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当霍定虎醒来,走出房间时,发现原本放在客厅的那些拆开的木板已经被整理得差不多了,骆洛正席地而坐,慢条斯理的在木板上刷着白色油漆。
她一样是一身宽松的米色白色短袖唐装,搭配宽松的麻质长裤,还套上一条黑色围裙,短短的头发塞在耳后,神情专注的工作着。
“骆洛,早。”他的目光深受她的吸引。
“喔,早。”骆洛瞥了他一眼,看着男人刚睡醒,头发乱翘,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刚睡醒的大猫,毫无杀伤力,却有一股独特的魅力,让她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她不动声色,视线移回自己努力刷着油漆的手上。
从昨天晚上跟他突然陷入那种暧昧的奇怪局面后,骆洛始终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两个多小时,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只好又爬起来弄柜子。
她尽量放轻动作,深怕吵到熟睡中的他。
不过看起来是她多虑了,半夜有几次她不小心失手,板子落到地上,发出砰然巨响,似乎对男人一点影响也没有,他好像睡死了,也让她对自己的小心翼翼有些不明所以。
她干嘛这么在意他啊?!
吵死他最好!
想着想着,骆洛忍不住又嘟起嘴巴,试图将注意力放在木板上,却没有办法不在意身旁那个男人。
她虽然没有回头,不过可以感觉到他慢吞吞地踱向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传出刷牙的声音,那种亲密让她一怔,脸蛋因为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她并不是没有收过男性房客,也不是没听过人家刷牙的声音,偏偏就是霍定虎让她怎么也自在不起来,老觉得哪里怪怪的,局促不安,还有些反应过度。
她烦躁的抓抓脸,再次垂下眼睑,逼自己不要关切他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小手一直在反复刷着同一块区域。
霍定虎一脸清爽的走出浴室,想也没想就走进厨房,想要拿啤酒,这才发现桌上居然放了一份早餐,看起来还热腾腾,香味四溢。
“骆洛,你还没吃早餐吗?”
“喔,那是给你的。”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即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是哪根神经不对劲,干嘛讲得这么顺口啊?
虽然她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顺手”为他带回早餐的举动。
骆洛暗暗叫苦,却不忘加重语气补充道:“那是早餐店老板卖剩的,我就‘顺便’拿回来了。”
只是她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补充”有多么欲盖弥彰。
“喔。” 霍定虎摸了摸鼻子,看着依然蹲坐在木板前面的骆洛,她没有回头,白净的耳朵却微微泛红,看起来就像是害羞了。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惊奇,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看来她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讨厌他嘛!
霍定虎心情愉悦的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一边慢条斯理的啃着分明还热着,完全不像人家卖剩的三明治,一边笑看着她的背影。
听见他坐下来进食的声音,骆洛松了一口气,注意力一转回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的动作,已经让眼前这块木板因为重复上漆而显得过厚。
她赌气的抓起刮刀,用力的想要刮掉过厚的部分,却发现完全来不及了。瞪着眼前上漆失败的木板,她越来越闷。
霍定虎解决了三明治跟豆浆,起身来到她身旁,看见她像是跟木板有仇一样,拼了命的想要刮掉已经上漆的部分,有些不解。
“怎么了?”
“没事,我不小心涂太厚了。”
“没办法补救吗?”
“没关系啦!”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不太想搭理霍定虎,其实是不想承认自己深受他的吸引,甚至还因此分心。
“要不要我帮忙?”看着她无辜且沮丧的表情,他有些不忍心,又忘记之前的教训,自投罗网。
“好啊!”
果不其然,一听到他说要帮忙,骆洛的眼睛发亮,不自觉的展露甜美的笑容。
“你要我怎么帮你?” 霍定虎心动不已,用着连作梦都没想过的温柔语调问道。
“帮我磨这个好了。”她低下头,一阵翻找,抽出砂纸,又将手上那块涂得太厚的木板递给他。“我不小心涂太厚了,油漆又已经干了,不太容易刮掉,所以只能用磨的了。”
“用磨的就可以了吗?”
“嗯,麻烦你了。”骆洛灿然一笑,“你现在吃饱了,应该有力气做这种粗活了吧?”
“当然。” 霍定虎挑起眉头,扯唇微笑。
不知为何,他突然听懂了她的玩笑。
他接过木板和砂纸后,也席地而坐,若无其事的问:“你为什么会想要自己改装柜子?现在买柜子不是很方便吗?”
“环保啊!而且我喜欢亲手做东西的感觉,非常有成就感。”她笑吟吟的说,——检视其他已经刷好漆、干得差不多的木板。“其实就连我身上的围裙,都是我自己缝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个很简单,只要看书就学得会。”
这个上午,虽然骆洛一夜未眠,虽然霍定虎被支使着当苦工,辛辛苦苦的磨着木板,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好。
他们就在一来一往的闲聊中,将那个被分解的矮木柜,重新钉好,成为一个崭新却不失复古味道的新柜子。
这时,霍定虎才恍然大悟,房子里面的一切改装,还有那些别具特色的家具,原来全是出自骆洛的手。
“好了,完成了。”骆洛舒了一口气,绕着柜子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的审视,确定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这才满意的露出微笑。
“哇!满漂亮的嘛!”
霍定虎终于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转移到柜子上头,发现不同于昨天捡回来时的破烂样子,拆去了一小片背板的六格矮木柜,被均匀的刷上白漆,边缘也磨得圆圆整整,看起来精致得像是外面展新柜子,却又很有味道,不带匠气。
他也不禁赞叹她的慧眼独具,竟然能无视柜子外表的破烂,看出它珍贵的部分,甚至还改装得这么漂亮。
“你觉得怎么样?”骆洛紧盯着霍定虎,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不自觉的在意起他的想法。
“很不错,我得承认,你真的把这个柜子改装得很漂亮。”他毫不保留的说出称证的话语,落落大方的态度,倒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
她忍不住绽开笑容,略显苍白的小脸也泛起淡淡的红晕。
但一阵晕眩随即袭上了她,她困惑的眨了眨眼,隐约有着不安的预感。
被她微红的笑颜吸引,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她,随即察觉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扯唇一笑,为自己的小小的发现而感到窍喜。
“你……”他才刚开口,就看见她的脸蛋倏地变得惨白。
突然,骆洛用力的抓住霍定虎的双手,咬了咬下唇,“我……”
“怎么了?”
“我……”
不妙!她的眼前昏黑,原本看来清晰的环境与霍定虎,逐渐变得模糊。
“糟糕,我好像快昏倒了……”
话都还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她双腿一软,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骆洛!” 霍定虎一惊,反应极快的捞住她跌坠的身子,却怎么也叫不醒。
他这才模糊的想起她习惯吃药的模样,还有她几次在他面前差点跌倒的样子,难道骆洛真的得了什么病?还是她的身体真的如此虚弱?
毫无意识的软倒大他怀中的她轻得像根羽毛,苍白的小脸甚至是毫无血色的。
没有时间多想了,霍定虎随便套了件衣服,抓起车钥匙,抱着昏迷的骆洛,快步走出家门。
当骆洛再次醒来的,先是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药水味,随之而来的是两个男人的低语声。
那两个声音听起来都有点耳熟,她迟疑的睁开眼,这才发现置身医院。
霍定虎和她熟识的医生,站在急诊室的一角低声讨论着。
他们背对着她,所以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了。
“她这是老毛病了,大概又是太劳累才会发作,刚刚已经帮她打过针,等一下打完点滴,她醒过来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她到底是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昏倒?”
“她……”
医生才要开口,就被骆洛虚弱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打断。
“医生……”
“啊!骆小姐,你醒啦。”年轻医生笑咪咪的踱到病床边,低头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骆洛挤出笑容,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但已经不像稍早那般惨白了。
她看了看跟着走到床边的霍定虎,他脸上有着毫无掩饰的忧心。
心头微微一悸,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送我来医院的吗?”
“是啊!你男朋友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