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绚华赶到时,见到黎絮咏瘫坐在地上发呆。
屋里陷入凝重的气氛。
“咏咏!”
幽幽拉回思绪,黎絮咏看清楚来人,一阵鼻酸,慌乱无措地望着绚华,许久才困难的吐出一句。
“妈……”
看着媳妇脸上无一丝血色,绚华已经猜到儿子的状况并不乐观,她先到厨房倒了杯热茶,强迫她喝下后才问:“你问的结果怎么样?”
新闻说,参与活动的刑警非死即伤,她期望是最后一个,活着,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被逼着喝下一口温热的茶,暖意顺着喉头温暖了身体,让黎絮咏僵冷不能动弹的感觉好了一些。
“好一点了吗?”
她捧着杯子点了点头才说:“承奕被送到医院,伤势不明,我……我不知道他伤得多重……”
话未说完,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看起来可怜又憔悴。
绚华看着媳妇大受打击的脆弱模样,心摔得发酸不已,她深吸了口气说:“只要活着就还有一线希望,他爸爸会在天上守护他,不会就这么带走他的!”
这话她是对着媳妇说,也是说服自己要乐观面对。
黎絮咏点了点头,心中纵使有忧心、煎熬,但看着婆婆如此坚强,无形给她一股力量。
至少她身边还有与她一样关心丈夫的人,她不是孤单一人!
想起这一点,混乱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她强打起精神,开口道:“妈,我先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医院。”
“好,我等你。”绚华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藉由新闻不断插播的最新消息,掌握状况。
黎絮咏瞥了眼新闻,看着屏幕上的跑马灯跑着最新的伤亡名单,担心会出现丈夫的名字。
绚华见她又僵杵在原地不动,赶忙又喊了喊她,她才回过神,不让自己有胡思乱想的空档。
*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接电话?”
他们在攻坚任务时误触炸弹,发生枪战,简承奕被送到医院、妥善处理伤口后,听见同侪们怨声连连的抗议声。
这才知道引起公愤的原因——这次的任务的确出了状况,但并不像新闻报导的那么惨烈!
任务中受重伤的只有一个,并无生命危险,其余刑警多为灼烧伤,虽痛,却不致命。
媒体却捕风捉影、加油添醋,甚至报出伤亡名单。
有的同侪看着自己在死亡名单里气得脸都绿了,相信不久后证实媒体夸大事件,新闻局就会开罚。
简承奕庆幸,自己不在搞乌龙的死亡名单里,但只要一想到妻子可能看到新闻,他急得没办法安安分分当个伤者,躺着休息,想打电话联络妻子,却怎么也联络不上。
心一急,简承奕忘了左手臂有严重灼伤,急得直捶壁,这一捶可疼得他差一点飙出眼泪。
“妈的!该死!该死!”他紧绷着身躯,咬牙忍着剧痛,忍不住又爆出一串粗话。
自从他让妻子辞掉工作后,她便开始投入创作,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她大部分都待在画室,直到傍晚才会离开画室准备晚餐。
按常理来推断,她不可能接不到电话,会不会是看到新闻报导,所以担心地赶来医院了?
正当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急诊室的自动门打开,在往来的人群中,他看见一脸苍白的妻子与面色焦急的母亲。
“妈!咏咏!”
黎絮咏一踏进急诊室,便全身冰冷、呼吸困难,虽然在来医院的路途中她不断告诉自己,千万得坚强,不能让丈夫挂心。但真正面临这一刻,她的身心却无法控制的陷入恐惧中。
突然听见熟悉的声嗓,她循声望去,看到丈夫安然无事地站在面前,她急急冲上前,焦急地打量他,发现他除了左手包扎着,其余各处看不出半点异样,她却还是掩不住焦急。
“你伤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伤?”
看着妻子一脸担忧,简承奕胸口情意沸腾,单手将她揽进怀里。“我没事,是左手受了点伤,你不用担心。”
“真的没事?”
“没事,是新闻报得太夸张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黎絮咏强撑着不崩溃的情绪瞬间溃决,她歇斯底里地抡起拳头捶打他。
“你怎么这样吓我!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想到那个可能,她打住思绪不敢继续想下去。
简承奕自知有错,认命地任妻子捶打,不断道歉。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答应你会好好的不受伤,却搞成这样……”
绚华与媳妇一同走进急诊室,见儿子没什么大碍,心里的大石搁了下来,再看向来寡言的儿子在咏咏面前像变了个人,不由得扬起嘴角。
儿子外貌与亡夫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那性子,却和她一模一样,是媳妇的温柔,融化了他们封在外层的冰啊,儿子能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让她很是安心!
黎絮咏一确定丈夫仅是受了轻伤,因为过度紧绷后的放松,她觉得脚步轻浮,头晕目眩,无力地倒在丈夫怀里。
“怎么了?”
“咏咏!”及时扶住妻子,看着她褪得无一丝血色的小脸,轮到他陷入说不出的惶惧中。
*
“不……不要……奕……”
前方不时传来爆炸声响以及焰焰烈火,让她心惊胆跳,新闻主播的报导不断在耳边回荡。
她想听清楚新闻报导的内容,知道丈夫是生是死,却因为头晕眩不已,一个字也捕捉不到。
她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丈夫,就像见不到失去的那个孩子一样。
“奕……你在哪里,不要丢下我……”她无助的吐出咽嗓,整个人被心里的恐惧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小男孩来拉她的手,用稚嫩的嗓音喊她。“妈妈、妈妈,往这边走。”
凉凉的软嫩小手拽住她,她才想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想带我去哪里?没想到,话才到嘴边,丈夫的声音突然传来,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黎絮咏急切地睁开双眼,对上丈夫满是忧心的脸庞,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他便闷声抢了话──
“怎么我吓了你一回,你也要回吓我一次才甘心吗?”
看着妻子上一刻还和他说话,下一刻就倒进他怀里,他吓得一身冷汗,失去往日沉稳,也不顾手受了伤,抱着她,要医生救命。
那情景让急诊室里的同侪们看傻了眼,不敢相信这是平时寡默冷淡的冰山刑警。
“我……怎么了?”脑中浮现片段记忆加上刚刚奇怪的梦,黎絮咏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
简承奕抓着她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亲,心有余悸地道:“晕了,吓死我了。”
见丈夫为她紧张忧心,她有些愧疚,却又想起方才的煎熬,她怒嗔。“都是你让我这么担心,才会害我晕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认错,却又管不住脸上笑意。“不过说起来,害你晕倒的不是我。”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只当他这是推托之词。
“哼!最好不是你。”轻斥后,她想起他的伤,担心地问:“你伤得严不严重?”
“小伤,不用担心。”讨了骂也得到妻子的关心,简承奕心里暖呼呼,连说起话来都带着笑。
总觉得丈夫的心情好得有些诡异,黎絮咏没好气地问:“有惊无险固然应该开心,但你有必要乐成这样吗?”
冷峻的脸部线条因为笑意而柔软,连深邃眸底都闪动着笑意,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见黎絮咏一脸忐忑,他柔情满布、别具涵义地凝视着她。“咏咏,我们做人成功了。”
黎絮咏听着丈夫难掩喜悦的语气,不确定地问:“你说……我、我怀孕了?”
“对,医生刚刚替你做了全身检查,顺便验出来的。”
这个意外消息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喜悦,却又担心她还没做好怀孕的准备,所以高兴不起来。
倒是母亲不知道他心里的纠结,既开心又感慨地说,她竟老到要当阿嬷了,让他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