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关承学披上外套的时候,口袋飘落了一张纸片。
很熟悉的印刷。
璩佑贞凝神看个仔细!那是昨天晚上,关谊彦递到她面前,而后又收回去的名片。
“你就拿去看吧,早晚老师也会知道的。”他啧了一声,转身背对着璩佑贞。“大家早晚都会知道,我哥哥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说完,他穿着那件尺寸对他来说稍嫌大了一些的外套,走了出去。
璩佑贞认得那件外套。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关谊彦的时候,他身上穿的那件。
关承学甩上门后,屋内又回复了一片寂静。
璩佑贞向前走了几步,捡起那张名片。
“小彦”?!
这就是他给“客人”的名字?
“阿姨……”忽然,背后传来稚嫩的叫唤。
璩佑贞回头,见张思雪站在卧房门前,手上拿着铅笔,似乎是被刚才不寻常的吵闹给吸引了出来。
“思雪。”璩佑贞扬起微笑,“真乖,在写作业吗?”
“嗯。”她点点头。“哥哥呢?”
“哥哥他……”璩佑贞抿抿唇,“他有一点事要出门一下,晚一点就会回来了。”
张思雪听了,只是轻轻的点头,不发一语。
“吃饭了吗?”
璩佑贞指着饭桌,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吃饱了。”
“那……”
璩佑贞沉吟了一下,目光不小心落在手中的名片上。她忽然想象,也许现在关谊彦正拥着女人,或是女人正拥着他,然后亲昵地唤他“小彦”。
“阿姨教你写作业好不好?”
她抬头,断然打散自己莫名其妙的思绪。
“好。”
张思雪淡淡地微笑,然后开心地走回卧房里。
*
一身疲惫踏进家门,视线刚好对上关承学的!
他头上披着毛巾,发丝挂着水珠,肯定是刚从浴室走出来。
“……你还没睡?”
关谊彦看了一眼手表,都凌晨四点了,这个国中生竟然才刚洗完澡!
面对他的质问,关承学只是回以一个白眼,转身迳自打开电视机,然后坐了下来。
瞧他不耐烦的嘴脸,关谊彦也不想浪费体力来感化他,想到明天还有课,他还是早点洗澡上床比较实际。
他没理关承学,脱下外套就想往浴室走。
“满身酒臭,‘生意’应该不错吧?”
忽然,关承学说了一句。
关谊彦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收起愕然的情绪,回头看着关承学。
“我的‘生意’一向不差。”
“果然。”关承学嗤笑一声,“学校的人说的是真的。”
关谊彦沉默了一会儿,猜想大概是承学从哪听到自己工作的事了。
见他沉默,关承学更生气了。都是他,害他在同学之间被嘲笑!
亏他以前总是把哥哥当偶像来崇拜,在同学面前夸他又帅又聪明。可却在前几天被人笑说:“你哥哥是靠女人吃饭。”
“干嘛?不敢承认吗?”他似笑非笑地,语气满是挑衅意味。
“承认?”关谊彦微笑,“你有说什么话是需要我承认的?你不是问我生意好不好?我不是说了不差吗?”
“如果不是同学跟我说,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关承学扯下毛巾,紧紧握在手中。
“有必要吗?”他反问。
“……什么有必要?”关承学不懂他在说什么。
“对,我是牛郎,我是靠女人赚钱。”他解下颈上的领带,随手一放。“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差别吗?”
关承学哑口无言。
“你现在知道了,然后呢?你要怎么做?你能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句,逼得关承学一个字也答不出来,最后只能将手上的毛巾一甩,跑回卧房,将自己深锁其中。
被弟弟当面甩门,关谊彦瞬间酒醒,刚才进门时的微醺感已经完全烟消雾散,连睡意都不见了。
他伸手揉着眉心,一直要自己撑下去的声音,忽然在心里变得微弱。
……算了,他现在不能被这种事影响。
“记得睡前把头发吹干。”
他敲了敲关承学的房门,提醒了一句,然后走进了浴室。他期望淋完浴之后,他能像昨天一样振作。
每天在上床之前,关谊彦习惯探看一下两个弟妹的房间。
不过,今天关承学的那扇门上了锁。过程他不想再回忆了。
侧卧在思雪的身边,看着她睡得安稳,关谊彦倒也安慰不少。虽然她在学校还是饱受各种歧视的眼光……
歧视的眼光……
他不知道承学在朋友之间是怎么被看待的……因为自己是牛郎,所以让他饱受朋友的轻视?
理论上,他可以理解。
但事实上,他不能体会。
他向来是我行我素的人,别人的眼光从来都不是他该考虑的因素……
“阿姨……”
忽然,身旁熟睡的思雪呢喃了一声。
*
“思雪?”
关谊彦的思绪被打断,他凝视着小女孩的侧脸,这才发现她在说梦话。
难道她刚才叫的,是那个烦人的老师?
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不禁笑了出来。思雪连做梦都会梦到她,可见她烦人的程度不容忽视。
猛然,他仿佛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
那是璩佑贞出现时,会伴随出现的香味。
不是那种刺鼻浓烈的香水味,而是残存在发丝间的洗发乳淡香。
他想,她今天应该也有来吧。凝视着思雪熟睡的脸,他不禁想起了璩佑贞。
关谊彦知道她今天有约会,不,正确来说应该是“昨天”。不知道是跟谁约会?是什么样的约会?
他是否能自大地认为,那绝对不是什么重要的约会。至少,如果是重要的约会,她就绝对不会拨出时间出现在这个空间里,不是吗?
想着想着,他闭上眼,甩甩头。
他讨厌那种感觉,那种心思悬吊在某一个地方,做什么事都不能全心全力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不能被其它的人事物分散了精神。
别人不懂无所谓,但是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他现在,根本没那个本钱可以分心。
尤其是分心在一个活像鹦鹉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