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芍药吸了吸气。“我才不是在为你操心,而是怕你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家人说不定会来找我报仇的……”
“不会有那种事的……”他哭笑不得地回道。
“糟糕!你大哥会不会要我……”司徒芍药用手刀往自个儿脖子上一抹。“自刎谢罪?”
关轩雅知道自己不该笑的,可是当笑声自然而然地滚出喉咙时,已经来不及咽回去了。“咳咳……”开怀大笑的结果就是引来一阵剧咳。
“我的话有这么好笑吗?”她啐道。
“不是……呵呵……咳咳……”关轩雅用袖口捂住唇瓣,可是依旧又笑又咳,宛如被人点了笑穴,怎么也停不下来,笑到连眼角都不禁泛湿了,原来开怀大笑就是这样的滋味,仿佛整个胸口都舒展开来了。
司徒芍药伸手帮他拍背。“笑得这么激动做什么?有没有好一点?”
“你……谢谢,我已经好多了……”关轩雅一脸困窘地婉拒她的好意。“咳,真的没事了……”
“你真的确定?不是在骗我?”她知道这个男人向来很会忍耐,不会轻易跟人诉苦的。
“我确定,也没有骗你。”两人独处一室已经是不应该,要是再有肢体上的接触,那他可是要负责的,关轩雅顺过了气,这才问道:“阿良呢?”
司徒芍药已经走到桌案旁,想帮他倒杯热开水。“你的小厮吗?他去帮你煎药了……这开水都冷了,我去端壶热的来。”
“这种事不敢劳烦二小姐……”关轩雅喘着气,很吃力地把话说完。“二小姐还是请回吧。”
不想听关轩雅又老调重弹,司徒芍药踅回了床榻前,一向说话就不喜欢迂回,于是直接跟他挑明了。“就算真有什么闲言闲语,我也不会硬赖着你,非要嫁给你不可。”不知怎么,当她这么说时,心里居然有些酸酸的,不懂这种莫名其妙的滋味是什么,只知道很不好受。
尽管身体虚弱,关轩雅听到她这么说,才知道自己还保有脸红的力气。“我不是……绝对没有嫌弃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了……”其实是自己没有资格赖上她才对。
“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欺骗自己一点都不关心你,因为明明就担心你担心得整夜都没睡,却什么都不做,那违背了我的个性。”司徒芍药的这番坦白让关轩雅不由得怔住了,硬是要筑在两人之间的围篱也出现了松动。
“你……”关轩雅多希望她不要花任何心思在自己身上,该离他远远的,因为自己实在无法回报,可是却开不了口拒绝,也许自己的潜意识里正渴望着得到这样的感情。
司徒芍药清了清喉咙,有些羞窘,但又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觉得难为情,赶忙换了个话题。“你应该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早膳准备得怎么样,人是吃五谷杂粮的,光是喝药,病不会好的。”
瞥见司徒芍药开门出去,他使出所有的力气坐起身来,又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此时此刻,关轩雅更加痛恨自己有这么一副虚弱没用的身躯,如果他跟正常人般健康,或许他和她……
不!他不能有这样的期待和奢求,若是纵容自己的心去喜欢她,又能给司徒芍药什么呢?关轩雅这么告诫自己,必须将刚刚冒出芽的感情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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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大亮,司徒仁便偕同妻子一块前来探视。
“……能够退烧就好,我这颗心才能放下。”司徒仁口气和蔼慈祥,没有半点不耐烦。“当年之所以坚持和‘杭州关家’继续做买卖,不单是因为看在跟你爹娘多年的交情,而是因为佩服他们做生意讲求的是信用,还有责任感,供应的药材绝不会偷斤减两,而且还是给最好的,那已经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就因为这样,我才不能置之不理,幸亏你们这几个孩子都很争气,相信他们在天之灵,也可以暝目了。”
关轩雅鼻头不禁泛酸。“我和大哥这些年来都牢记着司徒伯伯的恩情,只要有咱们能做的,请尽管吩咐。”
“你们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司徒仁见他这么懂事,相当欣慰。“还有于情于理,我都该派个人去知会三少爷一声,让他知道你目前的状况,所以方才已经让人去了。”
“让司徒伯伯和司徒伯母操心了。”关轩雅脸上盛满了歉意之色,不过他同时也观察到一件事,那就是相较于司徒伯伯的热络好客,司徒伯母就显得冷淡许多,对于这种事他可是很敏感。
司徒夫人自然也要说些客套话,表达关切。“你就好好养病,想要出去走一走,也得等身子好了再说,到时我会叫白术陪你,男人跟男人总是比较方便,不会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出来。”
最后两句话让关轩雅先是一怔,接着若有所悟。
原来司徒伯母的态度全是因为不希望女儿跟自己走得太近,关轩雅不禁在心中苦笑,他该早点想到才对。
“是。”关轩雅温顺地回道。
司徒仁也听懂了妻子话中的涵义,不满地横了她一眼。“好了,咱们出去吧。”不想当着晚辈的面跟她发生争执,打算私下再好好沟通。
目送两位长辈出去之后,关轩雅知道不能继续在这儿叨扰下去,得想个好理由离开才行。
就在司徒仁夫妇走后,同样待在寝房内的周大夫才开口问:“二少爷现在觉得如何?”
“好多了。”关轩雅收回心思,温温一笑,只要有人这么问,他都是如此回答。“折腾了大家一个晚上,真的很过意不去。”
“二少爷就别这么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也幸好这次染上的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周大夫仔细的望闻问切之后,决定在药方上再加几样药材。“方才听阿良说,二少爷早膳没吃多少,要把身子养壮,得先要有体力才行。”
“这个我知道。”
关轩雅苍白的唇角漾开一抹极浅的笑意,接着又下意识地望了房门一眼,只有自己明白是在期待谁走进来。
“二少爷有事?”周大夫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些疑惑。
“没、没什么。”司徒芍药还是离自己远一点好,关轩雅摇头笑了笑,却不知道这笑看起来有多苦涩。“我想再睡一下。”
“那等二少爷睡醒,药应该也煎好了。”周大夫扶他躺下来说。
关轩雅又跟他道了声谢,这才掩上瞳眸,不想让眼里的惆怅被人窥见了,就算对司徒芍药真的动了心,甚至也喜欢上她,都得把这份感情藏好,这也全是为了她着想。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个。
在沉进黑暗梦境的那一瞬间,关轩雅有了这样的决定。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二哥总算醒了。”一个醇厚的男子嗓音在耳畔响起。
“三弟?”关轩雅万分惊喜地看着许久不见的弟弟就找了张凳子,坐在自己的床榻边,不由得喜出望外。“怎么不叫我呢?你来多久了?”
关家三少爷马上从凳子上起身搀扶。“才来了一会儿,见二哥难得睡得这么熟,当然不能吵你,能多睡一会儿总是件好事。”
“如果公务繁忙的话,可别因为我耽搁了。”关轩雅靠坐在床头,望着比自己小上一岁,外型和五官介于大哥和自己之间的三弟,身上还穿着官服,多半是来不及换下就跑来了。
“这几天因为有太多事要处理,知道二哥住在司徒伯伯这儿,也就安心不少,没想到却听说二哥昨晚发烧了,当然得赶紧走这一趟,要不然让大哥知道我没把你看好,可是会打死我的。”话才说着,关家三少爷已经取来斗篷,披在兄长的肩上,对这位二哥可是呵护备至。
关轩雅笑睇着穿起官服来威风八面的三弟,有着说不出的骄傲。“周大夫的医术好,也多亏有他在,所以不会有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关家三少爷等着兄长说下去。
“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是住到你那儿去吧。”想说三弟正好来了,关轩雅便乘机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当然没有问题了,不过……”说到这儿,关家三少爷毕竟在朝为官,又跟在皇帝身边,虽然时日还不算久,但已经懂得察言观色,推敲别人的心思,自然隐约察觉背后似乎另有隐情。“二哥在这儿住得不好吗?”
“当然不是。”关轩雅马上否认。“司徒伯伯和司徒伯母都待我很好,也一直希望我能住下来,是我不想太叨扰他们了。”
关家三少爷深深地觑着兄长,不过没有再追根究柢。“既然这样,我明天一早就派马车来接二哥,咱们兄弟俩好久没见面了,也可以像孩提时那样,睡在同一张床榻上,聊上一整夜。”
“嗯。”他微哂地颔首。“晚上我也会跟司徒伯伯说,就说……咱们兄弟俩难得见面,想要多相处些时候。”这么一来,司徒伯伯应该也不会继续坚持要自己留在府里作客了。
而事情也如同关轩雅所料,司徒仁当晚回府之后,听他这么说,也不便再挽留下去。
司徒仁一面颔首,一面捻着胡子。“说得也是,你们兄弟俩一年难得见上一面,是该好好聚聚才是,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身子,有任何需要,随时跟司徒伯伯说,千万不要见外。”
“我会的。”关轩雅打从心底感谢身旁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人,所以要更坚强的对抗病魔。
待关轩雅让小厮搀扶回房,司徒仁便把他的决定告诉妻子。“多半是听了你白天说的话,不好意思再住下去。”
“老爷,我说得或许过分了些,但也全是为了芍药着想,你总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吧。”司徒夫人委实松了一大口气,心想这下子女儿不会再老是把心思放在这位关家二少爷身上,自己更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司徒仁叹了口气。“夫人,有些事要看缘分,要是芍药真的喜欢轩雅那孩子,又何尝不好呢?”
“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依旧坚持己见。
见妻子这般固执,司徒仁也不跟她争辩,一切只能随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