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天气晴朗的四月天,地处偏南的垦丁,已经是个适合玩水的季节。
程千娜一边骑著脚踏车,一边迎著温暖的阳光,还不时觑著蔚蓝的海面,心情既轻松又愉快。
只是,当她进到医院,来到病房门前时,她自在的心情随即一扫而光,淡淡的不解与迟疑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踏进病房内,正好迎向那双深邃的眸子,那男人正笑著,笑得信任、笑得温柔,笑得让她无法招架。
已经两个礼拜了,这个男人在医院里已经住了两个礼拜的时间。
今天,是那个男人该出院的日子,而他的去处,是她的家。
这真是非常让人匪夷所思的发展,她一个青春正好的女孩,怎么可以收留这么一个……看来很危险的男人呢?
他是脸上有著刀疤?还是看来凶神恶煞呢?
其实,一点都不然。
纵使隔著一段距离,她还是能看出他有颀长的身形、宽阔的肩膀,还有一个挺直的鼻梁和好看的薄唇,而贴在额头上的那个绷带,一点儿都没影响到他的帅气。
这样的男人对她一个“良家妇女”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难道不是吗?
这几天来,她不停的提醒自己,一次又一次。
但是,她的理智抵不过他的双眸,只要他一个上扬的唇线、微笑的眼神,她整个人就会被迷得昏头转向。
程千娜不否认,她真的是被这个谜样的男人迷上了。
所以,当他提出要留宿她家的请求时,她没有深思熟虑,就直接点头答应了。
她告诉自己,顶多就把他当成房客,因为家里开民宿的她,有的是房间,所以他要留宿,这并不成问题。
她努力忽略这个潜藏在表面之后的问题,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关系。
只是,当男人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并严重影响她的呼吸之后,她却又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
男人凝目注视著她,对她露出最温柔的笑容。
“千娜,我们可以回家了。”男性的嗓子轻柔的唤著她的名字,明明喊的是生疏的称呼,口吻却添了几分亲匿。
家?
这句话虽然没有什么不对,但细想之下,却有著无限可能的想像,让她不自觉的染红了脸颊。
“呃……呃……好,我、我们……回家了。”程千娜深吸一口气力持镇定,但仍掩不住羞窘,被他的目光看得不知所措。
那男人提著简单的行李,里面装的全是她应急买来的换洗衣物,而唯一属于他自己的物品,大概就是他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
戒指内环里,写了几个字——给 孟宸
千娜想,那应该是他的名字。
在想不出该怎么称呼他之前,他们决定就把这两个字当成他名字的代表。
“呃……孟宸,我刚刚想到一件很糟糕的事。”千娜尴尬的叫著几近陌生的名字。
“喔?”孟宸的嘴角一勾,温文的一笑,就像春风吹进窗内一样的温暖。
“我骑了脚踏车来,因为我忘了……”千娜的柳眉颦蹙,十分尴尬。
“忘了还有我?”孟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眸中有一抹讶异之色,显然很意外这竟然是她的答案。“你伤了我的心。”
他那句话说得有些可怜,但是他的脸上仍旧充满神色自若的笑容。
很显然的,他很自在。
但是她就没他那么轻松,光是他的这一眼,就教她莫名其妙的脸红了,像是他们两个……真的曾经怎么样。
这真是一件让人觉得不公平的事。
一个失去记忆的男人,仍然充满著无穷的魅力;但是一个总是充满自信的民宿老板娘,却在他的面前,青涩得像是个不曾谈过恋爱的无知少女。
千娜不想骂脏话,一点也不想,但是……
该死的,她真是讨厌自己这副模样。
“好,那我们走吧。”千娜带头往病房外走去,一边自言自语。“或许我们可以散步回家,或者搭计程车……”
“我可以载你。”孟宸大步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还不忘转头对她一笑。
千娜很快的转开头,翻了翻白眼。
天啊!她对他完全没有免疫力。
“你要载我?骑脚踏车载我?”她努力平复了呼吸,晶亮的眸子充满困惑与不解。“那可是一台连变速都没有的淑女车。”她忍不住再三强调。
她没有办法想像,像他这样一个男人,骑在那样的脚踏车上,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
孟宸摊了摊手,显然不以为意。
“虽然我失去记忆,但是骑脚踏车是一种技能,我想我不致于连这个基本技能都忘记。”他很有自信的点头,懒洋洋的开口。
千娜怔愣的点了点头,显然他的重点,跟她的重点不一样。
但是,既然他都不在意,那她应该就不用替他的男子气概著想才是。
两人并肩走著,她的呼吸仍旧不太自然,反倒是他却自在得很,怡然自得得像是失去记忆的人是她才对。
待两人来到停车场,孟宸单手支著下颚,看著那台还附上菜篮的粉红色淑女脚踏车,先是挑眉轻笑,接著双手交叠在宽阔的胸膛上。
“现在,我总算知道你刚才脸上的讶异表情是怎么回事了。”孟宸不以为忤,反倒朗声大笑,接著往前一迈,坐上了那台脚踏车。
“上来吧。”孟宸的黑眸一闪,笑意让俊容添了几分阳光般的魅力,从容优雅的像是他正坐在双B跑车里一样。
千娜心想,她真是被他给下了药,竟然无时无刻都觉得他超级迷人。
迟疑不过几秒,千娜很快就坐上了后座,只是一双手不知该放哪儿才好……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温暖的大掌找到她的手心,再大方的提供了他的腰,让她有了依附的地方,同时也烧红了她的脸颊。
“走吧,我的向导,我们该往哪儿走啊?”孟宸转过头来微笑,那亲匿的态度要是让旁人瞧见了,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俩其实一点儿也不熟。
“前面左转。”千娜用了最简单的句子回答,不愿意让他察觉到她的不自在。
孟宸点了点头,还真的卯足劲往前骑去,轻风一阵一阵的吹来,扬起他的发,也扬起了她的。
轻风吹起两人的发,也逐渐吹散那股不自在,看著坐在身前的宽阔肩膀,千娜第一次觉得,原来被人载的感觉也不错——
“很奇怪……”坐在前头骑车的孟宸,突地淡淡的开了口,像是心有所感。
“什么事情很奇怪?”千娜好奇的问他。
孟宸先是一阵沉默,才用一种很轻很缓的声音,一种仿佛是第三者的声音,陈述著自己的心情。
“我失去了记忆,但是,我却一点儿也不慌张……”他眯起黑眸,看著被太阳映照出光亮的海面。“像是,我压根儿就不想去回想过去的事一样。”
坐在孟宸的身后,千娜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声音里,她却能隐约听出一丝丝的失望。
“我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医生有说从断层扫瞄里看出你的脑血管,因为外伤而引起些微出血,这应该就是你失去记忆的原因。”千娜仔细的转述医生的说明,希望他不要担心。
“我的脑血管在出血,那我还能办出院?真是个医术高明的好医师啊……”孟宸带笑的回眸,侧著头让她看清他一脸的笑意。
“喂!不要这样说啦,医生是说已经停止出血,那些血块会慢慢消褪,等到血块不再压迫神经的时候,你就会恢复记忆了!”千娜笑盈盈的,满满的信心写在脸上。
看到那张愉快的小脸,孟宸的薄唇上绽出浅笑,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
“你一个小女孩,带我一个大男人回家,爸妈没有意见吗?”孟宸笑得十分和蔼可亲,像是他真的很替她著想似的。
“孟先生,你这个时候才来补这一句,会不会太虚伪了?”千娜轻哼了一声。
那时候他一副看来温和、实为敲诈的脸孔,威胁她要好人做到底,非得要她带他回家住,现在竟关心起她来了。
“我只是担心,我回到你家时,会有人拿著关刀在门口等我。”孟宸笑笑的丢下这句话,还是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吼!”千娜很不文雅的发出暴龙般的嘶吼,听听这男人说了什么,原来只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
“放心吧,你所担心的那个会拿著关刀等在门口的老爸,已经回到苏州卖鸭蛋了,还一并把我老妈也带走了。”千娜瞪著他的后脑勺,冷冷的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