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与郭菡翠回西跨院,郭蔓青回后园,而郭菀央姐弟二人就直接回东跨院。一边走,郭玥手中就把玩着一只玉石纸镇,眉宇之中颇有些喜色。郭菀央笑道:“这就将你喜坏了。”
郭玥笑道:“这可是上用的东西呢。姐姐你说,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可收到过我们这么多的赏赐?”
郭菀央沉下脸来。看了身前身后的丫鬟一眼,说道:“你们先去院子里,吩咐将晚饭先准备起来。”芷萱与小桃就前去了。
郭菀央站定,看着郭玥,说道:“弟弟,你错了,知道不知道?”
郭玥看着郭菀央脸色,有些不明所以。
郭菀央冷笑了一声,说道:“人家赏赐给你的东西,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你难道就这么一点本事不成?你想,若不是刚好投生到这个家庭里,你能摸得到上用的东西?”
郭玥说不上话,片刻之后才说道:“可是其他兄弟姐妹也没有这么多好东西,我们能得到,那也是我们讨得了两位娘娘的欢喜,也是我们的本事。”
郭菀央怒道:“你还以为这是你的本事?今天你表现好也罢,坏也罢,两位娘娘的礼物,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与你今天的表现何干?人家夸赞你几句,那也是客套话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郭玥说不出话。好久才说道:“宁妃娘娘的赏赐也罢了,硕妃娘娘的赏赐,却是我们自己挣来的。”
郭菀央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郭玥,好久才说道:“你现在还没有想明白。硕妃娘娘送了这么多东西来,醉翁之意其实不在酒。她是希望借助这么几次交往,让我们与燕王殿下周王殿下搞好关系。”
硕妃娘娘甚至还赏赐了两块玉佩呢。郭菀央想起了那天晚上朱高煦给自己出的题目,不就是一块玉佩么。硕妃娘娘是向郭家暗示,燕王甚至可以与郭家庶女联姻!
郭菀央淡淡一笑,说道:“这事情当然算不上好。你难道没看见祖母将最要紧的玉佩都还给硕妃娘娘了么?”
对于郭菀央个人来说,与硕妃处好关系,与燕王处好关系,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她现在的身份,却是郭家的庶女。郭家对燕王一系的态度,非常不明朗。似乎是不想与硕妃交恶,却也不想与他们交好。
郭菀央理解武定侯夫妇对燕王一系的暧昧态度。毕竟太子朱标过世之后,皇子之中,燕王就是最有实力的一个。就单实力而论,皇太孙朱允炆似乎也有所不及。
然而,皇太孙身后却是皇帝陛下啊。虽然年纪已经老迈,却依然是杀伐果断的皇帝陛下。这些年来,虽然有马皇后在身边劝谏,皇帝陛下却还是办了几桩大案子,朝廷上下的武臣,被杀的被杀,下狱的下狱,当初的功臣,已经所剩无几。当然,与前世自己阅读过的正经历史相比较,这个时代几桩大案子的规模,已经小多了。
在这样的形势之中,最要紧的就是保全自己家族。
郭家这样的选择,却是情理之中。
郭玥听郭菀央提起玉佩的事,这才有些明白过来。片刻之后才说道:“好姐姐……我明白了,我要用好东西,就自己努力去挣,还不成么?”
听郭玥这样说话,郭菀央才露出笑容,道:“好弟弟,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咱们祖父,枪林箭雨之中给家里挣下了这么大的一份基业,可不是靠自己的能耐么。现在天下太平无事,你也决定走文臣一路,正是大有可为之际呢。”
郭玥点头受教,姐弟俩一道回了东跨院。
这日的晚餐,丁氏吃的是兴高采烈。又拿出两匹妆花缎子,交给郭蔓青与郭菀央,笑道:“虽然老太太也赏赐下衣服,可是却不见得合身。每人拿一匹布去,按照今年最时兴的样式,叫丫鬟们赶赶工,争取两天之内将新衣服做出来。”
两人慌忙道谢。郭蔓青却又说道:“回母亲。祖母已经赐下了衣服,到时候却穿着母亲的新衣服前去,只怕祖母那边不甚礼貌。”
丁氏大手一挥,说道:“这却是好说。这个聚会可要进行整整一日呢。中间换一换衣服也是情理之中。”
两人答应了。丁氏又拿了一套点翠的头面给郭蔓青,却对郭菀央说道:“央姐儿年纪偏小,又不能梳发髻,很多首饰也用不着,我这里还有两个珠串子,你先拿去用罢。”
郭菀央急忙道谢,接过了。交给芷萱收拾妥当,用了晚饭,就与郭蔓青一道,带着丫鬟,打着灯笼,去后园郭莲珠的住处。
郭莲珠闻声出来,见两人,作了一个大揖,笑道:“今天得恭喜两位姐姐妹妹得入了祖母法眼,竟然得了这样一个机会。”
郭蔓青含笑点头,说道:“正想要与妹妹说呢,妹妹却知道了,妹妹消息果然灵通。”
郭莲珠抿嘴笑道:“三房太太在老夫人跟前吃了这样一个大亏,是多么让你喜悦的事情啊。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不少人前来告诉了,我连赏钱都花了小半贯了。”
郭菀央看着郭莲珠的脸色。满脸都是笑容,似乎是由衷的喜悦。想着第一次见面她向自己索要珠花的情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当下苦笑道:“我倒是想要告诉祖母,让出这次机会。只是三太太马上就赶来了,再说话未免不妥,当下只能受了。其实妹妹初来侯府,什么事情都不懂,去了只怕礼节上出差池,丢了侯府的脸面……哪里及得上让四姐姐前去呢。”
郭莲珠笑道:“就妹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其实规矩不规矩,还不都是学出来练出来的?妹妹虽然一直都养在外面,可是就仪态风度而言,与三房的嫡女相比,也差不离呢……七妹妹你不知道,你三房那位姐姐,去年也曾参加过宁国公主府邸里的聚会,结果却是出了一个大丑……宁国公主说了一句‘天香云外飘’,结果她就忙不迭的称赞‘好诗’,却不想宁国公主抿嘴说道:唐朝宋之问也算是一代名家,他的句子自然是好诗……听见的姑娘小姐全都忍不住窃笑,也幸亏她是有几分急智的,当下就说:宋之问的诗好,公主殿下用得也好。好歹才将这一个大丑给糊弄过去……”
郭蔓青抿嘴笑道:“去年咱们还都在辽阳,这样的事情你却是怎么听说的?小鬼头,消息倒也灵通。”
郭莲珠笑答:“自然是到这边之后有人告诉的。”眨眨眼,笑道:“就是大房的五妹妹,前些日子我们去公主府的时候,她悄悄告诉的。”
大房的五妹妹,就是郭瑾了。郭莲珠这样说话,明摆着是向两人炫耀自己与公主府那边的良好关系。郭蔓青也不生气,郭菀央更是笑眯眯,只当做听不懂郭莲珠的言外之意。
郭菀央略带羡慕的说道:“原来四姐姐是深得永嘉公主殿下之心的。也难怪老夫人毫不迟疑的就点了妹妹这样愚钝的人去参与宁国公主府的聚会,却原来是老太太已经将姐姐的事情交托给公主殿下了。”
郭菀央这样说话,却是将郭莲珠臊的满脸通红。不过郭菀央的神色语调装的逼真,郭莲珠也没有想到其他,只是伸手去抓郭菀央的胳肢窝,说道:“才与你说一个笑话呢,就与我开这等玩笑!我可饶不了你!”
郭菀央连忙告饶。郭蔓青伸手拦住郭莲珠,含笑说道:“好妹妹,这些闲话咱们不说了罢。咱们还是要看看你的画稿呢。”
一群人停止了笑闹,开始作正事。画稿已经定下来,郭莲珠已经开始描大稿,郭蔓青与郭菀央其实也干不成什么事情,不过是在边上看看,提提意见罢了。丫鬟送上茶水,两人也用了。见时间不早,芷萱就前来禀告。郭菀央就与芷萱回东跨院去了。
还没有到东跨院,就听见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就听见一个惊惶的声音:“二太太,请您……救救我们十小姐!”
郭菀央站定,惊疑的回转头。却见一个丫鬟急冲冲奔过来,见郭菀央,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上,说道:“七小姐,麻烦您……救救我们十小姐!”
这个丫鬟,郭菀央却是认得的,那是郭菡翠的丫鬟,名字似乎叫什么水绿的。当下脸色一沉,喝道:“到底什么事情了,这样惊惶做什么?且慢慢说来!”
那丫鬟已经语无伦次,说道:“小姐病了,呕吐得很厉害,整个人都晕过去了……可是我们太太方才不知上哪里去了,其他人又不知如何是好,我们只能跑来寻二太太……”
郭菀央喝道:“好笨的丫鬟,寻找二太太又有何用,还不赶紧派人出去寻找大夫?”
那丫鬟哭道:“可是没有太太的吩咐,现在谁也出不了西角门!”
这边芷萱已经奔去告诉丁氏了。丁氏疾声喝令:“容妈妈,你带着这个丫鬟出去,去回春堂找大夫。小红,你去一趟西跨院,先看看十小姐的情况,先稳住西跨院人的心神!画屏,你去四下看看,现在已经入夜,不在老太太屋子里,就是在后园小姐们的屋子里,三太太去处不多,一会就能找到!”
丁氏这样吩咐下去,一群人都依着命令行事。丁氏吩咐妥当,当下也往西跨院去了,对郭玥郭菀央诸人说道:“等大夫前来,定然就没事了。你们就不消过去看了,免得过了病气。”
两人答应了。只是想着郭菡翠突发疾病,联系起今天的事情,郭菀央未免有些胆战心惊。派芷萱去询问消息,好半日才回来,告诉说:“大夫给来了,诊脉用药,已经喝下了,说是受了寒。不过十小姐本来就体弱,因此发作起来就厉害了一些。说是养息几天也没事了。”
郭菀央才上床,沉沉睡去。睡梦之中,却不知见了多少牛鬼蛇神。
次日上学,果然不见了郭菡翠。郭撬氐故窃缭缇屠戳耍嫔先从行┭谑尾蛔〉幕断仓9已胄闹忻靼祝挥商鞠ⅰR惶熘谎Ю窠诠婢兀蝗喝硕际茄У募险妗O卵е笕ヌ酵沾洌醇沾涞奈葑永镆丫幸蝗航忝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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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姐发话,一群丫鬟都是战战兢兢。郭蔓青皱眉,说道:“十妹妹身子还要保养,六妹妹说话不要太严厉了。”又问领头的丫鬟:“小姐为何会发这样的急病?”
那丫鬟低声告诉:“大夫说,那是因为这几天天气不大好,十小姐身子虚,饮食又失调,昨天晚上又可能吃了不甚干净的东西,因此就发作了。只要好好养息四五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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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丫鬟都是说不出话。只有领头的那个水绿,壮着胆子说道:“十小姐的饮食,都是三太太身边的嬷嬷主持的。”
“你翻了天你!”郭撬乩洗蟮囊桓龆巫由裙ィ档溃骸澳愠粤斯返耍尤桓摇�
水绿的脸颊登时肿了起来,郭撬赜质且桓龆巫酉胍裙ィ滞笕词潜灰桓鋈死卫巫プ H词枪已搿9已肽昙退湫。词亲龌畛ご蟮模ζ裙素只大不小。
郭撬芈砸徽踉已爰泵λ煽帧9素冷笑了一声,说道:“七妹妹,你居然敢管……”
却听见郭蔓青笑道:“六妹妹慎言。七妹妹是为了六妹妹好呢。你想着,这里是三叔父三叔母住的地方,十妹妹身边的丫鬟,都是三叔母千挑万选出来的,你却说三叔母选的人不肯用心,甚至当着大家的面给这几个丫鬟用刑,到底不妥,是也不是?”
郭撬厮淙唤咀荩降撞皇遣莅9已胛⑽⒑Γ蚬素躬身说道:“姐姐身份地位,比妹妹高了不止一等。妹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姐姐无礼。然而姐姐如果再打下去,传扬出去,只怕对三叔母名声有碍。或者有不知情的,甚至会以为您是故意给三叔母难堪。虽然说三叔母与姐姐母女深情,也不怕他人离间,可是产生这样的流言,到底不美,您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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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菡翠有些病怏怏的神色,脸上却是一片笑容,说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来。这些年来,姐姐也不知照顾了我多少,现在您不过是关心着妹妹才多说了两句,妹妹难道是不知好歹的人么。”看着郭撬兀炙档溃骸跋衷诨褂幸患舻氖隆1纠疵勺婺付鞯洌凳侨妹妹蒙仙凸鹬嵘先タ纯慈饶帧O衷诿妹镁谷徽庋桓#饷钜膊荒芾朔蚜恕7城虢憬闳ジ嫠咦婺福笕站腿昧憬闳ゲ斡胝獬∈⒒幔绾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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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菡翠笑容有些虚弱,说道:“姐姐客气了,如果妹妹身子还好,这样的机会定然不会主动让与姐姐。只是现在妹妹身子已经这样了,后日想必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去参加这样的聚会,不定却是给我们家丢脸呢。姐姐别为难,快快答应了妹妹罢,否则妹妹躺在床上也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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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郭撬仄炔患按难樱已氩挥勺旖呛ΑQ劢堑挠喙饪醇沾涞难劬铮恋缫谎墓饷ⅰ�
心神蓦然一凛。
又与郭菡翠说了几句话,郭菡翠脸上却是不冷不热的。郭菀央等人也懒得多呆,于是就告辞了出来,去郭莲珠住处,将画稿拿过来。
丁氏也已经将绣花绷子定做好,郭菀央摊开摊子,这下是再也休息不得了。好在马上就要参加宁国公主桂花会,丁氏也不想自己这个庶女睁着两个黑眼圈去参加,每日略晚一点就来催促郭菀央睡觉。只是水芸香怯怯提议说要给郭菀央帮忙,丁氏却是不许,说道:“这是给三位小姐长脸的机会,若是姨娘参与了,那就闹笑话了。”
几天时间,转瞬即过。郭菡翠的身子虽然已经大好,不过还是怏怏的,这参加聚会的事情,自然是让郭撬囟ヌ媪恕U馓煸缟希辉绻已刖推鹄戳耍嶙贝虬缤瓯希ゼ∈稀H醇嘁丫诘漳肝葑永锏茸帕恕<斯已耄秃λ档溃骸懊妹枚憷粒≡谝桓鲈鹤永铮椿拐饷赐砬袄础!�
郭菀央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妹妹不及姐姐天生丽质,本想打扮的漂亮一点,却不想花了大堆时间,却还是上不了台面,因此就迟了。”
郭蔓青今天穿着极其华丽。身上是浅金镶边姜黄撒花缎面圆领袍,翻出白色衣领,下面却是大红色马面裙。头上是一个高高的朝云近香髻,簪满了各色珠翠。其中最上头的是一支四蝶银步摇,蝴蝶的双翅微微颤动,端的是华贵无比。
郭蔓青听郭菀央这般说话,不由抿嘴一笑。看见面前妹妹的装扮,不由暗道这个妹妹识趣。
郭菀央今天衣服,虽然也算齐整,却完全及不上郭蔓青了。头上只是扎了两个小鬏鬏,扎了两朵乳白色的珍珠花儿,算得上是朴实无华。身上的衣服也相当素淡,不过是一件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镶领米黄对襟褙子、一件白底靛青色菊纹绣边长裙而已,与自己站在一起,恰如衬托自己这片红花的绿叶。
丁氏看着郭菀央,笑道:“也算不会打扮了,你年纪还小,不好梳发髻,怎好光着两个耳垂出来。”
芷萱忙告罪道:“这是奴婢疏忽了。”当下就跑回屋子里,拿了一副珍珠耳钉来,给郭菀央戴上了。
用了早饭,郭蔓青两人带着丫鬟去祖母屋子。却见郭撬卮恿硪桓龇较蜴╂┒矗┳乓患酆旎ɑ芪蒲忻娑越罅⒘毂匙樱旅媸鞘窈彀亳奕埂M飞鲜歉吒叩挠窕贩上慎伲髯耪钡牡憷端访妫谷槐裙嗷挂笊霞阜帧�
郭蔓青见郭撬刈笆觯幻饬成喜挥洹9已朊πΦ溃骸敖裉旒肆轿唤憬悖也胖浪降摹迸ㄗ芟嘁恕窃趺椿厥铝恕A轿唤憬愦虬绮煌词歉饔星铮妹妹每醋哦寂膊豢劬δ亍!�
听着这样赤裸裸的马屁,两人都是忍不住一笑,笑得欢愉,郭蔓青也就不甚着恼了。当下三人就一起去见祖母。马夫人还在梳头,眯缝着眼睛看了三个孙女半晌,才说道:“央姐儿,昨天给你一件大红的衣服,为何不穿?”
郭菀央急忙说道:“回老太太,老太太给的衣服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却是偏长了一些。孙女舍不得现在就糟蹋了,等明年孙女长大了再穿罢。”笑话,那是宁妃娘娘赐下的衣服,自己敢在这样的场合穿出来与两个姐姐争风头么。
虽然说庶女不大想吃亏,但是这样的情况,却是不想吃亏也只能吃亏啊。
一点小亏也不肯吃的,那是笨蛋。
马夫人看着郭菀央,片刻之后才慢慢点头,说道:“你这身倒也还可以,不算寒碜。”又看着两个嫡女说道:“今天桂花会,据说是懿文太子妃、曹国公夫人也要来的。你们两人要记住了,话不要多说。有些时候,越说越错,你们可知道了?”
郭菀央这才知道,陈氏为何为了这样一个参与聚会的名额而将脸面都丢到一边。原来竟然是为了懿文太子妃!
懿文太子妃何许人也?那就是太子朱标的妻子,皇太孙朱允炆的母亲!
马夫人一句话落下,郭家两个嫡女眼睛里都有了神采。郭菀央不由微微一笑。嗯,明朝早期,皇家子弟多与贵族联姻,朱棣的妻子就是大将军徐达的女儿。可是差不多就从这个时代开始,皇宫妃子,就开始往民间挑选了。郭菀央隐约记得,朱允炆的皇后,似乎也姓马,是平民出身。
懿文太子妃参与这个聚会,整个京师上层,就以为懿文太子妃有选儿媳之意?笑话!朱允炆的婚事岂能由懿文太子妃来做主!天下唯一一个有权决定太孙妃的人,就是皇宫里的那位陛下!
明白了这一点,不由再度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还是太华贵了,能不能再朴素一点?要不,等下偷偷将嘴上的唇红抹去?
马夫人看着下面三个孙女,声音蓦然又冰下来,说道:“虽然人都说,每次这种聚会,都是姑娘们使手段的时候。可是你们今天却给我记住,不管你多少手段想要使出来,都给我忍住!今天的局面,使手段的,不见得就有福气!”
这话声音严厉了。三人连忙受教。
出了门,上了车,过了好几条街,却是出了城,直奔玄武湖。
宁国公主在玄武湖边上有园子,里面种植了数千株桂树。现在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马车还没有开进园子,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里的清香。马车在园子门外停下,三人带着各自丫鬟下了马车,就有婢女上前,引导她们向前。
园子建筑,与正经的公侯府邸又不相同。进了门,两边翠竹掩映,中间就是一条仄仄的石板小路。翠竹林两边,隐约可见亭台点点,湖石嶙嶙,风光景致,与武定侯府又不相同,精致之中,更见富贵气象。
绕过两条小路,前面就是一条小小的人工河。尽管是人工河,却也是鹅卵石铺垫,太湖石嶙峋,垂柳依依掩映,竟然也有几分野趣。
人工河的两边,却都是桂树了,走到了此处,整片空气都都弥漫着馥郁的芬芳。桂树丛中,翠柳边上,有一处水榭。水榭一边,画廊仄仄,延伸向远方,竟然看不到尽头。
耳边听得笑语喧哗,却是一群花季少女,正散乱的或者坐在水榭之中,或者靠坐在画廊边上,或者三五成群,或者一人独立,一眼看去,至少有七八十人了。一时之间,燕瘦环肥,乱花渐欲迷人眼,郭菀央不由咋舌。
听得这边响动,那边水榭边上,不少少女就转过头来。当下就有三四个少女上前来,与郭撬卣泻簦Φ溃骸肮伊铮吹暮纹涑僖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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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少女当中一个穿着粉红的,就笑着说道:“六娘家中,都是出色的人物。原来以为六娘就是我们这群人中翘楚了,谁知六娘的姐姐,竟然也这样出色!这样的丰仪,我看着,竟然后悔起来了!”
另一个少女凑趣说道:“后悔什么?”
那少女含笑说道:“后悔不该来参与这赏花之会!早知道是给郭家姐姐妹妹做衬托的,我这么急冲冲来做什么?这可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一群少女都是大笑。听这样的恭维,郭蔓青脸上也不由有得色。郭撬氐难劬锶词巧凉凰恳钟簟9已朊靼祝飧龇酆煲律焉倥饧妇浠安⒎堑ゴ康墓U饣坝镏校鹩猩钜饽亍�
当下就记住了那少女的名字。名叫耿宛颐,是长兴候耿炳文的女儿。
又有姑娘上前,与郭蔓青打招呼。不过郭蔓青的人气显然不及郭撬亓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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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宛颐笑着说道:“这是正理,姐姐快去罢,公主殿下就在水榭的楼上,等下要快点下来,我们要找点花样一起玩呢!”
前面丫鬟带路,三人进了水榭。而三人丫鬟,却是等候在水榭外面了。
水榭后面,有楼梯盘旋而上。上了楼,就觉得心神一爽。却原来整个楼上,四面墙壁全都镂空,凉风传送,又不耽误欣赏风景,端的一个妙处。
楼上几个宫装贵妇坐着,正对坐品茗聊天。听闻脚步声响动,当中一个贵妇就开口笑问:“却是谁家的闺女?”
却又有一个贵妇,笑着说道:“当中一个,是武定侯府里的六娘,那其他两个,定然也是武定侯府邸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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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方才对话的那个贵妇,含笑说道:“公主却是客气了,你是此间主人,先拜见你也是该当的。”
宁国公主笑道:“国礼不可废,自然是先见你。”
趁着两人互相推脱的时间,郭菀央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懿文太子妃。虽然除了孝,打扮还是非常素净,一身白底兰花衣裙,浑身上下不见半点妆饰。嘴上虽然含着淡淡的微笑,眉宇之间却依然留着抹不去的一丝忧伤。
懿文太子妃见宁国公主坚持,当下也不继续。三人先拜见了懿文太子妃,又拜见了宁国公主。在场的还有四位贵妇,也全都是有诰命的人,三人一一都见过了。
一一见过,就听边上一个贵妇含笑说道:“武定侯府果然与众不同。别人家都是将年长的女儿巴巴的送过来给太子妃掌眼,他们家却是将一个还未长成的庶出小女儿送来了。”
说话的贵妇,叫做吴夫人。丈夫似乎是叫做什么安路侯的。方才郭菀央也没有记仔细。现在听闻对方这样说话,知道对方估计与武定侯府关系不如何,当下心中一个咯噔。
这个吴夫人说话的言外之意,在场之人人人听得明白。这次聚会,有一半的原因,是给懿文太子妃一个挑选儿媳妇的机会。朱允炆已经十六岁,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郭家却是送了一个十岁的孩子。
却听见郭撬睾λ档溃骸拔夥蛉擞兴恢W婺副纠词窍肴盟慕憬憷吹摹V皇亲婺缚悸橇税肴眨此担核慕憬悴簧贸な模呙妹萌词枪び谡庑R虼司腿闷呙妹美戳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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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于是故意给了吴夫人一个出题考郭菀央的机会。吴夫人与武定侯府关系本来就不咋的,怎会不趁机利用?定然会出题。而且会出难题!
郭菀央能完成题目也就罢了,如果不能完成,郭菀央与郭家,要一起出一个大丑!
出丑也就罢了,吴夫人方才在懿文太子妃面前下的这个药,说不定就会见效!
懿文太子妃不是一般的妃子,她将来就是一国太后!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就将郭菀央逼入绝境。
听闻郭撬厮祷埃晃葑尤硕夹α恕N夥蛉司托Φ溃骸霸淳谷皇谴砉止戏蛉肆耍吭淳谷皇墙詈玫呐美锤渝戳耍俊�
那语气语调,异常的夸张。郭撬亟亢┑男Φ溃骸澳鞘亲匀弧N壹移呙妹盟淙皇鞘觯词且坏纫坏娜瞬牛饷采希肝灰布搅耍训玫氖遣牌�
她还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边上的郭蔓青却是冷汗直冒,当下也不管在长辈面前插嘴礼貌不礼貌,当下就打断两人对话,说道:“诸位夫人见谅,我家六妹妹,说话总爱夸大其词。”
宁国公主笑道:“自家姊妹有才,自然不吝四处告诉,姊妹深情,即便夸张一点,倒也不要紧。”
宁国公主显然是想要给郭家找个台阶下了。郭蔓青连连点头,说道:“公主说的是。”
却听见吴夫人笑道:“公主这话不对了。郭老夫人既然越过几个年长的庶女,将这个年纪幼小的庶女提上来,定然是这个庶女有不凡之处。既然大家都在,趁着热闹,咱们就来考考让郭老夫人这么得意的孙女如何?听说这位孙女还是在外面长大的……那家教想来就非同一般。”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恶毒了。郭菀央再愿意忍气吞声,也熬不牢人家就想要趴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淡淡一笑,说道:“吴夫人夸赞了。郭菀央虽然略略比旁人幸运一些,但是由于年龄有限,资质又愚钝,因此所谓的才学,也不过是供人一笑罢了。在六姐姐眼中或者有了不得的地方,在太子妃与公主面前,却依然上不了台面。”
郭菀央言辞里的锋芒,却是人人都听得明白了。
那吴夫人就抚掌笑道:“果然是有才学,也有性格。既然这样,就请懿文太子妃,给这个孩子出个题目如何?”
“有性格”可不是一句好话。郭菀央淡淡笑道:“吴夫人夸赞了。”
此时形势已经不容郭菀央退缩,何况郭菀央也没有退缩之意。宁国公主当下就笑道:“既然这样,太子妃就勉为其难,稍稍出一个题目罢。”
吴夫人笑道:“自然不能出简单的,简单的就看不出才学了。”
懿文太子妃含笑说道:“吴夫人,女孩子要才学作甚,不过是能认字算账管家罢了。夫人未免对才学看得太重了。”
吴夫人面上有些讪讪的。
懿文太子妃顿了一顿,又笑道:“不过现在的形势,不考上一考,这个孩子也不定服气了。既然这样,就胡乱写一首词或者诗上来罢。”
这简直就是不命题了。在场诸人,人人都知道懿文太子妃的放水之意,其余几个夫人,看着吴夫人,目光之中隐隐都有取笑之意。
吴夫人本来只是想要针对郭家,却不想竟然不讨懿文太子妃之喜,当下只能算了。
宁国公主轻轻拍手,就有丫鬟下去,立马拿了笔墨纸砚上来。原来今天赏桂之会,本来就少不得填诗作词,笔墨都是现成的。只消拿上来就成。郭菀央提笔,却是一时沉默。
肚子里的诗词,也不知有多少,明朝后期的,清朝的,只是现在却有一个难处。
虽然懿文太子妃嘴上说“才学无用”,但是谁知道她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虽然按照原来历史,朱允炆的皇后之位轮不上自己这些侯门之女,可是万一有什么纠缠,也够人烦的。
可是要自己装无才,闹一个大笑话,自己却不甘心。
正沉吟之间,却听见郭撬赜氡呱弦桓龉蟾救怂祷埃骸胺蛉耍湃擞衅卟匠墒壹颐妹茫衷谝膊还浅烈髁艘幌孪露选�
郭菀央眉头一皱。看着懿文太子妃与宁国公主,含笑说道:“站在水榭之上,遥遥可见远处玄武湖。小女曾听闻,玄武湖乃是当年周瑜练兵之处。周郎风华,即便是隔了数百年,也令人遐想。因此想要以此为题,胡乱写上两句。”
太子妃说道:“如此甚好。”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不但太子妃心中惊疑不定,在座数人,心中都是惊疑。
郭菀央不过是十岁的少女而已,能懂得什么?说一句不好听的,能得知周瑜此人,已经是难得了。她居然还要用周瑜历史,来作诗填词?
咏史诗与寻常的写景抒情诗完全不同,后者或者只需要才气而已,前者却需要扎扎实实的才学!
不待众人交换惊疑的目光,郭菀央提笔就写了起来:“周郎年少,正雄姿历落,江东人杰。八十万军飞一炬,风卷滩前黄叶。楼舻云崩,旌旗电扫,射江流血。咸阳三月,火光无此横绝。想他豪竹哀丝,回头顾曲,虎帐谈兵歇。公瑾伯符天挺秀,中道君臣惜别。吴蜀交疏,炎刘鼎沸,老魅成奸黠。至今遗恨,秦淮夜夜幽咽。”
郭菀央写的,乃是清朝郑板桥的《周瑜宅》。周瑜年少夭亡,令无数后人扼腕,其中又以郑板桥此诗最为凄伤。
郭菀央一边写来,丫鬟就高声念出。四面都是寂静无声。谁也料想不到,面前的女孩子,竟然真真有这样的才气,这样的学识。
丫鬟的念功并不如何,可是这样的文字,自然有一种令人感伤的意味。
吴夫人听完,笑着说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却说这样的颓丧诗句,未免不吉。”她得意洋洋的说完这句,却见身边的贵妇人,递给自己一个“傻瓜”的眼神。她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由冷汗沾湿了后背。
的确。在寻常人眼中,这不过是一首写得比较动情的咏史诗而已。虽然是上佳之作,却也非绝世。唯一可值得一提的,就是这首诗的作者,年纪不过十岁,比较有噱头而已。
然而这首诗放在懿文太子妃眼中,却又有别样意味。面前这个十余岁的少女,写的难道真的只是周瑜?
表面上看,写的是周瑜,实际上,写的何尝不是懿文太子?壮志未酬,壮年辞世,天下同恨……听着这样的句子,看着郭菀央的眼神,也就愈加的温和起来。
当下吩咐丫鬟:“将诗卷吹干,先收起来。”又招呼郭菀央上前,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果然只有十岁?”
郭菀央轻声回答了。太子妃又含笑问她读了些什么书,什么时候开始读,寻常又喜欢做些什么事。郭菀央一一回答了。太子妃吩咐丫鬟:“将那支碧玉簪子拿过来,给郭七小姐带回去。”
郭菀央连忙谢恩。宁国公主与其他几位夫人也都有赏赐,就连那个吴夫人,也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了一根银簪子。郭菀央一一含笑谢了,接受了。正要告辞下楼,却又被太子妃叫住。
太子妃凝视着郭菀央,说道:“你既然有这等才学,写什么诗词不好,偏生就想到写周瑜?”
郭菀央心咯噔了一下,片刻之后才说道:“也没有其他意思,不过是见着太子妃,又见到面前的玄武湖,心中有感罢了。如果……写错了,还请太子妃宽宥。”
太子妃含笑说道:“你写得极好,又宽宥什么。”让郭菀央三人下去了。
见三人下去,太子妃的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细不可闻。
这样的女子,怎不叫人疼惜。然而第一次见面,所写的就是这等凄凉哀伤的诗句,不是吉兆,若是回禀圣上要与之议婚,这一首诗就足以令圣上与群臣驳回。何况年龄也偏小了一些。
郭菀央三人下楼,楼下一群女子,已经听闻了楼上的事情,知道郭菀央一人就受了无数赏赐,一个个眼神之中都有羡慕之意。其中几道目光,更是有杀人之意。
郭菀央只当做不见。
不久又有小姐夫人前来,人数已经齐了。宁国公主下了楼来,与诸人说了几句话,就吩咐诸人随意:“大家要吃就吃,要喝就喝,不用拘泥礼节。中饭已经备下,就在此处西边的天香楼,一个时辰之后开席,三个时辰之后收席,是流水席,随时可以入席用饭。你们有好诗好词就只管写下来,抄送水榭,楼上几位夫人,会挑选其中的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等黄昏之后,咱们给状元榜眼探花簪花游廊,权作跨马游街。”
听闻这样的安排,一群姑娘小姐都是大笑。郭菀央又不由在肚子里点头,宁国公主果然是天之骄女,在明太祖这样的制度之下,居然也敢这样玩闹。
长廊之上,各种茶点摊子已经一字排开。郭菀央看到,主要就是用桂花蒸制的各种小糕点。隔上三五丈,就有一处笔墨摊子,每个摊子边上都有两名丫鬟伺候。
相熟的少女早就聚在一起,三个一群,五个一簇,自己找着聊天玩闹去了。郭撬卦缇陀胱约旱幕锇樽吡耍嘁灿爰父鋈鲜兜男〗阋坏廊チ恕JO鹿已胗胲戚妗:迷诠已胍菜闶且桓鲂⌒〉拿耍浪芰松痛偷模忌侠词宰沤峤弧D切┐乓恍┶泼牡淖炝橙词侨霉已刖醯没肷砟咽埽爰父鋈朔笱芰艘换幔徒杩诜奖悖跑戚妫芟蚬鸹ㄉ畲Α�
芷萱欢喜道:“小姐今天却是好好的出了一场风头,三太太知道了定然恨得牙痒痒的。”
郭菀央淡淡叹息了一声,说道:“这般争斗,非我所愿。我年纪还幼小,也不该出什么风头。只是家人却与外人串联,一起迫害起家人来,任由他人欺负,也不是我的作风。”
芷萱怒道:“小姐您恁的好脾气。若是我,趁着太子妃赏识的关口,好好的告上一状,也总要让六小姐吃不了兜着走。”
郭菀央苦笑道:“你不知道,郭家三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房总将二房看做眼中钉,巴不得二房出丑,却不知二房出丑对她三房也没有什么好处。他们不懂事,我难道也与他们一样不懂事不成?别说这些闲话罢,你且看着这些桂花。”
芷萱吐了吐舌头,说道:“桂花有什么好看的,上半年的时候跟着二太太去了一趟公主府,见到了整片整片的牡丹花,那才叫艳丽呢……”
郭菀央含笑说道:“桂花花朵儿不大,也不艳丽,却自有人巴巴的将它们从山中移植出来,将它们照顾好,甚至还特特意为了这些桂花开了赏花会,你说这是为何?”
主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却不留意已经走到了桂花深处,距离原先的画廊,足足有一里路了。
芷萱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香气沁人心脾罢了。”
郭菀央微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没事锋芒毕露做什么,只要学习这桂花,散发一点暗香足矣。”
芷萱撅着嘴说道:“世上之人,多不识真正的暗香。”
郭菀央淡淡笑道:“错了。今上登基以来,就力求务实。别的且不论,就论科举罢,废诗词歌赋,只论八股,不就是为了摒除浮华之士,单留务实有才学之人?科考取士风气如此,我们为人处事,也该学习一点。更何况我们女子。”
芷萱还没有说话,却听见边上蓦然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好一番高论。”
两人都是吃了一惊。却见桂花树后,走出一个少女来。一身杏黄折枝玉兰刺绣缎面出风毛圆领袍,下面是米黄折枝花卉刺绣马面裙,立在桂花树丛中,正如一株娇怯怯的小树。
少女大约十二三岁,双眉弯弯,两只眼睛极小,简直成了两条隙缝。嘴角边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让人一看就觉得可亲。
少女含笑出来,打躬作揖,笑道:“并非有意偷听,实在在躲在桂花树后做朽木不可雕之事,却无意听到了。听闻小姐高论,忍不住出声赞美,请勿要责怪。”“朽木不可雕之事”就是偷睡,出自《论语》,郭菀央自然懂得。
少女如此可亲,郭菀央自然不能生气,当下含笑回礼,道:“人人都在公主与太子妃面前说话表现,姐姐却与众不同。”
那少女微笑道:“无独有偶,世上原来还有暗香。”
这话有趣,两人都笑了。郭菀央于是开口:“武定侯府庶女郭菀央,还未曾请教姐姐大名。”
那少女说道:“没有什么大名,只有一个小名。姓黄,名蒹葭,与妹妹的名字恰好同源。”
郭菀央笑道:“这倒是凑巧。”原来两人的名字都是出自《诗经》中的《蒹葭》篇。心中思忖着朝廷之中姓黄的高官贵族,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黄蒹葭微笑道:“妹妹且别多费脑子了,姐姐却不像妹妹出身功臣世家。不过是父亲侥幸考中了一个进士,母亲又与小梅夫人熟识,承蒙宁国公主看觑,就给了一张帖子,因此前来凑凑数。”
话音爽利,丝毫不见自卑。郭菀央不由暗自惊讶黄蒹葭那敏锐的观察力,口中却是笑道:“将相本无种,只有庸俗无知的人才会用家世来炫耀。”
两人相视一笑,竟然有些莫逆于心的意思。
黄蒹葭就笑道:“我是因为身份低微,没多少人看得起,因此躲到这里来了。妹妹缘何也到这里来了?”
郭菀央笑着说道:“这样的聚会,也不过是吃些东西,比比衣服头饰,顺路还要掉酸写写几句所谓的诗词罢了……我却是怕了,因此就一径躲了进来。却不想,姐姐的想法,竟然与我一样。”
心中却也不由奇怪,与黄蒹葭才见面,关系竟然就如此熟络了。
黄蒹葭也笑道:“我也是受不了这等苦楚。好在这处园子够大,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躲上小半日……我已经吩咐丫鬟去随便拿些吃食过来,中午流水席也不去参与了。”
郭菀央抚掌说道:“这个法子好。”当下对芷萱笑道:“你也去弄些吃食过来。”
黄蒹葭笑道:“我已经观察过方向了,往这边直着走,就能到湖边……我们去湖边看看?”
郭菀央点头,说道:“整日被关在府邸里,南京城的玄武湖也未曾来过,这一回总要饱一饱眼福才肯甘心。”当下就吩咐芷萱:“等下你就拿着东西直接往西边走罢。”
黄蒹葭也是笑了起来,抿嘴说道:“也真是奇怪,我也不是自来熟的性子,怎么就与妹妹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