘴!”她愈说,他便愈觉得自己的脸烫。
杨席豪迈的哈哈大笑,“是啊,少主就是这样,他是个很真的人,所以,紫嬣──这样叫你才对吧?你要相信他,他一定有能力圆满解决你跟小贤的事。”
话题还是兜了回来,可见杨席真的不是泛泛之辈。
“我不是不相信他,杨叔,”潘紫嬣强忍着又想哭的感觉,“但齐郡王成亲至今已经几个月了?小贤若不是染了重病,怎么可能连出明伦山庄一步都没有?她一定出事了,我知道……”
“你到轩腾堡这几个月不也没出大门一步,你出事了吗?!”康尔奇没好气的反问。
这一问,潘紫嬣倒愣住了。
杨席笑笑的点头,“是啊,你看来也不是个悲观的人,何必尽往不好的方向想?”
“但是就算她没染病,可也没听到齐郡王死了……所以,她一定跟他圆房了,因为冷家就是为了让新娘承继那怪病才娶媳妇的!”
“也许有另一个奇迹,也许真的冲了喜,成就一对幸福佳偶?”杨席道。
“若真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连大门也不出一步?再说,卓相文医术高明,在明伦山庄近一年也治不了齐郡王的病,事情的发展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她只能摇头。
康尔奇握住她的手,她也下意识紧紧握住他,掌心中传来的压抑力道,让康尔奇心疼的出声安抚。“我知道你所有的担心害怕,还有愧疚,我都懂,但是先别把我推开,让我们一起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可是我过不了良心那一关啊,我不敢自私……”她难过的哭了出来。
“傻瓜,”他立刻将她拥入怀中,“我没有要求你自私,只求你给自己、给我一个机会。”
她哽咽,“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上次我因为陷入对你的情不自禁而躁郁时,就是在这里,杨叔告诉我要勇敢,所以我才能回去面对你。”他深情的轻轻拭去她的泪水,“这一次,请你也为我勇敢一次,好不好?”
“是啊,我相信你的心结在小贤身上,我也深信善有善报,像她这样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主子的孩子,上苍有眼,会眷顾她的。”杨席笑着点头。
潘紫嬣泪眼婆娑的看看他,再看看康尔奇,两人坚定的神情鼓舞了她,她深吸了口气。是啊,也许事情不像她想的那么坏,她不应该这么快就放弃自己跟康尔奇的幸福。
“好,我听你们的。”
“这才是我的乖女孩。”康尔奇再度将她拥入怀里,也朝杨席投以感激的一瞥。
他微笑的起身离开,顺手将房门给关上,让小两口好好的谈心。
“奇怪,遇上你,我怎么就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我总是无法从你身边逃开。”她深情的抬头看他。
“你这是作贼的喊抓贼,什么在劫难逃,到底是谁先偷走谁的心?”他被她这句近似指控的话搞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狐疑的看着他,“是我先偷走你的心吗?”她还不确定这一点呢。
“所以是你先臣服在我的魅力之下?”他眼睛陡地一亮。
“臭美!”她先是给他一个大鬼脸,再脸红红的急急逃离他的怀抱,想要跑出去,“我要去看马──”
但他一个箭步便拉过她,再一个转身,迫得她只能靠在桌子边缘。
瞧见他俊脸上的坏坏笑意,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她马上羞红了脸,“别闹啦,天还亮着呢。”
他的双臂扣在她左右,刻意把她困在他的怀抱里,“我只是想亲你一下,还是你想做什么更坏的事?”
什么嘛!她瞪他一眼,“你知道有时候你很像一头伺机而动的优雅黑豹,让人害怕却又移不开目光吗?”
“我不知道,我只在乎你是否把心交给我。”
他轻轻吻住她的红唇,那双美丽秋瞳让他更加心荡神驰,一路从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吻了下来,在热血愤张之际,再也忍不住的加深这一记吻,不安份的手也开始探入她的衣襟,拥抱她的柔软。
不行,外头太亮了啊……不行……潘紫嬣脑袋浑沌,最后的一丝理智随着他的热情挑逗终至消失不见,只感觉得到他充满阳刚的气息和他无所不在的唇与手,交织成最深情、最温柔的旖旎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