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昨日伤他的榆林侯,正想出声提醒,却感受到朱守镇投射过来的警告目光。
蛤蟆突然心一惊,这个人看似优雅无害,实则如隐身暗处的雄鹰,犀利果决,惹不得啊!他慌忙的低下头,为了保住小命,只好赶快闭上嘴。
“看你不像是下人。”钱朵朵好不容易平稳自己的心绪,仔细评断一番,天真的俏脸上,掠过一抹得意的笑。“你是朱守镇的儿子?”
钱朵朵想象中的榆林侯少说也有七十好几,有这么大的儿子很正常。
“放肆!”江仲宁正准备大声喝斥,却被朱守镇的眼光制止,只好忍住气,退到一旁。
“哟!这么算起来……”钱朵朵以为自己猜对了,还很认真地抚着下颔说道:“我是你的娘亲耶!”
“年纪这么小就想当娘了?小笼包!”朱守镇暧昧地眨眨眼,收敛起平日的锐利,露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小笼包?”钱朵朵连忙快速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你竟敢轻薄我?”
“妳好像误会了,小笼包。”朱守镇连忙摇摇头。她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丰腴小巧的如同一颗颗可口的小笼包,这是他对她的赞赏,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想歪,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想象力。
“你跟你爹一样色胆包天。”一个夜闯香闺,一个大清早就说她的胸部是小笼包。
“府内没有妳说的色老头。”朱守镇觉得这个丫头很与众不同。
“胡说!”
“妳说的……色老头,可能是我。”为了不再让她误会下去,朱守镇决定公开自己的身分。
“嗄?”钱朵朵倏地闭嘴,眨眨翦水双瞳,缓缓将视线移回他身上。
“你说什么?”
“钱朵朵,妳是不是以为榆林侯已经七老八十了?”
“差不多吧,与他同辈的先皇不是早翘辫子了?”钱朵朵忽然觉得大事不妙,纵然眼前这人的语气十分和缓,可是在她听来,却像有根绳子慢慢在她纤细的颈间收紧。
“哈哈!”朱守镇心情大好,朗声大笑,“妳还真笨,小笼包。”她那副呆愣的样子还真可爱,虽然倔了点,却脱不了稚气,出乎意料之外的讨他欢心。
“蛤蟆哥!情况不妙!”钱朵朵踮起小脚丫,慢慢退到蛤蟆身边,对方比她想象的更难缠。
“小笼包,在下就是榆林侯,今年二十有八,不是老头子。如果我没记错,昨日我们俩已经成亲,妳是不是应该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相公?”他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砰!钱朵朵好像听到有东西在她身体里炸开,她的思绪顿时一片茫然。
怎么可能她、她……竟然嫁给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
“你……骗人的吧,你怎么可能这么年轻?”而且还如此好看。
“怀熙帝生下本侯时,已六十多岁,我比皇兄们小很多岁,也正好比当今皇上大一岁。”
“我完了。”钱朵朵突然觉得有棉花塞进她的喉咙,呼吸吞咽都变得困难。
他帅气的容貌,勾人的语调,都像困缚她的丝线,将她一步步拉入他的怀里。
“小笼包?妳说什么?”
“你这个好色之徒,我踢!”一想到昨天晚上她可能被他夺了清白,她一个箭步上前,便想往他身上踹。
只不过朱守镇哪会把她三脚猫的功夫放在眼里,他微微侧身,轻松闪过。
“本侯做了什么让妳如此生气?”朱守镇淡淡地指责她的暴行。
“你昨夜……进我的房。”
“妳应该没有忘记妳已经是我的人了吧,娘子?”他眼神好无辜的直视着她。
他的话像把火,在她心里燃起熊熊火海。
钱朵朵很快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她狠狠瞪了朱守镇一眼,尽可能稳住不规则的心跳,霍然喊道:“蛤蟆哥,我们走!朱守镇,你再敢靠近明雪院,别怪我不客气。”
“妳要如何对本侯不客气呢?”朱守镇不以为意,勾起邪魅的笑,故意把她的话扭曲成暧昧不明的暗示。
“哼!”他不正经的调笑让她无法接话,只能拉着蛤蟆,快步低头往回走。
她得尽快完成任务,早点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才是。
看着离去的矮小身影,朱守镇难掩喜悦,看来他平静了二十八个年头的人生,终于出现值得玩味的东西了。
朱守镇与江仲宁回到主厅,早膳已备妥,白净透光的玉石桌面上,摆满燕窝粥和各式小菜及面点。
朱守镇入座准备用膳,突地一阵轻风拂过,方才对他咬牙切齿的小笼包,不知何时已经拉着蛤蟆来到他面前,毫不忸怩。
为了饱餐一顿,钱朵朵早就重新调适好自己的心态,讨好唤道:“侯爷。”
“小笼包这么着急,是有事相求?”朱守镇不计前嫌,温和地看着表情很丰富的钱朵朵。
一听到小笼包这三个字,她的俏脸一阵扭曲,不过她随即用甜死人的假笑掩盖过去。
“再怎么说,妾身也是侯爷的人了,哪有不服侍侯爷用膳的道理?”她说得煞有其事,但双眼根本只在意着满桌的早膳。
有燕窝耶,还有她最爱吃的千金笋,还有冰糖银耳八宝紫米玉香粥,他一个人吃这么多,实在太浪费了。
“小笼包,妳肚子饿了?”
口水差点滴下来的钱朵朵,大眼闪着晶亮的光芒,螓首不由自主地狂点。突地,她意识到自己被看穿了,马上改口,“我是来伺候侯爷您的。”
“这里不是妳该来的地方。”江仲宁像门神般沉着脸,杀气十足地走到她身边。
朱守镇睨了他一眼,提醒他不可造次。
他早就猜到府里的人根本不会帮小笼包准备饭菜,就算有,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来帮侯爷试菜的。”钱朵朵理直气壮的宣示,随即抄起桌上的玉调羹,一把抢过他面前的燕窝粥,毫不客气的舀起满满一勺,放进嘴里。
“蛤蟆哥……好好吃!”钱朵朵噘起红嫩的小嘴,陶醉地赞叹。
“咳、咳,很好吃吗?”朱守镇见她丰盈的小嘴高高嘟起,心头突然一紧,眼神不自觉暗了几分。
“好吃好吃!不过你真的很有钱耶,早膳就吃燕窝。”贪吃的钱朵朵伸出丁香小舌,意犹未尽的舔舔唇。
“普普通通,还有,既然妳打算伺候本侯用膳,有件事不得不提醒妳,燕窝只是本侯用来漱口的,所以妳吃下去的……”
匡当!玉调羹掉到八仙桌上,顿时断成两截。
钱朵朵感觉到自己的脸抽搐了一下。“你还真是造孽!”她愠怒的斜睨了他一眼。
“如果这样算造孽,那本侯自东海通天六岛中的天相岛,弄来一条刺星鲨做餐盘,用过一次后便丢弃,又该怎么说呢?”
“烧银子。”
“本侯就是爱烧银子。”他的银子多到怎么烧也烧不完。
“你到底有多少钱?”钱朵朵没想到一位侯爷竟然如此富有,不过也好,到时候她还可以偷搬一些银子回家,解解燃眉之急。
“听说妳是南方首富钱大富的女儿?”
“那又如何?”钱朵朵面露古怪,躲开他锐利的鹰眼。
“南方首富跟我相比,不过是只小小的蝼蚁。”
“吃饭吃饭,花卷快凉了。”钱朵朵顾左右而言他,好像在掩饰什么,急急忙忙塞了满嘴的花卷。
“这花卷是用几十种野味熬煮的汤揉入面皮,慢火蒸出来的。”
“好吃好吃!”她继续用憨笑骗人。
“对了,本侯想告诉妳一件事。”
“请说。”
“昨晚拜堂是由他代替本侯的。”朱守镇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江仲宁。
好邪恶的微笑啊!
“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没去,是蛤蟆哥代我去的。”
两人蓦地同声大笑起来。
此时心绪最复杂的就是江仲宁了,他铁青着一张脸,缓缓与蛤蟆对视,突然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蛤蟆也娇媚的瞋了他一眼,还故意抖了抖手上的帕子。
“小笼包,妳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多了。”朱桓杨派来的人,果然不好对付,明明就生得一副娇憨模样,没想到却机灵聪慧得很。
听到他这么说,钱朵朵原本塞在嘴里的烧卖就这么滚了出来。
“侯爷,别怪妾身瞧不起你,小笼包如此美味的食物,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恶心。”她快呕死了,她又不胖,干么老叫她小笼包。
“还是妳比较喜欢小肉包?”朱守镇笑得好温柔。
她情不自禁被他俊美的笑容给勾了魂,一颗心害羞得拚命乱跳,脑袋像是被雷劈到一样,完全不能控制。
“妳不反对?看来妳比较喜欢叫小肉包。”他承认她并不胖,只是比一般的冬楚女子丰腴一点,但他不知为何,就是喜欢逗她。
“侯爷既然你这么有钱,我好歹也算个侯爷夫人,不晓得你有没有兴趣带我见识一下?”算了,随他怎么叫吧,她有正事要办,先探探他的底再说。
“妳难道看不出来,此厅堂内的每件物品都是稀世珍宝吗?”从桌椅案台到各式摆件,样样价值连城。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华贵的物品虽然摆在同一间厅堂,却毫不显庸俗,反而透着主人的品味非凡、内敛高雅。
钱朵朵在他的提点下,才开始留意起四周的环境,她东瞧瞧、西摸摸,眼睛越张越大,最后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惊呼,“这是东海的玲珑贝。”竟然有人夸张到用价值数十万两一片的罕见贝壳做地板。
“小笼包真识货,此贝夏日可以降温消暑,夜晚还可衬托夜明珠的光辉。”
“是啊是啊,夏天躺在上面睡觉最舒服了。”钱朵朵兴奋不已,在爹还没病倒前,她家也有一张用玲珑贝做成的床,她还记得每到夏天,她最爱霸占着那张床不放。
“要不要躺下来试试看?本府的玲珑贝乃是极品。”朱守镇不怀好意地用眼神诱惑她。
“侯爷你真好,多谢!”她傻傻地点点头,果真毫无顾忌地往地上一躺。
“仲宁,回书房。”朱守镇看她圆润的小身子无忧无虑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因她稚气率性的行为而扬起一抹宠溺的笑,想她也做不出什么事,便起身离开,前往书房。
等他忙完所有政务时,一抬头发现已是满室霞光。
都过这么久了,那个小笼包怎么没来打扰他?
派人询问后,得回的消息却让他哭笑不得。
“侯爷,前厅的玲珑贝被人撬走好大一片。”副总管有些紧张的道,侯爷没吩咐要如何处置钱朵朵之前,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捣乱。
“什么?”江仲宁时时提防她会危害侯爷性命,却没想到她竟然先偷走了玲珑贝。
“钱朵朵人呢?”他倒不心痛那些珍宝,只是好奇她有何打算。
“不久前跟蛤蟆精出去了。”
“看来她是冲着银子来的。”朱守镇含笑低喃,随即吩咐下人,引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员们入内议事。
他有的是耐心,他相信那颗小笼包一定会自己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