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听我一句,以后就算亲眼目睹到什么,也不一定百分之百是真的,找个机会问问她,别忙着耍大少爷脾气。”
“在她面前我还有脾气吗?”戚昊威苦笑。
“对对对,在她面前,你什么脾气都没有,但是你可别忘了,从小到大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但凡这类人,一旦受气,还是受了点挫折,不是自我封闭,就是迎头痛击对方,直到对方溃不成军为止。”高齐霖察言观色,抽走兄弟手中紧握不放的酒瓶。“为了兄弟幸福,我不得不婆妈一句,请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下,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祥和的气氛?”
“天女散花你看过没?背景音乐很神圣那种,只有这样,才能把发霉的旧帐摊开,静下心,好好把话说明白。”
花?音乐?戚昊威皱眉。
“根据本山人以前的观察,你和杉乐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别再错过她。”高齐霖不厌其烦地一说再说,连他自己都快受不了,正好解铃人出现,希望兄弟俩以后碰面,悲情指数下降,能聊点开心的事,例如,筹备婚礼?
“当初是我误会她。”戚昊威直接坦承,不想听他继续扯这些有的没的。
“怎么个误会法?”高齐霖双眼因好奇而闪闪发亮。
“这段过去太令人痛心,我不想说。”戚昊威叹息。
“不要啊!我想听的正是令你痛彻心扉的部分啊!”高齐霖哇哇大叫,举牌抗议。
戚昊威简略把过程说完,高齐霖专心听讲。
“奶奶下手真狠,难怪听说你最近都不管饭店的事。”高齐霖摇头叹气。“兄弟,我还是那句老话,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别再错过了。”
“就算她已经结婚了?”戚昊威随手扔来炸弹,状似随意,说完,眼睛直盯着好友。
“结什么?”高齐霖被炸得有点发楞。
“结婚。”戚昊威又说了一次。
很好,看见戒指的当下,他短时间内也反应不过来,模样虽没高齐霖那么戏剧化,但也差不了多少。
“噢……”高齐霖眨眨眼。
“这样你还想劝我别再错过她吗?”他再补来一记杀球。
高齐霖思忖。
戚昊威扯唇一笑。
数秒后,高齐霖用力点头。“对。”
“对?”戚昊威挑眉。
“别那么古板行不行?现在离婚率有多高你不知道吗?自己上网找Google查,懒得跟你说这个。”高齐霖拍拍他肩膀,双眼紧盯着他。“现在是婚姻状态,搞不好几个月后就不是了。记不记得班上的李君芳?她和刚认识两个月的男人闪电结婚,当时大家还在聊,结婚这档事没有人比她更快了,结果她婚后一个月闪电离婚,也算突破了自己的纪录。”
“你讲话能不能挑重点?”
“对我而言,没有爱,不管是男女朋友还是夫妻,都是一个样,可以说分手就分手……”高齐霖看好友眼底闪过痛楚,有些不舍。“所谓的婚姻,就是在男女朋友关系后头,签了一张名为婚姻的合约,吊诡的是,这份合约想终止就终止,比我们做生意签的那些合约还没保障。”他边说边摇头。“现代不是积极争取贞节牌坊的年代,而是追求幸福的新时代,如果她爱的是你,如果你们是彼此走丢的那半边圆,如果你们在一起比较幸福,如果她丈夫根本不懂得珍惜……借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戚昊威有点讶异,原来高齐霖是这样看待婚姻关系的,他从来不知道。
“我可没一人独享整瓶威士忌。”高齐霖瞥他一眼。开什么玩笑?他是两人之中体内酒精浓度挂零,脑袋没被感情污染的那一个。
“全天下只有你会给兄弟这种鬼建议。”损友。
“感情世界里,我只知道一件事。”高齐霖笑得灿烂,白亮牙齿很闪眼。“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我乐意看到的。”
戚昊威垂目沉思,正要开口说话,手机突然震动。
看好友拿出手机,高齐霖双眼马上一亮。“杉乐吗?让我跟她说两句。”
戚昊威看了眼来电显示,紧紧皱眉,蒋特助从未在深夜打给他,除非事情十万火急……
高齐霖看兄弟接起电话却不发一语,而且脸色一路渐黑,最后以一句简略的“知道了”作结。
出什么事了,满脸愁云惨雾?
结束通话,戚昊威丢下一句“先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场硬仗,正等着他去打。
高齐霖也敛起玩笑态度,非常自动自发的把东西收拾好,离开了戚昊威的家。
不对劲!
蔡杉乐顶着黑眼圈踏进公司一楼大门的那一秒钟起,周围异常的空气一路跟随她,严重程度超越公司改朝换代那天。
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公司又再次被老板卖掉?
不可能!
昨天她上网查过了,戚昊威擅长并购,却从未抛售旗下公司。比起转手卖掉,他更常做的是让产业在既定基础上再次转型,创造新的商机。
如果不是公司的事,还有什么事?
走到电梯前,微低下头,仅用眼角余光探察四周,惊觉有不少同事正偷偷观察自己,彼此交头接耳。
是不是她哪里没整理好?
蔡杉乐望着可以权充镜子的电梯门,从头到尾打量自己,很整齐,外观没有出包,那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为什么大家冲着她指指点点的?
深吸口气,她见同事紧盯着自己,堆起笑脸,主动打招呼。“早安。”
“早,蔡小姐。”同事反应古怪,要笑不笑的,又有点担心。
到底怎么回事?见众人这种反应,蔡杉乐忐忑起来。
“蔡小姐,听说你最近都很晚下班?”一名男同事靠近她身边,态度僵硬,脸颊肌肉隐隐抽搐。
是想压抑笑意,还是什么?
“老板要一些资料,所以我……”蔡杉乐解释到一半,见对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便说不下去了。
慢慢的,她发现四周诡异气氛不是普遍性,而是针对她而来。怎么会这样?难道大家正在八卦戚昊威和她之前的关系?
想起前几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戚昊威的举动肯定引起不少人侧目和猜测,再加上这几天他尽情整她,让她天天加班到十点多才放她走,其他人会怎么想,她真不敢猜测……
她是不是该立刻辞职?如果她辞职,房租和生活费要怎么办?
“杉乐!”
蔡杉乐抬头,循声看去,她顿时有种茫茫大海出现灯塔的错觉,感动的喊道:“可枫?”
“陪我走楼梯减肥。”徐可枫走过来,双手挽着她右手臂,快步走向人烟罕至的楼梯间。
“可是我……”蔡杉乐本想拒绝,昨天整晚失眠,精神不济爬楼梯,这简直比死还难过,不过转念一想,放弃挣扎。
见徐可枫这阵仗,大约是来通风报信,为她指点迷津,分析分析同事们对她的关注究竟为哪桩。
安全门打开,砰的一声关上。
“走走走!”徐可枫拉着她一路往上爬,楼梯向上蜿蜒,仿佛没有止境。
“发生什么事了?”蔡杉乐忍不住问。
“桂咬!你问我发生什么事?!”徐可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还想问你呢!”
“问我什么?”
“昨天你几点下班?”
“十点多。”为什么所有人都关心这件事?蔡杉乐困惑极了。
“忙什么?”徐可枫追问。
“工作。”除了这个还能忙什么?
“蔡杉乐,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徐可枫这次没空翻白眼,念头一转,谨慎又问:“还是老板要求你保密?”
“可枫,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蔡杉乐决定,无论什么八卦谣言,一概否认到底。
这几天和戚昊威夜间相处,每次他视线转向她手上的戒指,总会露出自责和懊悔的神情,她虽然好几次差点嘴快想告诉他她根本没结婚,这是姊姊留给她的遗物,但幸好她次次都忍住了。
大家都几岁了?失恋又恋爱,恋爱又失恋,反反复复,她累了,她看得出他依然对自己有情,不过,她不想要了。
戚昊威是鲨子,是水中蛟龙,和他谈恋爱太神魂颠倒,每天情绪都很沸腾,她不渴望热烈的爱情,只想要细水长流的温情。
她真的老了,禁不起太多折腾……
“公司快垮了!你不知道?!”徐可枫见好友狠狠一楞,自顾自往下爆料,“几个有门路的高阶主管听到风声,准备上网找新工作。”
“公司快垮了?”蔡杉乐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传她跟老板的八卦,不过公司好端端的,怎么会传出这种谣言?
“还不是前老板惹出的蠢事,他和义大利那边签约,居然没注意到价格多个零,十亿变百亿,中间足足差了九十亿!呼……新老板大人家底再厚,也禁不起这样恶搞。”徐可枫说到气愤处,双手在半空中挥拳,一副恨不得揍前老板一顿的模样。“前老板倒好,留下烂摊子,拍拍屁股走人,他抱着卖掉公司的钱,到全世界吃香喝辣,公司全体员工却得为他的愚蠢集体陪葬,呼……这世界还有王法吗?呼……”
估计边爬楼梯边说话,还得打空气拳太累人,徐可枫话说一半,暂停几秒钟,喘几个大气后,再次气愤填膺的往下说——
“公司有几百名员工、几百个家庭,拿我旁边的小郑做例子,他前年结婚,老婆正要生产,还要杠二十几年房贷,呼……好工作多难找?大家心知肚明,没了这份工作,要大家喝西北风吗?!”
“新老板打算怎么做?”蔡杉乐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想到刚才自己为不是八卦而松口气,愧疚感打从心底汩汩涌出。
“老板大人想怎么做,需要跟我们这些小职员报告吗?”徐可枫叹口气。“就是不知道才人心惶惶,群组里一片哀鸿遍野,情况比几百年前传说中的旱灾还凄惨,几个心脏比较无力又需要这份薪水过活的,都躲到厕所里哭了好几回。”
“怎么会这样?”蔡杉乐眉头紧皱。所以大家看到她才会这么奇怪的表情?以为她知情不说?
“怎么不会?大家都猜,新老板很可能撒手不管,收购公司的五十亿就当打水漂,直接结束营运,总好过得再赔上九十亿。”被无力和愤怒包裹,徐可枫的表情变得扭曲。“对老板来说,公司不过是赚钱工具,这个不好,换一个就是,赔钱就能了事,可是对我们这些小职员,没了公司,没了工作,别说没了生活,搞不好连生存都有困难……”
好友的话听起来夸张,但仔细想想,不得不承认都是事实,难道没有挽回余地?蔡杉乐苦笑了一下。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同事们没空议论她跟戚昊威,所有关注都放在公司生死上头,这算不算是另类的因祸得福?
“去吧,你的楼层到了。”徐可枫陪她一路爬楼梯。“听说一大早,老板和蒋特助就关在办公室里开会,是生是死,记得给我一句话,一颗心悬在半空中荡的感觉太生不如死,我承受不起。”
蔡杉乐点点头,走出楼梯间,把座位上的电脑开机,收拾好皮包,踏进茶水间,泡了杯热咖啡,还没喝上一口咖啡压惊,老板大人一通电话打来,要她立刻找他报到。