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后,谢承家转向喜蓉,一步步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蓉蓉,告诉我实话,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答话,含泪望他,水蒙蒙的眼里,浮着无限神伤。
他心一沉。“你爱的是他,对吧?”
她身子一颤,脸色发白,却没否认,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承家闭上眸,良久,他忽然迸出一声苦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在游乐园那天,我看你目送叶南军离开的表情,就猜到你真正爱的人是他。”他张开眼,定定地直视她。“你知道你那天晚上的表情有多痛苦吗?你明明想跟他一起走,却强迫自己留下来。”
“对不起。”她惶然道歉。
他摇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爱情这种事,本来也不能强求,我只是不甘心对自己承认,其实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失去你了。”
苍凉认命的言语,如一把锯刀,撕裂喜蓉的心,她终于崩溃。
“对不起,承家,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受折磨,可是、可是……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她扬起泪眼,痛楚地呐喊。“他……那个男人很笨拙的,他从来没被人好好爱过,也不懂得什么叫爱,可是他却用自己的方式,很努力地、拚了命地来爱我。我其实不值得他对我那么好,可是、可是他……”
她蒙住脸,嘤嘤啜泣。“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是我爱他,真的好爱他,我想给他幸福,好想好想!”
“那你就给他吧。”谢承家轻轻握住她颤抖的肩膀,温柔低语。“我相信你一定能让他幸福的。”
她迷惘地扬起眼睫,凝望他。
“其实做错的人是我,既然决定离开你,就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他懊恼地自责。“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得了胃癌,去找叶南军辞职,托他照顾你,他说你不一定愿意让他照顾,不过他会尽力帮忙,我那时候就看出他很喜欢你——是我太自私,出尔反尔。”
“不能怪你。”
“当然该怪我。”谢承家苦笑。“我前两天才知道,连我去美国疗养的费用,都是他帮我出的。”
“什么?”喜蓉一惊。“他帮你出医疗费?”
“我爸妈骗我说他们以前帮我保了癌症险,是保险公司出的钱,但其实是叶南军偷偷汇钱给他们。连帮我开刀的医生,都是他拜托朋友介绍的——他默默替我做了这么多,却一点也不让我知道。”
这就是叶南军啊!他本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男人。就像他替潘家解决了财务困难,却从来不让她知晓。
喜蓉吸吸鼻子,按去颊畔的泪痕,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谢承家深深凝视她。“蓉蓉,这次我们,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此次分别,无怨无嗔,无悔无憾,哪天偶然再相遇,一定能够对彼此展露笑容吧!
望着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喜蓉又是伤感,又是感恩。
她何其有幸,前后两个男人给她的,都是最真的爱——
“祝你幸福。”
“你也是。”
*
叶南军很不爽地瞪着一屋子女人。
莺莺燕燕,在叶家豪宅大厅里或坐或卧,有的手上端杯酒,有的嘴里衔根烟,一个穿得比一个昂贵,一个打扮得比一个艳媚,满屋子珠光宝气。
他懊恼地皱眉,扭头指责好友。“Ricky,你明明说今天是来打牌的!”
“没错啊,方城之战,我们好好厮杀一场。”Ricky笑嘻嘻。
“那你带这些女人来做什么?”
“你说她们啊?”Ricky淡淡扫周遭一圈,优雅地耸耸肩。“要出门打仗也得带些啦啦队吧?你就当她们助兴用的,别在意、别在意。”
教他怎能不在意!
叶南军气结。
要不是R1cky抱怨他从来不曾贡献自己家来充当牌友们聚会场所,他也不会趁着母亲出国游玩,邀他们来家里小玩几圈,但没想到这些脾搭子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一群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女人。
“现在是怎样?你以为我们是在交际应酬吗?还是把我家当成酒家了?”
“嘿嘿!”
“嘿什么?”叶南军没好气地提起好友衣领。“我扁你!”
“ㄟ,南军,别这么生气。”一旁看好戏的雪茄男见情势不妙,忙抢上来当和事佬。“我们今晚安排这些女人,也是为你好。”他眨眨眼,嘴上照例还是叼着根上好雪茄。
叶南军瞪他。“什么为我好?”
“唉,还不是怕你太久没女人,男性雄风不振啊!”雪茄男凑近他耳畔,低声谑笑。
又是一个欠扁的!
叶南军放过Ricky,改给雪茄男一拐子。
后者吃痛,闷叫一声,脸上却是笑意不减,Ricky则是大声吹口哨,鼓掌喝采。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老马错过精彩画面,好奇地凑过来。
“南军火大了,刚给了我一拐子。”
“什么?真的假的?”
“还有假的?他嫌我们给他找来的这些女人不够水准啊,他老兄看不上眼!”雪茄男哇哇叫。
“这些还看不上眼?”老马信以为真地皱眉。“我说南军老弟,你也太挑剔了吧?这些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还不缺脑子,虽说算不上极品,也不错了!”
叶南军闻言,大翻白眼,要不是顾及主人的风度,真想命人拿扫把赶走这些不识相的客人。
“来来来!正式开打以前,先来喝一杯。”雪茄男假装没看见他着恼的表情,押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使个眼色,一个黑衣女郎款摆纤腰,盈盈走过来。
“叶老板,我陪你喝一杯。”她娇嗲地献媚,美目莹莹流转,玉手端起一杯威士忌,抵上他的唇。
叶南军接过酒杯,却横开手臂,硬把黑衣女郎挡在沙发另一头。
这个不行,换一个!
其他三个男人彼此交换个眼色,老马自告奋勇,招手唤来另一个白衣女郎。
娟俏美丽,年轻清纯,没一丝风尘味,他敢保证一定合叶南军口味。
结果叶南军的反应是瞪着一双阴暗的眼,把人家女孩子吓得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接下来雪茄男命令一个红衣女郎上阵,然后老马又示意一个橘衣女郎出场,都是铩羽而归。
Ricky见状,不禁嗤笑。“我看你们俩找来的这些女人都不怎么样嘛!”
雪茄男跟老马皆狠狠瞪他一眼。“那你的女人呢?我们倒要看看你请来何方神圣!”
“我请来的人,保证让南军心动。”Ricky很有把握。
“话别说得太满吧?”老马冷哼。“南军那家伙可不是普通的难搞!”
“你们等着看吧,这一百万我可要收下了。”
真相大白,原来三个男人为了谁能让叶南军点头认领一个情妇,进行一场金额不小的赌注。
“好!就看你请出谁来。”不啰唆,若是Ricky真能让叶南军满意,他们也不会心疼那点小钱。
Ricky神秘地微笑,举高手,懒洋洋地拍了两下。
灯光灭去,室内忽地一片漆黑,莺莺燕燕们惊声尖叫,不明就里的叶南军只觉得不耐烦。
现在是怎样?他那三个多事的朋友又在玩什么把戏了?
他拧眉,正想出声命令佣人开灯,一道微妙的香味匆然飘过来。那味道清清淡淡,不呛鼻,却绝对地令人无法忽视。
那是一道甜蜜的、诱惑的、温柔女人香。
香味来到他身后,跟着,一双滑腻的手从颈后勾住他,一张柔软的唇在他鬓边挲摩。
他心跳蓦地加速,奇异地无法推开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她的抚触有种奇妙的魔力,仿佛下了咒,教他无法动弹。
“叶老板。”她往他耳里轻轻吹气,他强烈搔痒。“你想要我吗?”
“你……是谁?”他颤声问,嗓音沙哑。
她无声地微笑,葱指暧昧地按上他急速起伏的喉结。“我是礼物,你的朋友把我送给你。”
“没有人有权把一个女人当禧物。”
“是吗?那我怎么觉得自己老是被送来送去的呢?”贝齿隔着衬衫,在他肩上啃咬。
他倒抽口气。“你别这样……”
“怎样?”
“别挑逗我。”他咬牙,极力压抑浓沈的喘息,他可不想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失去理智。
“怎样挑逗?”她柔声问。“这样?”玉手调皮地抚过他坚硬的胸膛。“还是这样?”丰乳不害臊地往他背上挤压。
够了!
叶南军热气冲脑,顾不得会让人看见,猛然转身,一把将这可恶的女人搂进怀里,饥渴地吻住她。
他吻得激烈,吻得深入,吻得愤怒,却也吻得不舍,他紧紧地抱着怀里娇软的女体,仿佛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
灯光乍现,掌声响起。
大厅里的女人茫然望着这一幕,三个大男人却是心领神会,痛快大笑。
“我们认输了!Ricky,算你厉害!”
愿赌服输,雪茄男跟老马很爽快,各自掏出一张支票,塞给Ricky。
叶南军转头,瞪视这场赤裸裸的金钱交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赌赢了!”Ricky笑着眨眨眼,朝他怀中的女人送去一个飞吻。“感谢你让我赚了一笔。”
“不客气。”她文雅地回笑。
“什么?”叶南军左看看、右看看,骇然变脸。“你们拿她来下赌注?”
“不只她,还有这一屋子女人。”Ricky手一比。“我们赌谁带来的女人能让你看上眼,认领回去做情妇。”
“你们!”叶南军气得脸色铁青,几乎想动手扁人。
Ricky偏还不知死活。“一句话,你要不要?不想认领她的话,我可要带她走喽!”
说着,他靠过去,作势伸出咸猪手。
叶南军连忙将慎中的女人带到身后,眼进锐光,咄咄逼人。“她是我的!谁都不许碰她!”
“哇喔~~”Ricky假装害怕地打个冷颤。“好吧,既然叶老板愿意认领她,在下自然是乐观其成。”说着,他顿了顿。“好了,闪人啦!”挥挥手,示意大家跟他一起走。
“闪人?不是说要打麻将吗?”
“还打什么打啊?人家有情人甜蜜蜜,我们这些电灯泡在这儿凑什么热闹?走了走了!”
“好吧,走就走。”
不过两分钟,一伙闲杂人等散得干干净净,连叶家的佣人们也不知躲哪儿去了,大厅里只剩一对仍然依依不舍拥抱着彼此的男女。
叶南军低下头,不敢相信地凝视着眼前这张染着淡淡绯红、令他朝思暮想的美丽花颜——
“喜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